八十一 拿蟲子練刀
他灰白色的瞳孔中沒有一點睡意。
不過腹中卻感到了飢餓感,不由輕輕皺了一下眉頭,隨後扭動了一下脖子,隨手拿起了一個沉重而精美的煙缸,放在口中大嚼。
銅製的煙缸在他鋒利的牙齒下變得猶如一塊柔軟的麵包。
一下子缺少了一小半。
死寂般的房間中響起了一陣讓人耳根癢的難聽破碎聲,嘈雜而恨不得讓人一頭撞牆。
聲音忽然停止,他臉上露出了疑惑而古怪的神情。
隨即歪斜著腦袋看著窗外和黑幕融合成一體城市,似乎正在沉思。
沒有咽下的銅渣從他沒有合攏的嘴中滾出,暗紫紅色的銅汁沿著唇角慢慢溢淌,形成了一道詭異的痕迹。
他忽然變得出奇的憤怒,眼眸中的光芒狂躁而兇狠。
「呸」的一聲將滿口銅渣吐出,急扭頭張望,隨後停留在一張松木椅上,只是兩個跨步就來到椅前,一把抓起,隨後奮力一扯。
松木椅出一聲哀嚎,變成四分五裂。
他將手中殘留的一根斷裂松木放入口中大嚼,只是咀嚼了四五下,「呸呸」連聲吐出,灰白色的瞳孔因為憤怒和不安,轉化成了漆黑。
——為什麼!為什麼!
這種原本應該是他最喜歡的食物竟然變得索然無味,味同嚼蠟,難道以這種更強大的形態存在,付出的代價就是不再是「蟲」。
他來回不斷在房間中走了片刻,忽然停步。
——去試試!
這個聲音就像無法抗拒般的誘惑在召喚。
他邁出了糾結而遲緩的腳步,一步步來到門口,當拉開那扇一直緊閉的大門后,忽然變得輕鬆,就好像終於打開了那扇一直拒絕打開的大門。
一定要去嘗嘗屬於人類的美食!
裘琳琳緊緊蜷縮在前台寬大的檯面下,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心跳,忘記了逃跑,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和黑暗。
可是黑暗已經漸漸熟悉,恐懼卻始終佔據她的全身。
離開她五米處就是今晚和她搭班的小姐妹,依稀還記得兩人在凌晨時分的嬉戲打鬧,現在卻只剩下一具皮囊,被蟲尉蛀空的皮囊。
她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恐怖的蟲子會放過她。
更不知道對她來說是屬於一種幸運還是不幸。
假如是幸運的話,為什麼要在她眼皮底下生這種恐怖而終生難忘的場景,絲毫讓她感受不到躲在男友懷中看恐怖片的竊喜般害怕。
假如是不幸的話,為什麼偏偏還活著?
對了,她還活著!
失去的力氣忽然間回到了身體中,她的呼吸,她的心跳,還有……
逃!趕快逃出這個恐怖的地方。
她支撐起自己的身體,雙腿長久的保持一個動作已經完全麻木,等到血脈剛一疏通,立刻鑽出,四下一探頭,拚命往酒店外跑去。
已經空無一人的大廳中響起高跟鞋急促的聲音。
她卻感到似乎已經有蟲子緊隨在她身後。
直到衝出酒店,被黑夜中的冷風吹襲,她才猛然打了個哆嗦。
她彎下腰,用盡全力尖聲大叫。
高分貝的尖叫聲雖然直衝雲霄,卻撕不破那張無邊無際的黑幕,懼怕重新成為了佔據她心臟的主體。
裘琳琳雙手緊緊抱在胸前,用一個奇怪的姿勢奔跑。
只是她不知道該跑向何處。
死寂一般的城市中似乎只有她腳下高跟鞋的哭泣聲。
——她是幸運的!她一定是幸運的!
裘琳琳只能通過這種暗示的方式支撐自己。
一直跑下去。
蘇浩完全失去視覺,眼前除了漆黑還是漆黑,就連意識都沖不破這層黑暗,唯一殘留的或許就是直覺,依然能夠感受廢墟一般的街道。
他索性閉上了眼睛,任憑越來越來越黑。
讓人麻的蠕動聲漸漸變得越來越輕,對於均勻釋放出體外兩微米左右的宙力控制也愈自如。
警兆驟然猶如最不和諧的一個音符在心頭跳動。
是那種被人盯梢的感覺。
蘇浩驀然睜眼,體外圓潤、和緩的宙力倏然從防禦轉化為攻擊,竟然沒有任何僵滯的頓挫感,仍舊顯得自然。
不過宙力卻切切實實變得兇猛、狂暴。
猶如驚天巨浪般向外翻湧,漩渦般的力源更是瘋狂旋轉。
「噗」的一聲。
將他緊緊圍困的蟲尉驀然散開,四散濺射。就像是一張牢固的黑網被兇猛之極的力量硬生生扯成了碎片。
黑暗就此退卻,眼中的景象依舊是廢墟和危險。
蟲潮並沒有就此罷休,再次向蘇浩湧來。
不和諧的警兆又在此時悄然失去。
一道雪亮的刀光在光線黯淡的黑夜中驀然亮起,分外刺眼。
無數蠕動的蟲尉忽然不受控制地向蘇浩手中的軍刀飛去,很快就將那抹亮色完全遮擋,蘇浩唇角處逸出一抹平靜的笑意。
軍刀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吸附在軍刀上的蟲尉驟然紛紛墜落。
那抹亮色重新在死寂般的黑夜中閃耀。
又是一批在宙力牽引下的蟲尉附在了軍刀上,這一次軍刀變成了兇殘的橫切,四下震蕩的宙力將蟲尉完全震成碎末,在寒風中飛揚。
刺目的亮色變成了一個個光點,在黑暗中跳躍。
就像是一個個音符在譜寫出一小夜曲。
靠近蘇浩的蟲潮在這小夜曲中失去了它們的井然有序,也帶動了其後蟲潮的潰散,蘇浩眼眸中的笑意更濃。
沉睡在他記憶中的刀招在小夜曲中蘇醒。
越來越是純熟。
密密的汗珠開始爬滿了蘇浩寬廣的額頭,就算他的力源與眾不同,運轉吸收度都比他人要快出三分之一的時間,到了此刻也開始變得沉重。
左手大拇指拉下了那個線頭。
一股刺鼻的藥味驟然彌散而出,雖然損失嚴重,卻仍然想要襲擊蘇浩的蟲潮忽然紊亂,「呼啦啦」一下子退去。
轉瞬間消失在了黑暗中。
跳躍的亮點也重新變成了那抹閃耀的亮色。
蘇浩的胸膛在微微起伏,長長的深呼吸幾口,逐漸平息。
隨手將軍刀收起,就地盤膝而坐。
根本無懼任何危機閉目調息,雕塑般的身姿就像是這座城市的守護神,只要他在這裡,蟲尉就永遠別想佔據。
這裡依舊屬於人類,除非他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