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平靜的眼眸
「戰隊隊形排列，趕快到我身邊。」冷酷聲音就像是在吼叫一群奴隸，「你們兩個滾到後面去。」
後半句話是對身邊那兩個已經身心俱疲的士兵所喊。
哪怕這兩人剛才還是與他並肩作戰、不打絲毫折扣執行命令的忠實屬下，冷酷聲音同樣就像是在呵斥奴僕。
在他心中只要是比他實力弱的只能享受這種待遇。
剛才對待感染同伴太過冷酷的不滿，此刻對待並肩作戰同伴毫不尊重的不忿，驟然在兩名士兵的心中爆發。
在身後援軍還來不及接上位置的剎那，兩人忽然後撤。
非但後撤，而且一路不停。
喪屍一下子尾隨著他們衝破了防線，將冷酷聲音置於最危險境地。
他心中那團黑色火焰燃燒得更是熾烈，左右劈出兩刀之後立刻飛退，瞬間追上後撤的那兩名士兵，森冷的刀光驀然連閃兩次，兩名士兵在跑出五米之後踉蹌倒地，大量的鮮血噴涌而出。
「還愣什麼，不想死就給我頂住！」
退到已經趕到的五名士兵身邊，沒有絲毫改變態度的冷酷聲音用充滿殺氣的聲音呵斥。
已經完成平行排列的士兵們很不甘心地揮舞手中軍刀，將被鮮血刺激得癲狂瘋撲的喪屍群死死擋住。
冷酷聲音也加入了戰鬥。
按照他的估計，等到這五個士兵死亡，剩下的喪屍不會超過三具。那時無論最後一組人來不來得及趕到，都已經無關大局，因此他的攻擊也控制在不緊不慢中，藉此保存體力。
蘇浩就在此時悄無聲息的從黑暗中出現。
疾如閃電般在喪屍群中穿過，刺出了無聲無息的一刀。
沒有攻擊冷酷聲音，也沒有攻擊任何一名士兵的要害，只是對冷酷聲音左邊的那名士兵最不起眼、也最無關緊要的地方刺出了一刀。
他的左手和右手一樣穩定，黑暗中準確無比。
用勁也不是很猛，但是這一刀卻讓那名士兵的右臂外側立刻噴濺出大量鮮血，濺在了放鬆攻擊的冷酷聲音身上。
一擊得手之後，蘇浩再次後退隱入黑暗。
冷酷聲音此刻的憤怒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從未想到對手非但棘手而且如此「卑鄙」，明明具有一戰的實力卻接連用出如此陰狠的暗算手段，但是他卻又毫無辦法立刻反擊，只能憤怒得全力應付喪屍的攻擊。
有了他的全力施為，喪屍的數量急劇減少。
蘇浩就在這時再次出現。
同樣的疾如閃電，同樣的無聲無息。
不同的是這一次卻是幫實力處於下風的喪屍，一刀將毫無防備的最邊上一名士兵刺死，隨即再次沒入黑暗中。
「滾出來，你這個卑鄙小人！」
冷酷聲音憤怒得幾欲發狂，沖著蘇浩消失的方向厲聲大吼的同時，心中更是將對手咒罵上千百遍，只是對於自己在候車站的投幣廁所處，首先安排的伏擊卻沒有感到絲毫愧疚，只是認為理所當然。
在他心中向來認為只有他可以如此對待對手。
蘇浩卻又出現在攻擊另一個最邊上士兵的一具喪屍身後，驀然出刀。
連續兩名士兵的死亡讓喪屍群再次佔到上風，剩下的士兵們除了要面對驟然變強的喪屍攻擊，還有時刻防備不知何時從黑暗中出現的致命暗算，一下子士氣低落，陣線連連後退。
冷酷聲音雖然已經使盡全力，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跟隨一起後退。
一名士兵被喪屍咬傷了，冷酷聲音一時間來不及出手解決這名士兵，氣急攻心的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竟然口不擇言地叫道：「你他媽快點自殺，別拖累我們。」
那名士兵心中正處於極度失落中。
聽到他的話語不由感到悲憤莫名，手中一亂，立刻被數具喪屍撲倒狂咬，慘叫聲在地下軌道中凄厲回蕩，眼見是活不了了。
「給我補上他的位置！」
冷酷聲音根本無動於衷，只是厲聲吩咐最靠近那名士兵位置的人，所有士兵心中都感到陣陣悲涼。
對於抵擋喪屍群的攻擊更為無力。
三分鐘以後，冷酷聲音的身邊已經沒有任何同伴，全部死於喪屍的撕咬下，而喪屍還剩下二十七八具。
最後兩名士兵在死前更是完全讓出位置，現在的冷酷聲音就算想逃也已經絕無可能，他已經深陷在喪屍的包圍中。
喪屍是沒有興趣挑逗他的，只是沒有止歇的攻擊。
他的實力雖然的確強勁，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也已經岌岌可危。
粗重、急促的呼吸聲已經不能被打鬥聲以及喪屍們的「嗬嗬」大叫聲掩蓋，他的出刀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
在劈殺了十一具喪屍之後，他的左肩被一具喪屍抓傷。
當感覺到自己的鮮血湧出時，恐懼終於侵襲他的心境，手中的刀都似乎變得沉重如山。
但是他心中對於蘇浩的憤怒仍舊沒有絲毫減弱。
除了恐懼、憤怒，不甘心的憎恨同樣熾烈。
他忽然瘋狂大笑，臉孔上抽搐的肌肉卻沒有絲毫笑意，只會讓人感到無比猙獰，看著蘇浩最後消失在黑暗中的方向，他忽然扔掉了手中的軍刀。
一涌而上的喪屍在他身上撕咬，冷酷聲音卻只是大笑。
就算失敗他也絕對不會讓蘇浩好過，留下這些喪屍讓對手去面對就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假如變成喪屍那就最好不過。
說不定還能在成為喪屍后將對手置於死地。
他忽然感到很是得意，渾然忘記了身上被撕咬的痛楚。
蘇浩就在這時驀然從黑暗中出現，在喪屍將注意力還停留在沒有失去生命氣息的冷酷聲音身上時倏然出刀。
一刀連著一刀，速度比冷酷聲音巔峰時絲毫不慢。
喪屍一具接著一具倒下，當還剩下三具喪屍撲在冷酷聲音身上撕咬時，蘇浩斬出了最後的一刀。
一刀斷四首。
冷酷聲音在斷氣的剎那間，只看到了蘇浩那雙平靜至極的眼眸。
沒有憤怒、沒有悲憫、沒有譏笑、更沒有快慰。
靈魂忽然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他知道就算退出這個世界以後，也無法忘記這雙平靜的眼眸。
這是一種擁有自信掌控著一切的平靜。
只有失敗過的人才明白其中的可怕，這種可怕會跟隨終生。
蘇浩沒有移動腳步，只是靜靜地垂刀佇立。
這裡又恢復到那種幽靜的窒息，唯一不和諧的聲音就是鮮血從長刀上滴落在生鏽鐵軌上的「啪啪」聲。
間斷越來越長，直至再無聲息。
腳步聲響起。
很慢。
是蘇浩遠離的聲音。
長刀敲擊地鐵車廂的「叮叮」聲響起，短促卻無比清晰，在拖長的「刺啦」一聲后戛然而止。
再無任何聲息存在，只有窒息般的幽靜。
一分鐘……五分鐘……十五分鐘……
二十分鐘以後，三個人影逐漸向這裡靠近，為首的一個身材壯碩漢子手中拿著一把黑沉沉的短柄戰斧。
他們很是小心地接近地鐵，顯然害怕蘇浩並沒有離開。
然而即使如此，在長時間等待之後他們終究失去了耐心，蘇浩最後留下的那串敲擊聲讓他們覺得地鐵中有人，那個本不該被牽連進來的小女孩。
在接近地鐵的一剎那，壯碩漢子忽然用低沉的聲音輕吼。
「沖！」
三人驀然加快速度，向地鐵衝刺。
一個士兵剛剛衝上末節車廂上，一隻腳還在半空，蘇浩那雙平靜的眼眸就出現在他眼前，就在他驚駭的想失聲驚呼之時，鋒銳的長刀刺入他的心臟。
失聲驚呼變成了凄厲慘叫。
壯碩漢子不知何時已經落到了最後，聽到慘叫猛地一推身前的那名士兵，然後飛速向前跑去。
蘇浩拔出長刀，一腳蹬在士兵屍體上。
屍體向後栽倒，砸在了被壯碩漢子一推之下向前失去平衡的士兵身上，士兵手中握著的軍刀再次插入屍體後背。
蘇浩的長刀準確的從屍體身側刺出，割斷了手忙腳亂，正想拔出軍刀的那名士兵頸動脈，隨即扭身跑向車頭處，但是他的位置已經落後於壯碩漢子足足兩節車廂。
按照這個速度，壯碩漢子完全能夠做到比蘇浩更快到達駕駛室。
看到蘇浩並沒有追下地鐵，壯碩漢子更加肯定那個小女孩在地鐵上，而且很有可能就在駕駛室。
於是更是用足全力飛跑。
他的心中只存一個念頭，一定要比蘇浩更快到達駕駛室，只有拿住那個小女孩，才能讓蘇浩投鼠忌器。
轉瞬已經到了第一節車廂，壯碩漢子飛身上了地鐵。
駕駛室緊閉的鐵門就在眼前，他掄起手中的短柄戰斧就向鐵門劈去。
鐵門被轟然劈開，駕駛室中空無一物。
壯碩漢子大驚失色，嘴巴張的可以塞進整個雞蛋。
——逃！
這個念頭瞬間替代了先前拿下人質后威脅蘇浩，最終取得最後勝利的想法，但是身後傳來的「咔噠」聲響驟然讓他渾身僵硬。
壯碩漢子緩緩轉身，看蘇浩正拿著一把手槍對準他慢慢走近。
腳步平靜的讓壯碩漢子渾身一顫。
他忽然想起了接到任務時幾乎人人捨棄那把只有一顆子彈的手槍，僵硬的身體驀然放鬆，滿是橫肉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不過他並不准備和蘇浩硬拼，先前蘇浩對付冷酷聲音時，他們三人都瞧在眼中。
只是剛想跳下車廂逃跑，蘇浩平靜的一句話讓他如墜冰庫。
「我終於明白在城中找到的子彈原來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