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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岩番外:情不知所起(三)

  知道夏冰大鬧雜誌社已經是下午的事了,已經到了下班時間,路上車流川流不息,我看著半天不動的車流,泄氣地錘著方向盤。


  等到雜誌社的時候,她已經和丁曉晗離開了,徒留一室清冷。


  許司桀的電話我有,以前一起談過合作。


  他很快就接通了電話,我在江邊的一家咖啡廳找到了他。


  他面前是堆成小山般的煙蒂,手中還夾著一根沒有燃盡的煙,望著平靜的江面一言不發。


  我衝過去就給了他一拳。「許司桀你他媽能不能管好夏冰!」


  他被打在地上,擦擦嘴角的鮮血爬起來,「我們已經解除婚約,她以後跟我沒關係了。」


  我又是一拳:「那喬染呢?」


  聽到這個名字,他的瞳孔慢慢放大,眼裡都是悲痛。「她都不要我了,你管我?」完全一副小孩子受氣的表情。


  說話間我的肚子也受了一拳。


  我們兩人扭打到一起,你一腳來我一拳出去。餐廳的服務員都被嚇到了,站在旁邊手足無措。


  後來,我們倆將疲力盡,一人拿著一罐啤酒癱倒在濱江大道上。


  「今天夏冰去雜誌社找麻煩了,當眾說了很多影響不好的話。」遠處響起輪船的汽笛聲,上面承載的都是要歸家的人。


  許司桀仰頭灌啤酒,「我對不起她,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


  我沉默,他開始絮絮叨叨講述起兩人的往昔。一個是經管院的才子,一個是文學院的低調學霸,兩人相識相戀就像電影一般,甜蜜又波瀾起伏。


  我們倆都關了電話,坐在江邊悠閑了半日時光。


  走的時候許司桀叫我去喝一杯,我搖頭,問他:「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他思索了片刻,恍然,「雜誌社的事交給我,安慰她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我點頭。


  丁曉晗已經跟我請了一天假,我知道明天是喬染的生日。


  可是當我到她家門口發現大門緊閉的時候,打電話給她,才知道她生病了,人在醫院。


  她先雲淡風輕地掩飾過去,可終究是在我嚴肅質問的時候告訴了我醫院的地址。


  我進去的時候,護士正在給她拔針。她低著頭看著,護士慢慢撕開創可貼,刺進皮膚的針頭在燈光下閃耀著光芒,明明自己不寒而慄,卻依舊移不開眼睛。


  護士的手慢慢靠近,她的心也提了起來,明明很血腥,很難忍受,她卻還是要偏執地睜著眼睛看。


  看著她的隱忍,我的心不由得一軟,在護士的手碰到針柄的時候伸手蓋住她的眼睛:「暈針你還看。」


  她睜開眼睛,獃獃地看著我。或許,是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我。


  梁沐澤的好兄弟?關心她的兄長?


  幾秒的時間,護士走了,我順勢把手放下。


  「怎麼就感冒了?」我站在床頭,問她。


  喬染搪塞:「要是知道怎麼感冒我就不會感冒了,沒什麼是大事,你不用過來。」


  恰逢丁曉晗進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盯著嘴,緩和了嚴肅的氣氛。


  我在病房坐了一會兒,不時有電話打進來,我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半小時喲后開始。


  她心思細膩,自然知道是什麼情況,「我這裡沒什麼事,你公司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再說還有曉晗在。」


  我點頭:「我晚點再過來,生日還是要過,我去問問醫生飲食有沒有什麼忌口的。」不等她說話就叫著丁曉晗一起出去了。


  「老闆,你快去參加股東大會吧,估計小何都要急瘋了。」丁曉晗送我到門口。


  小何是我的助理,真是被丁曉晗說中了。


  我把來參加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進了公司就拉著小何問我去哪了,小何只知道我出去了,此刻正是一臉為難。


  我到的時候大家已經全部落座,自然,老頭子沒少給我臉色看。


  會議一結束,他就把我叫進了辦公室。


  「你有什麼重要的事不能等會開完了再出去?」


  我知道,自己的行為讓一些元老級的董事頗有微詞。「有個朋友生病了,去了一趟醫院。」


  「男的女的?」沒想到我把也這麼八卦。


  我坐在辦公椅上揉揉眼睛:「老梁的女朋友。他不在,我去看看。」


  老頭子走過來,扶著我的肩嘆了一口氣:「兒子啊,如果結局已經定了,還是早點放手的好。」


  晚上,我提著定製的蛋糕去了醫院。


  她看起來精神不太好,大概也知道老梁要回來最終又沒能回來的事情。


  看著她拆禮物、許願、吹蠟燭,燭光迎著那張溫良的臉,我又一次告誡自己:蘇岩,這是最後一次。


  我媽給我安排的對象最終無一例外地跟我成了朋友。她的自信心和自覺性又一次被我打擊。


  幾個月後你,爺爺再次犯病,這一次我們沒能贏,老人家在病床上閉上了眼睛。


  我坐在醫院冰冷的花壇上,腦海里回蕩著老人拉著我的手說的話。


  「小岩,爺爺看得出來你心裡有人。為了我和你奶奶,苦了你了。爺爺希望你開開心心的,做自己喜歡的事,如果真是求之不得,那就給她一次你認為最好的祝福,然後放手吧。」


  ……


  劉榭是當代有名的畫家,有才之人總是難免清高孤傲,不喜被打打擾。去拜訪他的一路,一波三折。


  第一次約時間,他帶著妻子去國外度假了;第二次邀約,人家不怎麼願意劍客;第三次,我拿著從發小那裡弄到的地址直接登門拜訪。


  那天是那一年最大的一場雪,是她走後半個月的日子。


  老梁回來了,全世界找她。我終於停下了,可以做一些找她之外的事情。


  劉榭和妻子住在一棟半山腰的別墅里。車子開到山下,因為雪太大,已經實行了交通管制,我只好停下車,徒步登山。


  大雪壓彎了青松的枝丫,雪團嘩啦啦往下掉。不知道她在下雪的遠方,過得怎麼樣。


  前幾天丁曉晗給我們看她寄來的明信片,這丫頭還真是勇敢,跑去海拔極高的X省過了那麼久。


  雪下的極大,飄飛之間甚至形成了類似雪霧的景象。我看著朦朧的山林,心想,著A市的雪,我怕是要記一輩子了。


  劉老已經年過六旬,身子骨卻健朗,平時只由老伴照顧著日常起居。


  他聽說了我的來意,不見得喜悅,反而還有一絲不情願。


  連我把文化館館長搬出來他都毫不鬆動。


  眼前熱茶青煙裊裊,我想,此行必定是要失敗了。


  「年輕人,你為什麼想買老頭子這幅畫?」他的夫人問我。


  「我有個很好地朋友,機緣之下帶她去看過一次畫展,她很喜歡劉老師的畫作,所以我想買下來送給她。」


  婦人親切地笑了,「這麼用心,是你喜歡的人吧?」


  我回答,「算是個妹妹。她快結婚了,我想送給她一份特別的禮物。」


  許久不說話的劉老突然開口:「小夥子,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麼會畫那副畫嗎?很多人都以為我是為了懷念年少的初念,其實我是想徹底跟過去做一個了結。


  他說著看了身邊人一眼,「當年分開的時候,她跟我說:世界上求而不得的人那麼多,不照樣好好地活著?一輩子不長,忍一忍就過去了。


  我忍了很多年,憤憤不平了很多年,終於決定忘記。但是後來,她看到我的畫,回來找我。


  我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不多。多數的人是從此陌路,真的就忍過了一輩子。這也沒什麼不好,能夠向前走,也是一種勇敢。」


  婦人在一旁感慨地點頭,進了屋,拿出那副畫,「這幅畫是老頭子送我的,今天他不願意我也要自作主張把它送給你。阿姨希望你不強求,也不將就。」


  我點頭,「謝謝您。等我以後有了女朋友,第一個帶過來給二老過目。」


  婚禮那天,作為伴郎的我很早就到了。


  我把手中的禮物遞給她,她打量了很久,抱著我哭了。


  我說:「傻妹妹,哭什麼?今天你可是最幸福的人」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抽泣:「哥哥,你一定要幸福。」


  我說:「當然會。」


  看他視若珍寶把你捧在手心,看你們執手到老。看你幸福,我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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