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水哪有你甜
喬染不明所以地抬起頭，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想起了那次在他家的經歷。往事歷歷在目，不變的儘是甜蜜。
梁沐澤沒讓她事無巨細為自己整理好，到了睡覺的點就讓她去休息，說剩下的自己來，喬染睜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要不你給我點獎勵？」
「什麼獎勵？」
「晚安吻。」
……
熄了燈，一片寂靜。
半夜時分喬染從夢中醒來，口乾渴得厲害，起身去廚房。
路過客房時看了一眼熟睡的人，他高大的身材隨意伸展在床上，睡得香甜。
冰涼的水流進胃裡，喬染被刺激得沒了睡意。回去時看到他垂在地毯上的一角被子，替他拉上去蓋好。
俯下身時他突然睜開了眼睛，一手扣著她的頭，找准嘴唇吻了下去。
她的嘴裡冰冰涼涼，緩解了他的熱意。喬染以一個難受的姿勢接受著他的吻，結束的時候他摟著她，兩人額頭相對。
「寶寶你好甜。」他的唇紅紅的，閃著明艷的光澤。「剛好解了我的渴。」
喬染的臉在黑暗裡瞬間爆紅，「口渴你不會去喝水？」
「水哪有你甜。」她出來時他就醒了，一靠近，他就忍不住了。
喬染覺得再待下去自己就要羞憤而死了，推開他，跑進房。
相比兩人的甜蜜，許司桀和夏冰的生活糟糕得令人費解。
「司桀，晚上菁菁那邊有個聚會，我們一起去吧。」夏冰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看向一旁工作的許司桀。
許司桀手中的筆沒停，眼神還集中在面前的文件上，「今天晚上有事去不了，你自己去吧。」
他的話似帶著寒冰，將夏冰臉上的笑擊碎得滿目瘡痍。「我們的聚會你一次都沒有去過，每次都是我一個人，他們都很想見見你。再說我們現在什麼關係，你怎麼總是讓我一個人？」
許司桀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我對聚會不感興趣，有個會要開，走了。」
夏冰看著緊閉的辦公室大門，掐著沙發的手漸漸泛紅。
許司桀的秘書見機行事走了進來：「夏小姐，請您稍等一會兒，許總的會議要開一個小時，您要不要喝點什麼？」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走。」夏冰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還要強裝笑意。
秘書離開后，夏冰在辦公室里百無聊賴地踱步，坐到許司桀的辦公椅上，左手邊的抽屜沒有關上，她正欲抬手關上的瞬間卻陡然挺住。
抽屜被拉開，壓在文件下的照片的一腳露了出來，夏冰拿出照片，看到上面的內容的瞬間怒火衝天。片刻之後，總經理辦公室傳出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接著便是她憤然離開的背影。
惹得總經理辦公室外的秘書和助理目瞪口呆。
許司桀回到辦公室看到一地狼藉，面上的表情沒有絲毫鬆動，趁著秘書進來收拾的空當坐著休息。
目光觸及左手邊的抽屜時臉色突然變得冷峻起來，隨手翻了翻，文件下面的照片早已不在。
「照片呢？」許司桀的聲線更加冰冷，握著手機的手慢慢收緊。
夏冰自嘲地笑笑，「許大公子真是痴情啊，這麼久了你還忘不了她！」
「這跟你沒關係，我要照片。」
夏冰輕笑出聲：「想要照片很簡單，今天跟我去聚會。」那邊的沉默聽在她心裡更是刺骨：「你不去也可以不去，那我就不確定我會不會拿著這張照片去找當事人了。」
「時間，地點。」
「今晚八點，傾城時光。」
許司桀掛了電話，又撥通了另一通電話。
「江子，今天晚上有點事，改天再談。」
掛上電話，閉了眼靠在座位上。窗外陽光刺眼，伴著陣陣笑聲從遙遠的過往飄蕩過來，一直延伸到心中。
……
「老梁，今晚有沒有空？咱們約老顧一起出來聚聚。」蘇岩現在窗邊，極目之處，高聳的大樓直入雲霄。
「好啊，我聯繫老顧，正好有點事。」
……
當梁沐澤帶著喬染出現在傾城時光的包廂里時，在場的另外三人——夏芷、顧易和蘇岩臉上的表情可謂十分的豐富。
夏芷最先反應過來，高興地跳起來，「太好了染染，你終於把沐澤哥給收了。」
一旁的蘇岩和顧易沒有說話，眼睛裡面卻是隱隱的笑意。
喬染被夏芷說得不好意思，沒有回話。此時一直站在她身邊一副雲淡風輕模樣的梁沐澤拉絲她的手，「染染，我女朋友，你們都認識我就不再介紹了。」
顧易點頭表示收到信息，蘇岩則看向兩人，爽朗地笑：「太好了，老梁的終生大事終於不用我操心了。」
喬染看向他，幾日不見好像有點疲憊，可眉宇間的笑意卻是很燦爛。她手上還帶著那串水晶手鏈，在燈光下折射著微微的光。
吃過飯，他們三個談起生意場上的事，夏芷把喬染拉到一邊，兩人抱著一桶冰淇淋邊說邊吃。
喬染自上次在夏家與夏芷分別後就沒有見到她，這次兩人見面，自然是說不完的話。
「染染，上次在夏家我到處找你，後來顧易說你被沐澤哥帶走了。」
喬染也想起了上次不甚愉快的經歷，「有些煩心的人在，所以很早就走了。你呢，沒事吧，夏——先生，見到你了嗎？」
「見到了，跟我說了幾句話，不過我一句都沒理他，拉著顧易回家了。」她的臉上還是淡淡的笑，迎著燈光，燦爛的讓人心疼。
喬染伸出手拉她的，「小芷，你不知道，在遇到梁沐澤以前，我有多羨慕你。得一人心而攜手終老，這大概是女人避不掉的夢想，而顧易對你，豈止是守護與愛。他有心有力，愛你寵你護你，那種把愛你當信仰的執著簡直羨煞旁人。」明明是在安慰夏芷，喬染卻快把自己給說傷感了。
「我懂你的一意思，生命不可能十全十美，經歷過什麼與得到些什麼都是息息相關的，我現在很滿足，也很幸福。」
喬染順著她的目光看著不遠處的三人，寬慰地笑了。
……
此時，不遠的隔壁包廂。
許司桀坐在猩紅的沙發上看著眾人一言不發，酒杯放在身前，滿杯的醉紅如最初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動過。
夏冰得體地坐在他身邊，跟一旁的蔡菁菁聊天，其他人有幾分礙於許司桀在場沒有大聲吵鬧，集中在包廂的另一角打牌。
蔡菁菁看著一言不發的許司桀和臉色越來越難看的好友，起身走向了牌桌。「我說小劉，許大公子都在一旁坐著，你在這兒打什麼牌，下來下來，把位子讓出來。」
小劉是蔡菁菁認識的一個場務，兩人合作過幾部戲，一來二去就認識了，此時他看向沙發上的許司桀，連忙走了過來，「許公子，要不你來試試，反正閑著也是無聊。」
夏冰也把期盼的目光放在了身邊人身上。
許司桀沒說話，徑自走過去坐下。
蔡菁菁對夏冰使眼色，兩人無聲地笑了。
她臉上出現了今天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一副小女人姿態坐到許司桀身旁看牌，身旁的蔡菁菁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喬染這邊臨近結束，原因卻是她和夏芷兩人已經開始犯困。
臨走前去了趟洗手間。冷水順著白皙的皮膚留下來，刺激得她清醒了不少，她失神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彎起合適的弧度，一雙眼睛里是怎麼都隱藏不住的笑意。
正欲出門，迎面和一人撞上。
「喲，我說是誰呢？」
喬染還沒抬頭就聽到了這個惡靈般的聲音。整理了一下被撞偏的包包，抬腳欲走。
「跑什麼？你心虛嗎？」蔡菁菁反手抓住她，用力掐著她的手腕。
「我時間寶貴，不想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蔡菁菁轉過身來直面她，眼裡儘是冰霜：「也是，你的時間都用來勾引有夫之婦了。」說完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那蔡小姐的時間呢？都用在了潛規則上？可是好像不怎麼成功，因為你總是千年女二。」手腕處傳來痛感，喬染甩開她出了門。
洗手間里，蔡菁菁把剛買的包砸在面前的鏡子上。
喬染平復了下心情準備進去，沒想到蘇岩走了出來。
「沒事吧？」他的目光看向她身後。
喬染用另一隻手捏著微紅的手腕，「沒事，無聊的人，無聊的事。」
「那樣的人喜歡玩陰的，以後多注意。」他點燃指尖的煙，順勢站在了窗前。他的目光深遠又飄散，只是平靜地目視前方，不知在想著什麼。
「不進去？」喬染的手撫上金屬把手，轉身看他，他的背影立在她眼前，不動如山。
「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們。」
梁沐澤把喬染送回家後去了山上的一處宅子。
車子蜿蜒在墨綠色的山間，山林里寂靜無聲，不遠處亮著燈，指引著黑夜裡的方向。
車子在一處別苑停下。入口處是一院落，上有橫額，書著「雲苑」二字。地是用各色小石子鋪就，有許多圖案。旁邊還有一處假山，假山不大，旁有一高一低數米長的石柱。假山過去，或者就是在假山的下面，有一泓水，綠幽幽地流淌著。
車子引擎聲剛熄滅，就有人迎了出來。
「舅媽。」梁沐澤看著面前面容姣好保養得當的婦人，笑著叫出聲。
婦人領著他走進去，「這麼晚開車過來也不怕我們擔心。你舅舅知道你要來，早早吃了晚飯在書房裡等著呢。對了，你媽媽還好吧？有段時間沒去看她了，這段時間很忙，閑下來了就去看看。」
「讓你們操心了，我媽精神不錯，前幾天去做了體檢，身體都還好。」
「那就好。」
兩人說話間已經步入了大廳。
「你舅舅在書房，去吧。」
「好。」梁沐澤踏上台階，旋轉樓梯的盡頭，是書房的入口。
「來了。」他敲門進去，裡面的中年男人正在品茶。
「舅舅。」他在對面坐下，茶壺上飄著裊裊輕煙，一縷接一縷相繼消散。
……
出來時夜已深了，梁沐澤在兩人的目送下走過彩色的石子路，路旁的紫薇花紅紅紫紫，行走間被帶出淡淡的清香，梁沐澤嗅著夜的氣息，這樣的地方她肯定喜歡。
與代詩佳的合作沒有談好，許婧也有點急了，那邊依舊要求喬染出面，喬染只得帶著林筱再次進行商談。
可是代詩佳這一次的態度明顯沒有上次好，在喬染說明雜誌社的誠意之後她依舊坐在對面不為所動，心無旁騖地撥弄著手中的水晶。
「小劉，你和林小姐先出去，我有些私人問題需要跟喬小姐聊聊。」
林筱聽了代詩佳的話之後臉色瞬間煞白，不情不願地跟著代詩佳的助理出去了。
「代小姐有什麼事嗎？」喬染端起面前的咖啡。
代詩佳也不立刻說話，依舊把玩著手中的水晶。片刻之後才開口：「喬小姐覺得這顆水晶怎麼樣？」
喬染不知道她葫蘆里買的什麼葯，只得就事論事：「紫色是夢幻的顏色，水晶晶瑩剔透，很好看。」
對面的人抬起頭，用滿眼的得意看著她，「我也覺得很不錯，喬小姐真有眼光，這是我男朋友去國外的時裝周為我特意定製的，怎麼樣，設計獨特吧？」
你男朋友送的關我什麼事？喬染在心中吶喊。「看的出來代小姐和男朋友感情很好。」
「是啊，我男朋友喬小姐也認識，我們剛剛合作了一部戲,快開拍了。」
喬染沉默著等待著她的下文。
「我記起來了，你們也見過的，在影視公司，梁沐澤。」
喬染端著咖啡的手抖了一下，「哦，沒聽說過你們的事呢。」
裝傻充愣，誰不會。
「沒關係，畢竟不是圈子裡的人，喬小姐難融入我們其中也是人之常情，是我把喬小姐想得太能幹了。」
「代小姐要跟我聊的就是這些事嗎？」
「也不是，就是有點心裡話想跟你說，人貴有自知之明，我見過的逢場作戲多了去了。分分合合，認真你就輸了。另外，輿論和傳媒的作用相信你也已經有所體會，我就不多說了。我代詩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
「那就祝你萬事勝意。可我也相信事在人為。」
等在外面的兩人期盼已久的大門終於打開了，喬染和代詩佳都已恢復了平靜的表情，看不出什麼。
回去的車上林筱不停地在喬染耳邊嘰嘰喳喳，一會兒問她代詩佳說了什麼，一會兒又開始吐槽代詩佳，還在嘀咕合約到底能不能成，吵得喬染心煩氣躁。
「別吵了，合約的事等通知，該做的我們都做了。」代詩佳轉身前似笑非笑的表情還刻在腦海中，太陽穴突突地疼。
林筱見喬染面色不悅，終於閉嘴。
兩人一進雜誌社就被主編叫去了辦公室。
「怎麼樣？有希望嗎？」張婧看著面前的喬染。
「希望不大，她似乎一開始就沒有合作的意向。」浪費了人力物力之後得到一場空，明顯是玩她們而已。
張婧把手中的文件丟到桌上，「上次見面時就拽得要上天似的，要不是她有話題熱度，老娘才不找她，真當自己不得了了。」
喬染鮮少見到主編爆粗口，看來是真的惱火了。
「許姐，今天我們談了一短時間，代詩佳沒有明確表態，後來她又單獨跟喬編談，結果就……」林筱一副委屈地樣子：「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我的原因？」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多了。」
「好了，都不用說了，這件事就算了，對外也不要提，我們還是啟用下一個備用方案吧，順便等著代詩佳那邊的消息。小喬你留下，有點事。」
林筱出去后張婧讓喬染坐到了自己對面。
「小林說話就是這樣，你別多想。」
喬染看著主編無可奈何的笑，心裡也不是滋味，「我知道，沒跟她較真。人的負面情緒多了就容易語出傷人，無可厚非。」
「你這樣想就好，你是我一手帶上來的，我了解你。好好做，我這個位置遲早是你的。」
「現在這樣挺開心的，天大的事塌下來都有你為我們頂著，許姐，你不要太早離開。」喬染不會忘記那年冬天，她孤身一人來到這座城市，進行面試時許姐正好是面試官，她的鼓勵和安撫，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感情口口聲聲拉著我捨不得是為了留下來給你頂事兒啊，白眼狼。」
「對了，張姐，我有個小要求，以後明星專欄這塊能不能交給別人做，其他的版塊交給我都沒問題。」
張婧看了她一眼，沒有問原因就同意了，「只有我才這麼寵著你，多少人擠破頭想做我都沒有交給她們。」
「張姐你最好了。」
晚上下班前梁沐澤打來電話，說公司有事在忙，晚點去找她。
喬染想起水晶一事，忍不住開口問：「你喜歡水晶嗎？」
「什麼？我想女生應該更喜歡吧，怎麼了？」
「沒什麼，我在家等你。」
掛了電話，喬染靠在座椅上滿面沉思。
「喬姐，下班了，你怎麼還不走？」小許背著包過來告別。
「我還有點事，你先走吧。」
小許走後喬染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漫天的落日餘暉和行色匆匆的行人。夕陽紅透了半邊天，在太陽的餘熱里盡情渲染著天空，一抹一抹蔓延開，溫柔了整座城市。
多麼驚心動魄的美，可是卻無法長久，喬染保持著一個姿勢站了很久，看著鮮紅的顏色一點點暗淡，一點點消散。萬家燈火亮起，夜風輕撫，她回過神來，背上包走出公司。
「小染！」背後的呼叫使她停住了腳步。
不遠處有個黑色的身影，她慢慢走近。
風揚起她的發，拂起裙角，許司桀在夜色里，看著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待看清對面的人，喬染停住了前進的腳步，轉身就要走。
「小染！」那人從背後站到她面前。「我聽說你在這裡上班，下班后不知不覺就把車開到了這裡，我不奢望能夠見到你，只是想在外面靜靜地看一會。」
「那你繼續看，恕不奉陪。」
「小染，我好想你。」對面的人不管不顧把她摟進懷裡，「明明才這麼些天，我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放開。」喬染掙脫他，腳底那雙為了見代詩佳穿的高跟鞋咯得她生疼，她在心裡把代詩佳和許司桀問候了千萬遍。「我有男朋友了，許先生這樣會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
喬染感覺得到，許司桀的身軀在聽到她后一句話時震顫了一下。
「是嗎？」許司桀的雙手無力垂下，「我該想到的，你肯定會有男朋友，可是小染，我現在很不快樂。」
此刻的他像個孩子，將自己的孤立無援完全暴露在她面前，喬染忍住內心的翻湧：「人生哪有那麼多如意，我們都要受苦，都要向前看，你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回去吧，好好和夏冰過生活，她很愛你。」
雖然這份愛，是建立在我們的犧牲之上。
許司桀還站在原地，喬染朝自己的車走過去。
回去的時候梁沐澤還沒來，她自己隨便做了點吃的應付。洗澡的時候發現腳後跟被磨破了一塊，粉嫩的肉暴露在空氣中，走動的時候牽扯出絲絲疼痛。她懶得管，躺在沙發上挺屍。
屋子裡安靜得寂靜，她把所有的燈都打開，卻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思緒如雜草，人生多煩憂。
梁沐澤敲門，她在被子里一動不動，不久就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喬染依舊一動不動。
梁沐澤進門見到的就是在沙發上裹成一團的喬染。
「寶寶，睡著了？」他小心翼翼地揭開被子，把她的頭露出來。
喬染此時卻睜大了一雙眼，那雙眸子一室清涼，哪裡有睡過的痕迹？
「原來沒睡。」梁沐澤在她額頭一吻，打開被子把她抱出來，「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喬染靠在他懷裡沒有說話。
「怎麼了？」他察覺到異樣，把她的頭轉過來，兩人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