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嘩啦啦……


  伴隨著湍急的水流聲,洗澡間裏,升起了一縷縷氤氳霧氣。


  透過半透明的玻璃,餘小艾正在浴室裏,在霧氣的襯托下,她就如同一顆熟透的桃子。


  趙凡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和餘小艾有這樣的機會。


  “小凡,你幹什麽?還不趕緊進來!”


  就在趙凡心情澎湃的時候,洗澡間裏,傳出餘小艾催促的聲音……


  “嫂子,我們這樣不太好吧,白毅他……”


  看著玻璃牆裏若隱若現的美妙身姿,趙凡再次吞了一團口水。


  雖然早就有了心裏準備,但真正到這一步的時候,他的心裏卻又充滿了掙紮。


  “不要提白毅那個混蛋!他敢在外麵亂來,我為什麽不可以?”


  “可是……”


  咯吱!


  就在趙凡還在糾結的時候,餘小艾裹著浴巾從洗澡間裏快步走了出來。


  趙凡本就對餘小艾愛慕不已,現在更是幾乎瞬間就喪失了自我。


  就在他要徹底迷失自我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鈴聲。


  趙凡突然被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在做夢,旁邊電話一直在響,他匆忙接通,“喂”了一聲。


  對麵一陣暴吼聲,差點將他耳朵震聾,“趙凡,你他媽不想幹了是不是?什麽時候了你還偷懶睡覺?不想幹趕緊給老子滾!”


  對麵是他的頂頭上司孫啟文,趙凡昨晚便被派到了溪江大壩做抗洪救災的工作,累死累活忙了一整晚,終於將決堤口堵住,這才剛在車上眯一會兒,沒想到不知道誰把這事告訴了孫啟文。


  趙凡心裏罵罵咧咧,但又無可奈何。


  他今年二十五歲,去年以綜合成績第一的成績擠掉了一個關係戶,考進惜花市科室四科,本以為自己憑著優異的成績能有一番作為,被領導看重,從此仕途平步青雲。


  誰知進來之後上級孫啟文處處打壓他,讓他端茶倒水,一有髒活累活,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就像這次溪江暴雨,是所有增援工作中最艱險的一個,他不可避免的被派了過來。


  掛斷電話,想到剛才的美夢,他心裏癢的厲害,隻怪自己仕途不順利,否則,或許真的能和餘小艾發生些什麽。


  到了堤壩,趙凡看到秘書長馮輝和鎮長正在撫慰這裏的居民。


  馮輝在惜花市很有名氣,行事雷厲風行,而且不畏強權,但是也正因此,他得罪了不少人,否則,早就有機會往上挪一挪了。


  即便如此,看到他身後跟著的一大批隨行人員,趙凡仍有些心動,馮輝現在的地位,已經讓他觸不可及了。


  趙凡正準備上前,這時突然有人大喊,“來人啊!有人掉進溪江了!”


  此時的溪江中浪花翻騰,一個人影瞬間被衝出去七八米。


  “糟了,掉下去的人是秘書長,天呐出大事了,這可怎麽辦?快來人啊!”


  鎮長焦躁的在大壩上大喊,周圍沒人敢吭聲,看著那怒浪滔天的溪江,誰敢跳進去,那不是找死嗎?

  “我來。”趙凡立刻脫下衣服衝上前。


  從馮秘書長落水到現在,其實也不過十幾秒的功夫,趙凡已經當機立斷,因為他的胸腔裏麵燃燒起了一把火。


  他知道自己沒有背景,想要往上走不知道要等何年何月,但眼前就有一個機會,跳水救人雖然九死一生,但他更不想庸庸碌碌的走完一輩子。


  所以,他決定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搏一個平步青雲!

  趙凡咬著牙,助跑兩步,撲通一聲便縱身跳進了江中,可剛跳下去,瞬間刺骨的寒意就讓他頭皮發麻,更險的是,底下暗流洶湧,稍有不慎,可能人沒救到,他就會先葬身魚腹。


  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趙凡順著水勢快速朝下遊趕去,一路上被浪拍了個七葷八素,喝了好幾口渾濁的江水,靠近馮輝的時候,趙凡幾乎已經脫力。


  此時馮輝也嗆暈了過去,幾乎快要沉入水中,趙凡換成仰泳姿勢,一隻手抱住馮輝的腰,一隻手托著他的下巴浮出水麵奮力超岸邊遊過去。


  聽著岸上傳來驚喜的歡呼聲,趙凡卻高興不起來,就這一小段距離,他感覺到身上的力氣在迅速消失,這一刻趙凡甚至覺得自己恐怕遊不過去了。


  “接著!”


  這時鎮長拋出一根繩子,趙凡眼疾手快抓到手中,兩人這才被緩緩拉到岸邊。


  救護車很快趕到,醫護人員爭分奪秒的給馮輝做急救,不久,他才恢複生機被送入醫院,而趙凡早已精疲力竭,昏迷過去。


  早上七點多,惜花市的一把手,市委書記李景天,出現在了高級病房。


  他坐在病房邊,盯著麵色蒼白的馮輝,沉聲道:“推你下水的人我已經安排人調查,初步分析應該是人為,並非意外。”


  “哼!”馮輝並沒有太過驚訝,臉上浮現出一絲憤怒道:“把他們逼得太緊,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李景天是外調過來的,地方派係一直對他懷有敵意,上任的這幾個月,李景天頻繁的調動人事,本意是想調走地方派係一個副市長級別的人物,那麽馮輝就能往上走一步,到時候也好幫助李景天穩定惜花市局麵。


  可現在看來,他們似乎有了警惕。


  他們不敢動李景天,但秘書長馮輝可就不一樣了。


  李景天眸子中睿智閃現,拍了拍馮輝的肩膀,歎了口氣道:“我們終究是外來者,可以相信的人幾乎沒有,突破口就在科部,隻要科部主任出了問題,到時候頭疼的就是他們了。”


  說著,李景天又問:“你有沒有信得過的人,我想安插到科部,既然他們動手了,那麽我們也不能閑著。”


  馮輝沉思了片刻,“你覺得四科的趙凡怎麽樣?”


  “趙凡?”李景天愣了一下,“這個人我記得,去年的公務員考試狀元?”


  馮輝笑著道:“同時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他,我這條命就丟在溪江了。”


  “你要推薦他?”李景天盯著馮輝上下打量,好奇的道:“這小子素質上佳,也有膽氣,但他經驗不足,完全就是一張白紙,能幫到我們?”


  馮輝搖了搖頭,“白紙恰恰是他的優勢,現在辦公室那些人都有些背景,但不是眼線就是臥底,現在咱們信得過的隻能是這樣一張白紙了。”


  李景天盯著馮輝看了一會兒,並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等李景天走出病房後,馮輝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陷入沉思,他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救命之恩?


  既然你救我一命,那我就送你一場造化,不過一切還得看你的運氣與實力,如果你隻是有勇無謀,那隻能恕我無能為力了。


  幾天後,烈日當空,溪江鎮已經恢複了正常,趙凡等人已經做完了善後工作,坐大巴一路顛簸返回了惜花市。


  剛回到科部,他就被通知去開會,本以為是這次溪江的總結,誰是到最後,馮輝竟然宣布將他提為四科科長。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四科的副科長。


  要知道,四科科長被調走後,副科長頂上去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而且副科長可是孫啟文的親戚,科長位置怎麽都輪不到趙凡坐。


  副科長看向孫啟文,此時孫啟文臉黑的像鍋爐似的,滿是鬱悶,任命趙凡為四科科長是開會決定的,還是他提出來的。


  但沒辦法,馮輝話裏話外都想讓趙凡當科長,他又能怎麽辦?

  當初一個親戚要進來,讓趙凡這小子硬生生擠了下去,搞得他在親戚麵前灰頭土臉,所以這一年來沒少給趙凡小鞋穿,沒想到短短一年,這小子竟然被馮輝親手提拔,連升兩級,又擠掉了科長的位置。


  實在氣人!


  不過,雖然趙凡提起來以後還是歸他管,級別也在他之下,但孫啟文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他不由得想到了前任四科科長調離的事情,難道,這四科科長就是為了趙凡留的?!


  這趙凡恐怕大有來頭,搞不好救馮秘書長都隻是一場戲,看來,他得小心一點,調查這小子的身份了!

  趙凡連升兩級,想道賀的人幾乎排了長隊,但他都敷衍過去了,他現在迫不及待,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一下班趙凡直奔單位附近的小區,因為這裏,住著白毅和餘小艾,兩個和趙凡關係密切的人。


  白毅是趙凡的發小,能說會道,為人特別精明,所以穩重保守的趙凡和他在一起吃過不少虧。


  比如大二那年兩人擠公交,白毅不老實,隔著趙凡摸了人家少婦,那少婦氣得反手甩了趙凡一耳光,一臉懵逼的趙凡被白毅拖著跑下車後才明白怎麽回事,當時車上坐了不少同學,這黑鍋扣在趙凡頭上,讓他在大學名聲直接臭了。


  趙凡至今還記得那段時間,大學同學的異樣眼光,甚至還有女同學紅著臉罵他“流氓”,但他也沒埋怨過,默不作聲的把事情扛了下來。


  不過自打白毅和餘小艾結婚後,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為人也開始仗義起來,每次家裏弄點好吃的就會打電話給趙凡,一年前趙凡母親去世,這家夥愣是陪趙凡喝到天亮,吐得胃出血,那也是趙凡第一次喝醉。


  那天餘小艾照顧他,與他的身體摩擦,從那以後,趙凡不止一次的夢到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餘小艾是白毅大學畢業後分到報社認識的,文藝學校畢業,漂亮端莊,嫵媚又淑女,一米七的高挑身材,讓她無論走到哪兒都十分吸引人視線。


  她性格也放得開,偶爾白毅和趙凡兩人講些葷段子她也敢插上兩句嘴,就算逗她幾句也不生氣,有時候太過了,她最多賭氣不理人,從來不記仇。


  她還很會持家,日子過得精打細算,特別照顧趙凡,經常給趙凡洗衣服,趙凡也不白吃白喝,每次出差或者單位下發的福利都會捎點給他們。


  到了出租房,兩人還沒回來,趙凡像往常一樣,輕車熟路的摸到鑰匙開門,打算先洗個澡,晚上請他們吃大餐。


  就在趙凡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搓著澡的時候,餘小艾回來了。


  “白毅怎麽這個時間洗澡?”


  發現衛生間亮著燈,還有嘩嘩的水流聲,餘小艾以為是自己老公。


  “正好,剛坐完公交回來,一身汗味,我也該好好洗洗了。”她突發奇想,打算和老公一起洗澡。


  餘小艾踩著輕盈的步伐輕輕推開浴室的門,丈夫正背對著自己衝澡。


  “老公我回來了。”


  餘小艾嬌聲說了一句,也走進了浴室……


    趙凡今年二十五歲,陽剛的外表,標準的身材,二十四歲大學畢業後以筆試第一,麵試第二,綜合成績第一的成績考入惜花市科室四科,本以為憑借優異的成績會有一番作為,可這一年來幹的都是些端茶遞水的活兒。


    當然,就算是這樣的活兒,普通人削尖了腦袋也鑽不進來,畢竟這裏孕育著無窮的機遇,萬一哪天運氣來了被某位領導看重,那麽一生的命運都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趙凡的這個名額原本是為另一個人留的,但因為他的成績太好硬生生擠掉了那個競爭者,所以這一年來經常被科室一把手打壓,苦差事麻煩事都會第一時間考慮他,當然這對趙凡來說並沒有什麽,隻要能保住這個鐵飯碗就成。


    “這天估計要下雨。”下班後趙凡抬頭看了一眼天際,空中早已烏雲密布。


    一路小跑回到單位宿舍,趙凡洗過澡後躺在床上想著明天的工作流程,沒多久便睡著了。


    第二天趙凡醒來,依舊繼續著千篇一律的工作,因為趙凡為人老實工作誠懇,他保住了市委機關這個鐵飯碗,並且在幾年以後找到一個不錯的女孩結婚,日子雖說平淡但也踏實。


    眼一晃二十年過去,趙凡因為沒有背景沒有後台,依舊是一名小科員,但加上妻子的收入,供兒子上大學也勉強夠了……


    “轟隆隆!”


    突然,雷聲炸響,震耳欲聾,趙凡猛然震開眼睛。


    “做了個夢啊,還真是平凡的一生。”從夢中驚醒的趙凡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心裏歎息,雖說隻是個夢,但和現實也相差無幾了,對官場而言,沒有背景沒有後台想往上走一步無異於登天。


    看了一下窗戶沒有關嚴實,滴答滴答的水聲從陽台傳來,趙凡連忙下床,剛把窗戶關好,口袋裏麵的手機傳來震動,提示收到一條短信。


    “雲州省氣象台發布橙色暴雨警告,惜花,大荊,樂清……等九個市將出現持續強降雨天氣,惜花市市委組織部發出緊急通知,要求全市各級黨組織和廣大黨員幹部高度重視,積極投入到抗洪救災的工作中來……”


    短信剛看完,手機鈴聲接著想起來,四科副科長打來電話,吩咐趙凡明早八點之前趕到市委大院參加市委防洪動員會議。


    暴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果然不出趙凡所料,會議結束後,科室擬定了科部的抽調名單,趙凡是新人,又沒有什麽背景,而且受到科部一把手的“特意關照”,自然不可避免的被安排了參加一線抗洪救災,而且前線傳來消息急需人手,要立即前往溪江鎮。


    溪江鎮位於惜花市西北角地區,位置比較偏遠,是所有增援小組中任務最艱難的一個,不僅險情嚴重,而且交通諸多不便,很多地方都是泥巴路,尤其暴雨天更是坑坑窪窪。


    一路上彎路又多,泥濘不堪,同車的一個女同事忍不住顛簸之苦捧著塑料袋苦膽都差點兒吐出來了,還好趙凡有所準備,來之前在藥店買了暈車藥,現在正好派上用場,拆了一盒後遞了一顆給這個單位唯一沒有結婚而且長相不錯的女同事。


    知道趙凡有暈車藥,陸續有人過來借一兩粒,甚至車隊在中途太停了幾分鍾,前麵帶隊的領導也暈車過來討了藥。


    這一次帶隊的小組組長是秘書部的秘書長馮輝,這個人在惜花市很有名氣,行事向來雷厲風行,而且不畏強權,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得罪了不少人,否則的話,據說前兩年就有機會往上挪一挪了。


    溪江鎮是馮輝的故鄉,所以這一次是他主動請纓來溪江鎮增援抗洪。


    來到西江鎮後,馮秘書長命令以最快的時間趕到抗洪前線,眾人在地勢較高的臨時據點草草吃了個飯便趕往災情最嚴重的溪江大壩。


    這一行人有十來個,由於暴雨太大,目光所及之處也就十來米,趙凡很低調的跟在馮秘書長身後,能來到這種惡劣環境的大多都是一些沒有後台背景的同事。


    等上了溪江大壩,趙凡才體會到在這種天災麵前人類的渺小和生命的脆弱,肆意的洪水夾雜著折斷的樹枝和碎砂石從上遊奔騰而下,不斷地衝擊著溪江大壩,波濤洶湧,排山倒海,怒浪滔天!


    馮輝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身邊站著的是溪江鎮的鎮長,大雨已經將所有人淋濕,這種級別的暴雨,雨傘已經絲毫沒有用武之地,一把推開鎮長遞過來的雨衣,馮輝臉上露出焦急之色,大聲的道:“之前決堤的口氣堵上了嗎?還有,百姓都安全撤離了嗎?有沒有傷亡情況?”


    鎮長連忙點了點頭,凝重的道:“都堵上了,不過效果不大,水位一直在上漲,如果降雨量持續增加,恐怕還會決堤,百姓都已經疏散撤離,暫時沒有傷亡消息傳來,但是很多鄉親不願意離開……”


    這溪江鎮每年都是洪災重點防範區,若是出現特大洪災,比如今年這樣的,市裏為了保全大局便會放棄溪江鎮,此刻隨行的工作人員已經在那邊展開疏散人群的工作,但是誰又願意離開自己住了一輩子的地方呢?


    趙凡跟在馮秘書長的身後,看著下方已經被差不多淹沒了一半的溪江鎮,不少雞鴨牛羊,鍋碗瓢盆漂浮在水中,多少百姓絕望的看著自己的家園,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又看了一眼怒浪滔天的溪江,馮輝大聲道:“走,去給鄉親們做思想工作,一家一戶的說服,實在不行的話我會通知軍隊強行疏散,比起家園,生命更加重要,活著才有希望,才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隨後一行人跟在馮秘書長後麵朝大壩中間走去,不少人正在扛沙包,打木樁,以防洪水灌入下方,因為不少良田已經被淹沒,那是百姓未來一年的口糧啊!

    鎮長一邊走一邊道:“現在我們已經調動了所有青年勞動力,下麵那麽多農作物,能救多少是多少了,但願能快點雨過天晴。”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嘈雜聲,聽上去特別混亂。


    “怎麽回事?”馮秘書長凝眉問道。


    鎮長無奈的道:“秘書長,百姓不願意疏散,可能已經鬧上大壩了。”


    馮秘書長歎了口氣,快步迎著暴雨走了過去。


    近了才看見不少村民情緒激動,大聲和隨行人員爭執,七嘴八舌,場麵混亂。


    “鄉親們請聽我說幾句!”鎮長連忙大聲喊了一句:“我是溪江鎮的鎮長,我身邊這位是惜花市市委秘書長,他代表市委來看望你們,大家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


    所有人都濕透了,當然,秘書長都沒有穿雨衣,趙凡他們這些隨行人員自然也不會穿,你可以庸庸碌碌沒有作為,但是如果你讓領導看你不順眼,那就是你自己不會察言觀色了,丟了鐵飯碗也怨不得別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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