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艾斯的過去，艾斯的未來，青行燈都是從系統那兒知道的。關於父親這個沉重的話題，她一直以為，他不會主動向她提起。
或許她出現在他生活中，參與他的現在開始，很多事情就發生了不可預知的變化，即便大的走向還是順著軌道在運轉，但是細枝末節上多出來的那些人或者事，終究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兩年前，艾斯就向她提過兩個人——波特卡斯·d·露玖和哥爾·d·羅傑。
溫柔的母親和無法描述的父親。
其實有時候，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艾斯柔軟的內心，還是深愛著他的父親吧，只是他自己尚未察覺到罷了。
三日前，停在羅格鎮的時候，儘管他面上無動於衷，照常和船員們玩鬧著，一如既往的笑著，可她能夠感覺到，他還是困擾了。
船隻靠岸，港口的三角牌坊刻著「wn」，遠遠望去，看夠看見歲月留在它身上的痕迹，沉重而壓抑，卻又充滿了無盡希望。
位於偉大航路入口處，曾經海賊王隕落的地點，羅格鎮這個地方，除了本土居民，來來往往最多的就是海賊和海軍。
背負正義的海軍，在這裡維護秩序，保護手無寸鐵之力的普通居民。來自各個海域的海賊，無論是懷揣海賊夢，還是為了金錢、名聲、地位等等，一上岸迫不及待要去的地方必定是處刑台。
目前為止，除了黑桃海賊團。
不是眾人不想去，而是他們的船長不知道發哪門子瘋，勒令大夥必須先採購好物資，至於其他就沒提。
連青行燈大人都順著船長的意思了，他們自然不好提出異議，畢竟，在這艘海賊船上，青行燈是公認最神秘的存在。
貌美如花的女人當海賊？
以往說出去大夥或許會不屑的笑笑，然而他們這個海賊團，名字是這個女人取的，船長基本什麼都會聽取她的意見，連同實力深不可測的酒吞童子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轉念一想，馬上就要進入偉大航路了，無論是為了什麼樣的海賊夢，大夥瞬間動力十足，老老實實在這個繁華熱鬧的小鎮做著最後補給。
忙活了一圈，眾人找了個小酒館聚餐休憩的時候，艾斯找了個自以為完美的借口中途離場，撇下了眾人，穿越人潮湧動的大街，徑自走到了處刑台。
他自以為做得巧妙，殊不知，青行燈早就默默跟在他身後。
她的目光隨著他一起，看他虔誠的瞻仰屹立正中央莊嚴肅穆的處刑台，那一刻，一向自詡局外人的她，忍不住心生敬畏和熱血。
恍惚間，似乎能看見劊子手一刀斬落，熱血噴洒而出，然而屬於那個時代的王者，關於他的傳說和記憶，從不曾褪色。
那一瞬間，艾斯臉上浮現出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
青行燈爽快利落的喝下半瓶酒，收回思緒，溫柔的說：「艾斯，他是愛你的，不比露玖的愛要少，不比卡普、達旦、瑪琪諾、薩博、路飛他們的愛少，命運的軌跡，讓他沒來得及表達出他的愛。」
她的聲音輕若羽毛，慢慢悠悠的飄落在心上，撓人。
視線里的羅格鎮，已經化成了一團小黑點，甚至無法確定那到底是羅格鎮，還是另一座小島。
海面越來越平靜，平靜得連一絲波瀾都沒有，海水一碧如洗，倒映著白天藍雲還有海賊船。
艾斯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偏頭看見青行燈手裡剩下一半的酒瓶，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伸手奪過啤酒瓶：「你不該喝酒的。」
話音剛剛落下，青行燈頭一歪就往下倒去，艾斯下意識接住了她，前一秒還在安慰他的人，下一秒在他懷裡醉醺醺的睡了過去。
他剛抬手，忽地就僵硬在半空中。
懷中的氣息溫熱而柔軟，白皙剔透的肌膚有些涼，整張臉貼在他的胸膛，淺淺的呼吸灑落在胸口，說不清原因，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臉頰跟著就發燙起來。
好在船員們都顧著開宴會，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他看了看手裡剩下一半的啤酒瓶，一飲而盡。
繼而伸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步履匆忙的走到船艙里，身後就好像有什麼惡鬼在追趕一樣。
直到將她放在床上，這才感覺自然了一些。
特意給她留了最好的房間以後，他還是第一次進來。
自從真的成了海賊，青行燈的變化越來越大了，印象里，她永遠都掛著溫暖的笑容，說話是柔聲細語的，即便是凶人，也讓人生不出厭煩的心思。
從小到大，對他極好。
出海以後，她漸漸也會提一些要求，偶爾還會裝出一副兇狠的惡霸模樣來，倒是更鮮活更恣意更真實了一些，無論是怎樣的她，他都是喜歡的。
房間布置得很溫馨，大抵都是她要求他買來的，或是搶來的，淺淺薄荷色的窗帘輕飄飄的晃動著，窗檯前各種一盆鮮紅的花朵，叫不上名字，但是跟她當年送給他的那朵花，一模一樣，也是她唯一帶著的行李。
角落的書櫃放滿了書籍，全是他親自去買的。臨近窗戶的書桌上還擱著一本書，大概是怕忘了看到哪裡，被主人倒扣在桌上，擺在桌前的不是那種正兒八經的椅子，而是一張柔軟的單人沙發。
搶回來的時候其實就是普通的椅子，她自己用棉花和嫩黃的碎花布進行了改造，看上去就很軟，至少有次他從她門口經過，看見她愜意的窩在沙發里看書，陽光透過窗灑落在她身上，慵懶的模樣美得有點兒不真實，彷彿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於是，他當時就直接敲門，隨便找了個借口將她喊到甲板上，與大家一起嬉鬧。
她不會喝酒，在達旦家的時候滴酒不沾，她不喜歡別人身上的酒氣，卻偶爾喜歡嗅一嗅酒味較淡的啤酒。
前幾個月，她喝過一次啤酒，說：「啤酒的酒味，清清淡淡卻又醇厚綿遠，入口的酒味也淡，苦澀中帶著甘甜，就像命運，再苦也會有點兒甜。」
他知道，她是說給他聽的，她總是能輕而易舉觸動他的心弦。
譬如現在，只是安安靜靜躺在床上，若有似無的呼吸飄散在他心裡，有些癢。在她身旁，好像心裡有再多苦楚都能漸漸平復下來。
如同羅格鎮一行，他知道她跟著，只是一如很多兩人都沒有說破的事，心知肚明即可。
「哦呵呵……真的是紅土大陸！」
「終於到了，紅土大陸，顛倒山，真是讓人激動……」
「哈哈，偉大航路就在眼前了，在下一定要跟著艾斯船長狠狠的攪個天翻地覆！」
「本大爺馬上就要成為海賊王了，哈哈——」
外面的歡呼聲一陣高過一陣，隱隱聽到「紅土大陸」、「顛倒山」這些詞，艾斯不舍的移開視線，起身往外走去。
入目就是一片紅土大陸，海水硬生生在這塊大陸上留下了一道痕迹，不斷向上流淌著。
終於要到了，偉大航路，他自由的人生，他活著的意義，都將在那裡找到答案。
海浪越來越高，海水流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整艘海賊船像是要飛起來一樣，冰涼的海水從前方灑落下來，一滴一滴越來越多，然而每一個人的神色都是歡喜，口中的驚呼一聲高過一聲。
艾斯也不例外。
直到一切恢復平靜，看著被海水洗禮過的甲板，眾人齊刷刷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處於身後的紅土大陸，百感交集。
酒吞童子抱著酒桶，打了個酒嗝，「小鬼，還有酒嗎？」
艾斯朝著人群里兩個矮個子看了一眼，「再去搬兩桶酒出來，最大桶的那種。「喝不死他個酒鬼。
後面一句，他只在心裡默默的補充。
整天賴在他的船上，好吃懶做還要人伺候，跟個大爺似的，也不知道青行燈那麼溫柔的人，怎麼會跟這種人是朋友！
要不是這個紅髮酒鬼實力深不可測，他絕對絕對不會讓他上船。走上海賊這條路，隨時都會面臨各種未知的危險，多一個人保護青行燈，他也能更放心一點。
儘管他心裡很清楚，青行燈的實力也是深不可測。
青行燈一覺醒來，眾人已經登上了一座小島，看上去像是沒有人居住的一座荒島。船員都下去探路了，艾斯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便守在了船上。
反正有那個紅髮酒鬼跟著，也不需要他太過擔心。
青行燈緩緩走出來，捂著手打了個哈欠，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景緻，瞪大了眼：「這是到哪裡了？艾斯，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艾斯燦爛的笑著，耐心解釋：「在你醉倒睡過去的時候，我們已經翻過顛倒山進入了偉大航路，如你所看到的，這是剛剛靠岸的第一站，大夥已經下去查探情況了。」
他的笑里，突然就多了一些不易察覺的縱容和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