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狂熊之怒

  「不死少年，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吧。」狂熊坐在雷歐身邊說道。


  雷歐的眼睛一直盯著在囚室里上下翻飛的火靈沒有理會他。


  「別這麼小氣！」狂熊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雷歐，「你看看我，現在傷痕纍纍可比你慘多了！」


  由於前一段的打鬥，狂熊的渾身上下都布滿了恐怖的疤痕，就算是飛魚河灘頭的石頭也要比他的身體平整的多。


  而雷歐由於自愈能力強，他雖然傷的更重。但是現在除了兩隻手被燒傷最嚴重的地方還有些黑紅的傷疤外，其餘的傷已經痊癒了，甚至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輕盈的血薇飛了過來，她懸浮在雷歐面前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少年看到那明艷的笑容也禁不住笑了。


  「你到底在看什麼啊？」狂熊順著雷歐的目光看了過去，可是那裡空無一物。


  「嗨，老弟，你叫雷歐對吧！我們被分到一起也算有緣，過去的恩怨就讓它過去吧。」狂熊看雷歐仍然沒搭理他的意思，但他並不氣餒繼續說道。


  「我狂熊維埃里沒服過什麼人，你是真讓我服了。」強壯的囚徒又接著說道，「你應該也是死囚吧，咱們第七囚室里全部關押著死囚，但是宣判都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這裡卻沒有一個人被執行死刑。你知道是為什麼嗎？」狂熊發現雷歐雖然沒有吭聲，但從少年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他對於這個問題起了興趣，於是狂熊立刻來了精神。


  「因為半年前，風谷矮人在斯托利亞巨崖上發現了大量抹香龍的巢穴，他們建立起了許多礦井來開採龍延液。據說這是迄今為止，阿拉戈斯大陸上發現的最大的抹香龍聚集地。」


  雷歐知道龍延液的重要性，他不由地扭過頭認真地傾聽起來。


  「兩個月前，幻輝的騎士軍團就攻打到了斯托利亞，他們一直在和矮人戰鬥。前幾天我聽一個獄卒說幻輝騎士軍團已經取得了重大突破，佔領了斯托利亞大台地。我們這些重刑犯就是為了這一天準備的——他們現在急需鋪路兵，我們一定會被送去那裡。」狂熊越說越起勁。


  血薇此刻也被狂熊的談話所吸引，她坐在雷歐的大腿上，也真聽起來。


  「讓我們這些人去修路了嗎？」雷歐忍不住問道。


  「老弟，你終於說話了！不過不是簡單的修路，鋪路兵不過是另外一種死刑罷了！我在格西米亞騎士團時曾親眼見過鋪路兵是如何作戰的，那實在是太殘酷了！」狂熊又重重的長嘆一聲，「老弟，只要我們去了千里之外的斯托利亞，我們就真的要和故土永別了，要知道鋪路兵從來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那所謂的路都是鋪路兵用屍骨堆積起來的。」


  雷歐在心裡說道：「我不能去斯托利亞，我要留下來複仇！」


  「呵呵，人生真是奇妙啊！我原以為自己會上斷頭台，怎麼會想到要去當鋪路兵。」狂熊的情緒又變的低落起來，他的眼神里湧現出悲傷，「我本來是格西米亞騎士團的一名下級軍官，我作戰勇猛一向受人尊敬……」


  「我曾經立過不少戰功，但我依然很窮。」狂熊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可我並不在意，我認為為國戰鬥是光榮的……」


  「……一年前，我的父親過六十大壽，那一天家族的親戚們都來了。由於我有軍務在身，沒能參加壽宴。」狂熊臉上巨大的傷疤痛苦的扭曲著，他幾乎說不下去，他咬牙切齒，兩眼空洞地望著上方，他平復了一下情緒接著說下去，「等我從前線回去之後才得知，我的父親、兄弟姐妹全都死了！他們喝了多克力釀酒廠釀造的假酒。我們家族死了三十個人，還有七個人失明了。」


  「但是法官卻判釀酒廠的老闆無罪！」狂熊變的怒不可遏，他大口喘息著，「他不知道收了釀酒廠多少黑心錢，才敢這樣判罰。這些只認得錢的法官，畜牲不如！」


  「既然法律已經不能給予公正的判罰，我就只有自己來懲處罪犯了！」狂熊的的語氣變得十分可怕，他的眼睛冒出凶光。


  「三十條人命，他們必須血債血償……他們是垃圾，是畜牲，他們該死！」最後的幾個字狂熊幾乎是喊出來的，他突然站了起來，那架勢像是要把人吃掉，「於是我殺了釀酒廠老闆一家十一口，還有那個法官和他的兒子！」


  「他們都是死有餘辜！哈哈哈……」狂熊突然大笑起來，「從那一天起，我就大開殺戒了——那些卑劣無恥的騙子，該下地獄的人販，制假售假的奸商，貪污受賄的官員，為富不仁的土豪……」狂熊慢慢平靜下來，「公正已經不復存在，我只能拿起屠刀。我為這個國家戰鬥了前半生，到最後也只是個下級軍官。所有的功勞都被長官們佔去了。到頭來我什麼都沒，既沒有錢，也沒有權。」


  「哈哈，我已經記不清我殺了多少人，其中一個還是我的鄰居，我也沒有放過他。我發現他在用病死的豬肉做香腸……」狂熊的眼睛里竄著凶光，彷彿來自地獄里的魔鬼，「再後來，我殺了我的上司普拉提團長，因為我發現原本我最信任的上司，居然也是個大騙子，大貪官。」


  狂熊有些遺憾地說道：「正是在和他的打鬥中我受了傷，才被抓到的。」狂熊冷冷地說道，「殺了這麼多人，我終於明白這個國家已經徹底腐朽了，整個國家都該死。我是不會再去給他們賣命了，我才不當什麼鋪路兵，我要殺光這天下可恨之人。」


  雷歐的心底湧上了巨大的悲涼，他在想：我們究竟生活在一個怎樣的世界中？


  「你也許不相信，我從你眼睛里就能看出來，你的血液里充滿了反抗的因子，你的骨髓里都往外滲著火熱的信仰，你願意為你所執著的事物付出一切。」狂熊湊過去說道，「從這一點來說，你比我還要瘋狂，因此，我要打敗你，讓你臣服於我！」


  「當然，最終的結果是我被你征服了！」狂熊自嘲地笑了笑。


  「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你不會乖乖地去斯托利亞。」狂熊一字一頓地說道。


  「是的，我一定要想辦法回到我的家鄉。」雷歐堅定地說道。復仇的火焰天天在灼燒著他，從來都不曾熄滅。


  「哈，我說的還真准……」狂熊笑了起來，「所以我們有著共同目標。你我聯手，再加上我的這些弟兄，我們是有機會逃脫的。」


  「你是說越獄？」雷歐問道。


  「不！在飛魚河監獄里很難逃脫。」狂熊緩緩地說道，「但是在被押解去斯托利亞的途中，在幾千里的道路上會發生許多想不到的事情，我們到時候會有很多機會逃跑。」


  雷歐點了點頭，他心想：這確實是個機會。


  狂熊高興地大笑，「這麼說你是同意了？那就讓我們一起去大殺四方，殺光那些可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