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久別重逢
在楊廣的回信寄來之前，樂怡和母親還是不能輕易出現在敵人的視線之內。
按照這些年來雷打不動的規律，皇上在今天會去御書房，這間房門口的路是必經之路。
到時候，樂怡扶著母親出現在皇上面前。出現的場面要大，這樣郭皇后就不能在私下裡將母親的存在抹殺，同時告知信和畫像已經寄出，那麼皇后也就不敢再對樂怡輕易下手。
早上的陽光有點刺眼，樂怡的母親張皇后睜開眼睛之後顯然不是很適應，她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陽光了。驚慌中帶著一絲欣喜，這點欣喜的神情比驚慌更刺痛樂怡的心。
對一個人，一個活著的人來說，陽光都成了她的奢侈品，這是多麼可悲的一個事實。
樂怡幫母親換上了新的衣服，這是桃花近來特別為張皇后見皇上製作的新衣，雖然製作的時候已經充分考慮到了張皇后的消瘦身板，但是這件衣服穿上身依然有點過於寬鬆。
並不是桃花的手藝不好，而是張皇后現在差不多是皮包骨的身材。若是讓別人來做，估計沒有能做得比這更合身的。
桃花看著這空蕩蕩的衣服，不免潸然淚下。
樂怡想幫母親梳頭，可是每次手觸到這滿頭的白髮就會顫抖不已。不得不把這項任務交給了桃花。
張皇后依然數著念珠，全然不知有人在為自己的遭遇泣不成聲。
終於收拾整理好服飾妝容，現在的張皇后雖然神情依然獃滯，但是已經跟剛從裡面出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依稀可以看到年輕時候的秀美容顏的影子。
樂怡抓著她的手，不停地跟她說話，慢慢她似乎變得能感到有人在跟她說話了。
就在樂怡以充滿憐憫的眼神看著母親的時候，桃花回頭喊道：「來了！來了！」
於是樂怡趕緊扶著母親從門口出來，正好碰到皇上走過來。她們顯然吸引到了他的目光。
皇上停下了腳步，向樂怡看過來。
」樂怡拜見父皇！」樂怡扶著母親靠近皇上之後說道。
皇上的臉明顯地抽動著，眼眶頓時變紅，不顧樂怡的請安，自顧著說道：「玉然！玉然是你嗎？朕好想你！」
樂怡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皇上已經抓住了母親張皇后的手。
張皇后依然是一臉的獃滯，但是有兩行明顯的淚珠從臉頰滑下。這是她多少年來一直等著的話。也許是她現在唯一能聽懂的話，也許她根本沒聽懂，只是感受到皇上的悲傷情緒。
不僅是張皇后，就連樂怡和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皇上的悲傷激動地感情。
皇上帶著張皇后和樂怡來到了御書房，桃花也跟著過來了。
魏公公打發其餘人退下后回到皇上身邊，皇上還是剛才的神情，一臉悲傷看著皇后，似乎忘了周圍其他人的存在。
時間過去了許久，他終於放棄了與張皇后的對話，終於知道這一時張皇后是不能回答他的話了。於是轉向了桃花等人。
這時候，那個悲傷的表情已經消失殆盡，展現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張憤怒威嚴的臉，強壓著怒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桃花樂怡把事情的經過跟皇上說了一遍。
皇上聽著這些話，憤怒在臉上積累著。彷彿桃花每說一句都可以點燃他的怒火。
聽完這些，皇上已經快要奔潰，先是抱著張皇后一通痛哭，全然不顧君王形象。
桃花看皇上這樣一直哭下去事情會得不到解決，暗示樂怡提醒一下。
「父皇，母親恐怕累了，讓她休息一下吧。」樂怡說了一句。
皇上看看張皇后，她還是那副獃滯的神情，彷彿她認出皇上只有那開始的一瞬間，這會兒又忘了。
皇上這時候才注意到樂怡這個可憐的孩子，在這起事件中也是一個受害者。而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
「我的樂怡好孩子，是父皇不對，當時以為是你害死了你母親。一看到你就會想到你母親的死，我的心臟真的受不了。所以按照習俗將你送出去撫養了。父皇對不住你啊。」說著臉上又多了一層悲傷與悔恨。
眼看皇上就要被這些負面的情緒壓垮。樂怡震驚的同時，為皇上的坦率在內心默默讚歎。趕緊說道：「我充分理解父皇您的決定，不管怎麼樣我都開心快樂地長大了。現在請把對我的愧疚都轉到對母親的關愛上。」
「好孩子，你母親知道你這麼說肯定會很開心的。」皇上說著，眼睛里露出欣慰的神情。
感受到這點好的情緒之後，他才反應過來，現在等著他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
」傳郭皇後來見朕！」語氣冷淡悲憤。
魏公公趕緊出去差人去傳郭皇后，同時憂心忡忡地看著皇上說：「皇上，您可彆氣壞了身子，要從長計議啊！」
這句意味深長地提醒，讓這位小國皇上立馬意識到自己國家的軍隊主力就掌握在郭皇后的父親郭將軍的手裡，這時候還不是明著和他們作對的時候。但是這口氣怎麼能咽得下。
這時候樂怡彷彿看透了父親的憂慮，說道：」父皇，聽說大隋晉王在邊關領軍打仗，他的軍隊肯定不容小覷。就讓我們聯合他之後再從長計議吧！」
皇上驚訝地看了一眼樂怡，這孩子前幾天見到的時候還傻兮兮的，現在怎麼變得這麼精明，竟然連我在擔心什麼都能看出來。
殊不知，那漫長的黑暗和她母親的故事讓他的女兒樂怡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在宮廷中生存的人物。
「不妨先別打擾郭皇后，就說我們只發現了母親，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她變成這樣的。我想郭皇后不至於跟一個已經變成這樣的病人爭風吃醋。唯一要擔心的就是郭皇后可能會擔心事情敗露對她不利，所以會毀屍滅跡。」
」這個你們不必擔心，我自有主張。」皇上的回復打消了樂怡所有的疑慮。
這時候郭皇後來了。
她看到張皇后先是一愣，隨即發現這就是她當年的好姐妹張玉然，於是抱著她痛哭起來。
這情真意切的痛哭，不知道是悔恨之淚還是惋惜之淚。
等她的哭聲稍微小一點之後，皇上咳嗽一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說道：「這麼多年我們都以為她已經死了，如今發現她還活著，竟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愁。她已經不記得任何人任何事。從今往後她的安危朕就完全託付給你了。」
「皇上，妹妹的安危臣妾負當然會關心，可是這重擔臣妾恐怕擔負不起啊。」皇后顯得誠惶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