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瑪麗蘇不蘇10
侍女瑪利亞自她身後問:「大人,午餐好了,要不要用餐。」
璃茉微微回眸,溫柔道:「先不用了,我不餓。」
瑪利亞盯著祭司大人站的筆直的身姿,狐疑地瞧了兩眼,然後推著餐車又回了小廚房。
「璃茉,快救我!」大門忽然被「咚咚咚!」地敲了起來,戴納叫道,「我被人追殺,你再不開門,我就死了!」
璃茉愣了,她想了想,覺得戴納一定是在騙她。
她笑著對門外說:「你別騙我,你不過是想進來而已。」
璃茉靠著門,聽著外面的動靜,戴納一開始還在叫著她的名字,再聽,就只有刀劍入肉的聲音了。
難道他沒有騙他么?
璃茉忽然有些焦慮,她快速地取下法器,手上有些哆嗦地打開門閂。
戴納站在門外,正笑眯眯地看著她。他用手捂著另一隻手臂,有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指縫流出來。
他斜靠著門扉,露出他一貫的笑容道:「小璃茉,終於捨得開門啦?」
戴納的腳下有一把匕\首,那上面血光粼粼。這匕\首是他平日里慣用的,顯然剛才,他是用匕首划傷自己,製造了假象。
璃茉看著那匕首,臉色發白,她怒目而視道:「你竟然又騙我?」
「璃茉,我的胳膊好疼,」戴納似是對她的怒意毫不在意,只是笑著說,「能為我敷藥嗎?」
璃茉看著他不斷滲血的傷口,長嘆了一口氣:「進來吧。」
祭司殿內燃了一盞高燭,燭油隨著燈焰搖動緩緩從鵝黃色的燭身向下流淌。璃茉嫻熟地拿銀針在燈焰上燒了下,又從藥箱中挑了藥膏塗在戴納的傷口上。
戴納靠在她的床邊,另一手敲著她的白紋桌面道:「聽說有些國家,捉你們的族人後,殺掉他們用來熬制一種燈,這種燈永遠不會熄滅,叫長明燈,你聽過嗎?」
璃茉手上一滯,將紗布使勁一拉,疼的戴納一陣呲牙咧嘴。
她說:「沒聽過。我倒是聽說吃我們族人的血肉,可以長生不老的。但萬物有盡時,為什麼要做長明燈這種東西?」
「萬物雖然有盡時,但我對你的情意是永遠的。」戴納看著她,目光灼灼地說。
璃茉低著頭看著他的傷口頓了頓,良久,她抬起頭問他:「戴納,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戴納笑意粲然。
「那好,我再最後相信你一次,你如果騙我,我就真的要離開你了。」
璃茉站起來走到外室,吩咐侍女瑪利亞道:「多備一副餐具,我要請國師大人在這兒用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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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度尼斯城與奧格斯格城的戰書下達的時候,璃茉就站在戴納身邊。
他接過使者手中的那封信箋,勾起嘴唇笑了笑,然後對璃茉道:「小璃茉,戰爭結束后,我就帶你離開吧?像大王子韋恩和二王子阿米森一樣,我們也找個僻靜的地方,住一輩子。」
璃茉看著那戰書蹙眉,她從他手裡拿過來翻看了下:「可是戴納,戰爭並不是小事,如果這個國家因此受到摧殘而衰敗,我是沒辦法淡然離開的。」
「不會的,」戴納笑的輕鬆,他摸摸璃茉的頭髮:「小璃茉,你要相信你的國師大人,你能想到的他都能想到。」
璃茉帶著這件心事惆悵了一會兒,就發生了一件令她更惆悵的事情。
她提著裙裾在城堡光潔的大理石地面行走時,路過國王的宮殿,門口有兩個女僕正在掃地。
璃茉聽到她們竊竊私語。
圓滾滾的胖女僕拄著掃把長嘆一口氣:「為什麼要打仗呢?真是勞民傷財啊!」
滿臉麻子的瘦女僕「呸」了一口,罵道:「不僅打仗,我聽國王身邊莫林說,陛下要戰前生祭,選未婚的少女祭獻給神明,以祈禱戰爭勝利。」
「那我們也會入選么?」胖女僕一臉擔憂。
「誰知道呢?但我聽說,全城未婚的少女除去祭司大人都在遴選的名單里,包括三王子的那位未婚妻。」瘦女僕說完,嘆口氣,「這樣倒是公平,畢竟連未來的王妃都與我們同命運,城中市民也不會說什麼了。」
璃茉原本要去聖池取些水,好回去澆灌屋內的藍蓮花,聽到此不禁焦慮起來。
她提裙轉身,在城堡中疾步前行,來到了戴納的國師居所前,戴納雖說已經不住這兒了,但這兩日城堡中事務繁多,她或許可以來碰碰運氣。
門沒有鎖,璃茉悄悄地將圓形的木門推開一條縫兒向里望去。果然,圓形的木門后,戴納穿著墨綠色的絲緣花緞坎肩,頭上戴著獺皮的三角帽,帽子上還插著一根金色的鴕鳥毛。
戴納對一個侍從吩咐道:「把全城少女的名字抄寫在這些符紙上,送到祭司大人那兒。」
那侍從接了裝符紙的筐子,低眉順眼地應了,然後倒著退了出去。
見那侍從出來,璃茉慌忙掩去了自己的氣息,躲在了一處柱子後面。
「小璃茉,是你嗎?」戴納站在她躲的那根柱子前面,抱著臂靠在上面,他頭上的鴕鳥毛也跟著晃動,只聽他道,「璃茉,我真想早些看到你穿婚紗的樣子,我這些天一直在想,你應該最適合魚尾裙。白色的花紗上讓他們綉上白色的玫瑰花,頭紗也長長的,樣式不用太繁複,簡簡單單地就最適合你。」
「戴納,不能將白蒂的名字想辦法抹去么?她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她受到任何傷害。更何況,她就要做新娘了。」璃茉的聲音自柱子後面傳來。
戴納的手從柱子後面伸過來,他的手心放著幾枚藍蓮花的種子,他正過身子看著璃茉的眼睛道:「這是我施過魔法的種子,你把它送給白蒂,她會平安無事的。」
他捧起璃茉的臉,在她的額角輕輕落下一個吻,片刻后他道:「小璃茉,真想今晚將你留下來,可是要打仗了,我要忙上幾天,沒辦法陪你了。」
璃茉羞赧地搖搖頭:「沒關係,你忙你的就好了。」她仰起臉,笑意甜甜,「你為我畫的那幅油畫年歲久遠了,我一直將它掛在屋子內。前兩日,瑪利亞不小心往上撒了水,你什麼時候再為我畫一幅吧?」
戴納揉揉她的頭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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遴選那日過後,一切塵埃落定。璃茉坐在蒼色的台階上,望著那池藍蓮花的花骨朵,久久不動,她不是很懂為什麼白蒂拿著戴納施過魔法的種子還是會被選中。
她的召喚術沒有錯,不應該選中白蒂才對啊。
身後穿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璃茉回頭,見瑪利亞拿著兩件禮服道:「大人,這是祭祀那日的衣服,戴納大人派人送來了,您要選哪一件。」
她閑閑地托著腮看了一眼,隨手指了一件道:「就它吧。」
瑪利亞點點頭,又問:「那大人今晚想用些什麼?金槍魚迷迭香咸撻還是香煎鵝肝?」
璃茉搖搖頭:「這些都太膩了,有沒有清淡點的?」
「廚房還準備了杏鮑菇拌蘋果,不過他們不知道怎麼了,今晚只準備了這一樣清淡的菜。」瑪利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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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燈晃晃的餐廳,璃茉拿著銀湯匙喝了一口例湯,湯是白露筍忌廉冷湯,湯汁清澈,卻有著濃郁的奶香味兒,她盯著那盤杏鮑菇拌蘋果出了神。
璃茉心裡覺得莫名的有些堵,近來很多事都不舒心,晚餐也只有這一道菜能入口。
因為沒得選,所以她只能選擇這一道菜么?
她忽然想起,遴選的時候,她的符紙好像出了點問題,那上面本沒出現名字,停了一會兒,才出現白蒂的名字的。
明明那麼多符紙,卻只出現了白蒂的,且現在回憶,那符紙像是被動了手腳。
她放下刀叉,跑到卧房內,拿出了剩下的符紙。
紅芒閃現,猶如黑夜中的流星,光亮過後,又經歷了短暫的停頓。
漆黑的夜空中緩緩地出現一排瑩白色的字。
璃茉停止了念咒,她已經看清楚了半空中的名字,原來這裡所有的符紙,都會出現白蒂的名字。
她掏出剩下的藍蓮花的種子,對著月光細細瞧著。
那上面被施了一種叫做「禁靈」的魔法,中魔法的人,會被禁錮在一個地方不能離開,而攜帶著這些種子的話就會在潛移默化中中這種魔法。
這是戴納獨創的魔法,她應該早些看出來的。
他早就計劃好,一定要選白蒂,怕白蒂逃跑,所以特意又弄了這種種子么?
白蒂是她最好的朋友,他明明知道的,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璃茉抱著膝,蹲在那池藍蓮花前,藍蓮花微微晃著腦袋,散出幽幽的藍光,她伸出指尖戳了一下花骨朵,另一手撥了下戴納送她的琴。
琴聲錚錚,她抖著嘴唇彈奏了一曲,有眼淚無聲地自她臉上滑落,那眼淚滾落到地上,化作無數顆瑩白的珍珠。
戴納總是在騙她,而她總是選擇相信他。她覺得這次,自己怕是再也不能相信他了。
哪怕他說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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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茉是抱著與戴納決裂的心去生祭的,她的愛人待她朋友不義,她總要想著去挽回些。她想,她就是拚卻一身魔力,也要救她出來。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不當這個祭司,又或者……戴納會離開她罷了。
然而璃茉沒想到的是,那個冷冰冰的三王子,竟然是惡魔萊德爾的兒子,他不僅用他的方式當眾宣布了白蒂是他的妻子,他的母親還想出了結束戰事的方法。
一切好像就此圓滿了。
鬧劇結束,璃茉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似乎她從前想的那些都是多餘的。
她站在高高的祭台上,長長的裙裾迎風飄蕩,璃茉輕輕撫了下頭髮,轉身看向戴納。
戴拿也正看著她,像是有很多話要與她說。
璃茉忽然就明白了戴納所做的一切,原來他故意選白蒂,是因為知道艾德蒙一定會來救她啊,她覺得自己忽然就原諒他了。
她笑盈盈地說:「國師大人,回去后,為我畫像吧?」
「好,我的小璃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