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馬非馬9
忽的身子一輕,頭頂吹過一陣風,視線忽然開闊了起來,她低眸一瞧,原是白月半直接將她抱了起來。但他這抱姿並非什麼公主抱,細細想來,倒有點像小時候媽媽抱孩子的那種抱法。
初桃扶額的時候,白月半已經抱著她撥開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他將她放到地上,而後對花瑤子道:「掌柜,此事有這麼多人圍觀,怕是春蓮姑娘情緒會更不穩定,不如進屋說吧。」
一旁宓秋面色有些蒼白,卻仍含著溫柔笑意道:「那就去我房裡吧。」
這是初桃第二次來宓秋的房間,房間陳設如舊,不同的是,床上鋪上了秋海棠圖樣的床單,和被面兒,枕頭面兒共是一套。
秋海棠繡的精緻,葉片嬌嫩,鮮翠欲滴;花朵兒艷麗,是由鮮艷的胭脂色的綉線綉成的。大朵大朵的秋海棠盛開在鴉青色的被單上,有種說不出的詭譎艷麗。
初桃別開眼睛,瞧向窩在地上的春蓮,她進了屋便蹲坐在床邊的地上,雙臂抱腿,瑟瑟縮縮的打著顫,一張嬌俏的圓臉兒上蹭上了些塵土,淚痕滑下來便成了兩道泥溝溝。
花瑤子瞧她那樣子,無端的又來了氣,她提了提下滑的襦裙,指著春蓮道:「在這館子里,還想留著清白身子的怕也就你這蹄子一個,你若是裝瘋,趕緊清醒,明天開始接\客;若是真瘋了,明天就給老娘滾出去。」
宓秋倒了杯茶,遞到花瑤子手裡,一面讓她消消氣,一面沖白月半與初桃笑著解釋道:「唉,春蓮其實也是挺可憐的,我本答應她若我贖身那一日便許她一個好人家,沒成想出了這樣的事。」她又隱隱含了怒意沖向阿亮:「阿亮,你向來老實,怎得做出這樣的事。」
一旁阿亮搓著頭上的發茬,接話道:「是春蓮自己撲上來的,她非要俺疼愛她,俺只不過照做了而已。」
「你……」宓秋氣急,一時無話。
自打進房,白月半便靠在一旁的案上靜靜聽著他們說話,他一手拿著扇柄眉眼彎彎地敲著另一隻手的手心,瞧著很是神秘。
初桃用手肘頂頂他,示意他說話,白月半拿扇柄敲了下她的頭,隨即莞爾沖宓秋道:「敢問事情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大約一炷香前,我起夜找不到春蓮。這天雖然乍暖還寒,但夜裡還是極冷,她理應在屋裡才是。我點上燈在屋內叫了她一會兒,卻不見外間屋裡她搭話,就在這時聽到她在院中的呼救聲……我推開門出去,竟看到阿亮在這大冷的天在井邊對她行不軌之事。」
白月半勾唇,又問花瑤子:「那花掌柜是何時來的?」
花瑤子望天思忖:「今日特別忙,我這不剛拾掇完慕春宴剩下的爛攤子,安置好了那莘蕊與竇公子,便聽到後院里吵吵嚷嚷的,於是跑出來,便看到了嘛……」
白月半嘆口氣,忽然笑了,他打開扇子道沖宓秋道:「夜裡的確寒冷,刮著徹骨的寒風,按理說常人是不會出去的,敢問為何大半夜的春蓮會出現在外面,碰巧那阿亮也在。」
宓秋被問得一怔,但仍柔聲應道:「我又不是她,怎會知她為何半夜三更的要出去呢?」
一旁阿亮卻似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門道:「我想起來了,我出來,是因為收到了這張字條。」
阿亮從灰布褲子里掏出一張字條,字條的紙卷了邊兒,上面秀秀氣氣的寫了一行字。
「阿亮,有要事相商,請來後院井邊一敘。」
落款竟然是「秋娘」?
花瑤子探頭看了那字條,訝異道:「秋娘,這分明是你的字跡,是不是你叫阿亮去欺負你的丫頭的?」
宓秋一下成為眾矢之的,她有些局促地向後退了一步,搖著頭輕聲反駁道:「不是我,我的字跡人人皆可模仿,更何況春蓮是我最親近的人,我為何要害她呢?」
初桃在一旁聽得雲里霧裡,她蹙著眉嘆息的看向可憐的春蓮,春蓮瑟縮著發抖,隨著她抖動,耳邊閃著明晃晃的光。
初桃忽的笑了,看來這白月半再厲害也還是不如她這個「柯南+包青天+狄仁傑」的十級學者。
她笑著拉了下白月半的袖子,然後對花瑤子道:「掌柜的,能不能叫莘蕊出來,方才白公子便於我說他有話要問她。」
「這……她怕是與那竇公子已經歇下了,再說這事她全然沒參與,叫她來做什麼?」花瑤子問。
「我記得莘蕊今天唱那出《桃花念》的時候,有一副很好看的明月璫,掛在耳唇上很是奪目,可這明月璫怎會出現在春蓮的耳唇上呢?」初桃蹭了蹭白月半的衣袖,示意他搭話。
白月半眯了眯眼,輕咳接道:「的確可疑,叫她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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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夜色黑的像一塊被染纈成的玄黑色錦緞;又如一方濃稠的墨盒。
莘蕊裹著一個茶色斗篷大步流星地推開了磲香閣的大門,她卸了妝面,面容看著不似往日那麼嬌媚,反倒有些少女的嫻靜來。
她蹙眉嗔怪道:「這大晚上的,我都歇下了,就不能明日再說?」
「不能。」白月半道。
莘蕊:「……那便快說!」
初桃:「……」
白月半換了個姿勢,輕搖著扇子靠在了離莘蕊更近的地方,他笑眯眯地對初桃道:「小桃,快問吧。」
初桃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她指著春蓮耳上的明月璫沖莘蕊道:「這明月璫華貴異常,瞧著像是姑娘的,敢問姑娘是或不是?」
莘蕊被問得愕然,她上前走了兩步打量了那明月鐺笑著道:「這明月璫雖華貴,全九曲城卻不會只有這一對,不一定是我的。」她又恍然看向宓秋,「定是宓秋自己的吧?」
經她這一說,白月半彎腰走上前按住了發抖的春蓮,自她耳上取下了那對明月璫,他走到初桃跟前,將那明月璫放到了她的手中。
初桃磨搓著那明月鐺,問莘蕊道:「姑娘可還記得自己那明月鐺有什麼特別之處?」
莘蕊蹙了眉頭:「你不過一個丫頭,我為何要告訴你?」她仰起頭,又皮笑肉不笑的嘲諷道:「告訴你也無妨。我的首飾,自然要與他人不同,上面刻了一個蕊字,以顯示是我的獨有。」
初桃撫摸那明月鐺的手停了下來,她將那明月璫遞到花瑤子手中。
只聽花瑤子訝然道:「莘蕊……你說這明月璫不是你的,可上面明明有你的『蕊』字!」
這莘蕊雖向來目中無人,趾高氣揚,也總做些令人生厭之事,但初桃想不通她有何等怨念要害春蓮,她總覺得此事,或許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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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桃低頭思索的時候,並未發現四周的空氣忽然凝結了起來,等她再抬頭的時候,才發現上空出現了一個選擇題。
那題目說:親愛的玩家,恭喜你發現了至關重要的證據,要現在就指控莘蕊嗎?
選項一:要要切克鬧!煎餅果子來一套!現在不要何時要!現在就要!
選項二:我再想想。
初桃被驚了一驚,她扭頭看向其他人,果然其他人都靜止了,包括白月半……
選項一看起來非常有問題,這種咆哮體的答案一看就是赤\裸\裸的誘導。但若選擇選項二,初桃的腦細胞已經費得差不多了,她怕是也想不出別的……
初桃思忖片刻,還是選了選項二,她雖想不到別的,但總可以再觀察一下分析分析吧。
時間恢複流動,只聽那廂白月半忽然道:「在下忽然想起一事,那個叫鴛鴦的丫鬟,據說生的很美,聽說死後被毀了容貌,可是宮梨呢?好像沒有被毀容吧?」
「沒錯。其實宮梨長得也不差,就是人高馬大了些。」花瑤子應道。
白月半聽罷笑呵呵地問莘蕊道:「莘蕊姑娘,你殺他們二人的時候是怎麼想的呢?」
莘蕊本面無表情地在一旁聽話,聞言大驚道:「不是我殺的!她們死的時候我都在竇公子家裡,根本沒機會給她們下毒!」
白月半勾唇:「他們二人明明看起來是被外力所傷,且我聽說宮梨死時頭上還有根銀簪,那銀簪並沒有發黑。從外表看,明顯是失血而死。姑娘怎會知道她們是中毒而死呢?」
花瑤子亦納悶地接話道:「是啊,她們二人的死因,衙役查明后我只呈給了白公子,莘蕊你是怎麼知道的?」
莘蕊後退一步:「我……她們是我的丫頭,我自然想知道她們是怎麼死的」
「哦?原來是這樣,是在下錯怪姑娘了,」白月半沖花瑤子道,「掌柜可還記得他們中的什麼毒?在下忽然一時想不起了。」
花瑤子眨了眨眼,手指拎著前胸的系帶繞著圈,想了老半天也沒說出來。
白月半又看向莘蕊:「那莘蕊姑娘說說吧。」
「哦……我記得,是南疆的一種毒,可叫人產生幻覺。」莘蕊接話道。
屋內一下安靜許多,只能聽到窗外呼呼的風聲。
花瑤子忽然瞪大雙眼:「可我記得,那衙役說他們未查出是什麼毒,只說是中毒而已,莘蕊,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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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蕊語塞,面上又發青又發紫,在外人瞧來,明顯一副被揭穿之色。
她搖頭的時候,空氣再一次靜止。
初桃頭頂又出現了一條選擇題。
那題問:時機看起來已經成熟,要現在揭穿莘蕊嗎?
選項一:揭穿。
選項二:不揭穿。
這次的選項看起來正常了許多,初桃覺的時機成熟,於是沒加思索便選擇了選項一。
選完后,初桃的腦海中驟然出現一句話,那句話說:「莘蕊,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可隱瞞的呢?不如痛快的交代吧。
初桃晃過神來,口中就已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