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番外六

  （八）


  媽媽留了下來。


  有媽媽在，我總是會安心一點。


  媽媽就在後台看著我，每次想到這裡，我總忍不住表現得好一些，再好一些，所有人都喜歡乖巧可愛的孩子, 如果我可以更乖巧可愛一些, 媽媽會不會更喜歡我一點？

  比喜歡爸爸, 多一點點喜歡我，就夠了。


  （九）


  孩子和孩子總是在一起玩的，或許是因為剛才我哭得太凶，所以那個安慰我的男人的孩子總是牽著我一起, 我不敢去看爸爸, 我剛剛讓他丟了那麼大的人，他一定會很生氣吧？


  他本來就不喜歡我, 現在應該會更不喜歡我了。


  我的心情更糟糕了一點。


  一個沒有注意,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我蒙了幾秒鐘, 整個人凌空而起，


  「摔到哪了？」


  我茫然地看著手掌, 那裡火辣辣地疼，剛剛在地上滑出了重重的痕迹，滲著一些血絲，很疼。


  膝蓋也很疼。


  我果然不該來參加這個節目。


  「暫停錄製，」冷淡的聲音中夾雜著說不出的憤怒，那個叫作爸爸的男人抱著我向反方向走去，我們剛剛走出村子準備來做任務，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了。


  他走得很快。


  這是我印象中，他第一次抱起清醒的我。


  就像那天晚上，疼得痙攣的我，被他抱去醫院。


  我有些想哭。


  或許是因為太疼，也或許是因為些別的什麼，我趴在他的肩頭，嗚咽地哭了起來。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卻在下一刻變得更快，他好像罵了句什麼，然後低低道：「別怕，朗朗。」


  「有爸爸在呢。」


  我哭得更厲害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爸爸說，「我給你買了機甲超人，最新款的，整套，就在你的房間放著，你回家就能看到。」


  「想要光能戰士嗎？我給你買。」


  「回家去遊樂園，我帶你去。」


  「別哭了，朗朗……」


  「……我才沒有哭！」


  「只是沙子迷了眼睛而已！」


  （十）


  還是很疼。


  上過葯以後，就從火辣辣的疼，變成了沙麻的疼。


  褲子上也劃了一道大大的口子，我本來想要自己去換，但是媽媽也手受傷了不方便為理由，指使爸爸給我換衣服。


  我有些害怕。


  自從進了屋子，他就又變成那副嚴肅冷漠的面孔，就像每一次我被他罰抄課文一樣。


  但是出乎意料的，爸爸給我換衣服的姿勢十分熟練，我躲在媽媽懷裡，有些好奇地問道：「爸爸換衣服的姿勢好熟練啊。」


  「那是因為，在你還不能自己穿衣服的時候，都是錦桐給你換的衣服啊。」


  （十一）


  拍攝活動暫停。


  爸爸似乎是在跟節目組交涉些什麼，我看著媽媽溫柔的笑容，低低問道：「媽媽……我是不是很討厭啊？」


  「爸爸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我那麼不懂事，也不乖，我剛剛讓他丟人了，他還說我不禮貌，我是不是真的那麼招人討厭啊？」


  「……媽媽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我突然，好害怕。


  這裡有那麼多孩子，個個聽話乖巧懂事禮貌，媽媽會不會，更喜歡他們？

  媽媽會不會不要我了？

  「傻朗朗，」媽媽溫柔地戳著我的額頭，「誰從生下來就懂事禮貌聽話乖巧？你才多大啊，我和你爸爸，怎麼會怪你？」


  「在父母眼裡，孩子永遠都是自己的好，即使犯了一點小錯誤，在我們眼裡，也都是可愛的。」


  「如果你從生下來就聽話乖巧禮貌懂事，那還要我們這些大人做什麼呢？」


  「看著自己的小寶貝在我們的教育下，從稚嫩走向成熟，從頑皮到穩重，從胡鬧到禮貌，這才是一個家長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不是嗎？」


  「你還小，不要想太多，你只要知道，爸爸媽媽永遠愛你，這就好了。」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爸爸走了進來，淡淡道：「走吧，我們回家。」


  （十二）

  我和媽媽都愣住了。


  媽媽皺眉問道：「怎麼了？」


  我有些失落。


  只短短几個小時，就出了這麼多狀況，他不願意跟我一起旅遊，也是應該的吧。


  ……可是我……


  ……我也真的很想……和爸爸一起旅遊啊……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我也很想很想很想和爸爸一起旅遊啊，


  但是我，從來都不敢跟他說。


  沒有人知道，在確定這趟旅行的時候，我高興地整夜都合不上眼睛。


  「朗朗受傷了。」


  「錦桐……」媽媽似乎有些無奈，「你什麼時候，才能漲漲情商啊？」


  「朗朗，告訴爸爸，你想不想要跟他繼續旅行？」


  我有些慌亂地看著媽媽，那溫柔的目光給了我力量，我遲疑著，點了點頭。


  「手不疼嗎？」我聽到爸爸的聲音，「一會還要做任務。」


  我搖了搖頭。


  「行了，」媽媽打岔道，「你們父子慢慢磨合吧，我得回去工作了。」


  「媽媽！」我抬起頭，驚慌地看著媽媽。


  媽媽不在，我沒辦法安心啊。


  「朗朗乖，」媽媽抱起我，把我交給爸爸，爸爸抱著我，看著媽媽，「媽媽也是要工作的，你跟爸爸好好相處，好嗎？」


  「放心，爸爸照顧你，可是相當有經驗的。」


  （十三）

  那一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整套光能戰士。


  （十四）

  爸爸似乎……沒那麼討厭我？

  他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也知道我討厭吃什麼。


  「哥哥，幹什麼呢？」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進來，因為腳步太快，差一點把自己絆倒，沐疏朗扔下了幼時的日記，及時抱住了她，無奈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哥哥~」女孩撒嬌道，「下雪了，下雪了~！」


  「我們堆雪人吧！」


  「好，」沐疏朗笑笑，「叫上爸爸媽媽，我們堆一家三口，走，我們一起去叫爸媽。」


  「哥哥最好了！」


  我叫沐疏朗，今年十一歲，我有一個嚴肅正經的爸爸，有一個溫柔漂亮的媽媽，還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妹妹，以及一個慈祥和藹的祖母。


  我們一家五口，都非常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