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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致親愛的書友們

  聶赫洛瓦的遭遇固然悲慘,但展現在鏡頭裡,終究只是一個辭彙量匱乏的小男孩,用蒼白無力的語言乾巴巴地描述而已。沒有實實在在的畫面,就很難直抵靈魂,觸動心扉。


  明知如此,但唐飛還是堅持以這種自述的形式講述他們的悲劇,而沒有親自用鏡頭去記錄悲劇真實發生的瞬間。並不是想不到或做不到,而是不願意。


  曾經有一位名為凱文·卡特的攝影師,憑藉一張刊登在《紐約時報》上的照片贏得普利策新聞特寫攝影獎,但在獲獎之後不久,凱文·卡特在南非約翰內斯堡用一氧化碳終結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時值1993年,戰亂頻繁的蘇丹遭遇罕見的大飢荒,餓殍遍野,食土者眾。一位南非自由攝影記者在前往蘇丹採訪時,偶然看見一位瘦骨嶙峋的蘇丹女童跪倒在地,看似即將餓斃,而她身後不遠處有一隻以動物屍體為食的兀鷹正在虎視眈眈地等候,等著女童餓死,然後食用她的屍體。


  這個自由攝影師就是凱文·卡特,他拍下照片后趕走了兀鷹,並親眼看著女童回到領取救濟糧的母親身邊,然而無良媒體為了炒作討論熱度,惡意掩蓋凱文·卡特的自述,使他深陷輿論漩渦,遭到世界各國人民的唾棄和抨擊。


  最終,飽受精神壓力的凱文·卡特選擇自殺,而他留下的那張震驚世界的作品:《飢餓的蘇丹》,並沒有讓全世界注意到蘇丹的飢餓,與之相比,反而是緊緊圍繞著照片所展開的新聞倫理和道德觀討論備受矚目。


  唐飛還未成為記者時就聽說過這個故事,所以儘管他有充足的資源和能力去拍攝那些無辜難民被怪物分屍的瞬間,去拍攝他們活活餓死的慢鏡頭,可他卻沒有這樣做。


  唐飛知道自己無法救下所有人,也知道沒有哪家不開眼的媒體敢將殺人取血的屠刀指向自己,但他不願意用自己的鏡頭去記錄那樣的場景,所以他儘力救助每一個能救的人,並讓倖存者親口講述他們的故事。


  聶赫洛瓦的悲劇並不唯一,打開中亞五國的地圖隨手一指,都能在指尖所觸的範圍內找出千百起類似的悲劇,區別只不過是聶赫洛瓦幸運地活了下來,而更多人則慘死在怪物和暴徒手中。


  活著的人們無力改變什麼,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聲音傳遞給全世界,為了最基本的生存權利,彎下膝蓋,哀求援助。


  一段又一段自述視頻被傳上網路,並在各大社交軟體迅速登頂熱搜榜,自述者的膚色、語言、年齡各不相同,但每段視頻都講述了一段飽含血淚的悲慘故事,並且都以同一句話結尾。


  「看在同為人類同胞的份上,救救我們吧!」


  ………………


  中南海的威嚴紅牆內,一位外穿夾克衫內穿白襯衣的中年人步伐匆匆,領著身後的黑衣少年走進主席辦公室——由於近幾屆領導班子里****與中共*****都由同一位首長擔任,因此他這個總書記辦公室主任也是主席辦公室主任,出入主席辦公室比其他部門領導要容易得多。


  主席辦公室並不是十分寬敞,有限的空間里擺著放滿書籍的書架、寬大的辦公桌和一張高背椅,以前還有幾把木椅和一個小茶几,現在全都被撤了,多出來的空間擺了一張床。


  兩人敲門進來,正看見文主席便放下手裡的文件。


  「來了,坐。」文主席摘下老花鏡,想伸手指向對面的椅子,才發現那兒只擺著一張床。


  「我去拿椅子。」主席辦公室主任親自出門端了兩把椅子進來,然後輕輕帶上房門。


  「楊小千同志,時間寶貴,我就開門見山了。」文主席直視正襟危坐的楊小千,鄭重道,「組織上想再給你加加擔子,當然,我尊重你的個人意願。」


  主席是領導人,也是組織的一份子,既然他說的是「我尊重你的個人意願」,而不是「組織尊重你的個人意願」,那就說明實際上沒有其他選擇,楊小千起立行禮,朗聲道:「堅決服從組織安排!」


  「哎,小楊同志,這不算正式場合,坐著說話嘛。」辦公室主任很有眼色,出聲替主席說了這句話。


  這是一次面對面交流,不算正式下達指令,如果楊小千搞得這麼鄭重嚴肅,反而不好。再者,主席最近工作辛苦,如果能用相對輕鬆的方式進行交流,對主席和楊小千都是件好事。


  楊小千會意坐下,等待指示。


  「近些天,有個系列視頻在國內外引起了強烈反響,你應該聽說過了。」文主席用的是陳述句語氣。


  「是的,一直保持高度關注。」楊小千微微低頭,他不僅聽說過,還把每段視頻都完完整整看過一遍,並且猜出了作者的身份。


  這些視頻,可以騙取一大票眼淚,可以讓身處和平環境的國民們認識到自身何其幸運,利於維護國內社會穩定,但是僅此而已。


  除非中亞各國官方正府發出求助信號,否則以這些難民的自述視頻,很難成為華夏出兵的理由,而塔吉克等國的國家正府都成了流亡正府,而哈薩克的國家領導人與正府政要要麼渡過裏海逃往伊朗,要麼取得了俄聯邦的庇護。儘管華夏有心救援且有餘力,但師出無名,只能按兵不動。


  「都是世界同胞,他們的遭遇讓我感到心痛。」文主席長嘆一聲,悲惋道,「而想到還有成千上萬的海外華僑同胞正在遭遇這種悲劇,我的心情就更加沉痛。」


  楊小千愕然抬頭,撤僑工作早就開始進行,但華夏也不可能把所有海外華僑同胞全部接回大陸,在其他受災嚴重的國家,仍然有不少華僑正在遭遇困境。


  若出兵理由是為他國難民伸出援手,不僅會引起非議,還會引發一系列後續問題,比如其他國家的難民安置問題。


  但如果說是為營救華僑同胞,倒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至於中亞五國有沒有華僑,有多少華僑?這不重要,反正都是華夏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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