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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自作自受

  「那個雷神是不是有病?為什麼老是為難我們?」謝鈺忍不住吐槽道。


  姬曼笑而不語。


  ——她不是有病,她是自誕生就沒正常過。


  「誒,等等,你剛才說火神戀慕雷神是什麼意思?」謝鈺才吐槽完雷神雷淵,才反應過來姬曼前面用那種風輕雲淡的語氣說出來的勁爆消息。


  不論是《封魔法典》還是《神魔紀事》都沒有提到火神朱炎喜歡雷神雷淵這件事啊!


  所以,姬曼怎麼知道的?

  謝鈺的腦子突然靈光起來,神情莫名的盯著姬曼看。


  姬曼含笑道,「《玄天陣譜》中有記載一種陣法,名為焚天雷音陣,這是火神朱炎和雷神雷淵一起創出的陣法,以焚天烈火和震天之雷聞名於神族,在《在玄天陣譜》中還有記載,這陣法是朱炎請求雷淵一起創造的,原是藉此求偶,結果卻因為所愛之人心有所屬,終告失敗,這恐怕也是最後火神選擇以自身化作九龍山鎮壓魔帝的原因之一。」誰讓魔帝是火神的情敵,搶走了自己喜歡的人,還不恨之入骨?


  「啊……」謝鈺心中的一點疑惑因為這個解釋徹底消弭,她感慨道,「我原以為神魔都是高大上的種族,結果還是逃不開情情愛愛嗎?」


  這種對情愛不屑一顧的語氣……


  姬曼忍不住側目,看著謝鈺神情莫測的道,「鈺兒何出此言?」


  「我覺得吧,這兩年下來,我對神魔兩個種族之間的恩怨基本也了解了,大概就是神族之王喜歡魔帝七曜,雷神雷淵喜歡魔帝七曜,火神朱炎喜歡雷神雷淵,魔帝七曜喜歡神族之王炎帝九鳳,我說,既然炎帝喜歡七曜,為什麼不能卸下神王的責任跟七曜歸隱呢?一定要魚死網破嗎?你看看最後那個結果,簡直悲催啊,被自己喜歡的人分屍鎮壓,我都想說一句魔帝活該。」


  姬曼表情難以用言語形容,嘴角抽了抽,道,「你說……魔帝落得這個下場……是活該?」


  她覺得真該請彧蠻等人過來聽聽,他們一定會慪死的。


  「是啊,《封魔法典》和《神魔紀事》都記載了不少神魔之間的恩怨,《封魔法典》不知是否因為神族編著的緣故,對魔族的描述顯出編著者對魔族的深惡痛絕,而《神魔紀事》用詞不偏不倚,可信度很高。


  但是兩部法典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魔帝七曜野心勃勃,妄圖稱霸整個世界。


  魔氣對世界的破壞力,我這兩年來都見識到了,魔氣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可以想象,若當年魔帝成功稱霸世界,這個世界就徹底毀了。


  《神魔紀事》中對魔族的描述很客觀,但就是因為客觀,才莫名的顯出他們的自私,為了自己不擇手段。


  想要求的自己應該得的,這都不是錯,但他們從來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他們認為世界都是他們的,這樣太異想天開。」


  謝鈺一番話,讓姬曼心中情緒翻湧,險些控制不住自己將謝鈺抱在懷裡。


  「你不覺得神族殘忍嗎?不覺得對魔族趕盡殺絕,很可惡嗎?」


  謝鈺沉吟片刻,笑道,「這要看自己所處的位置吧,如果是魔族,被壓制了那麼多年,有朝一日,終於能與神族抗衡,他們當然會揭竿而起反抗神族的鎮壓。神族雖是無情了些,但就是因為他們的無情,卻顯出他們的無私,我不知道神族維護世界到底有幾分私心,但他們維護了世界是事實,事實勝於雄辯。


  魔族就算有再大的理由,也不能為了自己傷害他人,他們可以生活在這個世界,那麼其他生靈就不需要空間生存了嗎?」


  對啊,她就是這麼想的,但當年七曜卻覺得是她自私自利,想要打壓魔族……


  而魔族,其實跟神族也沒什麼不同,他們說口口聲聲要公平,但實際上他們也不曾公平過。


  對待其他生靈,還不是視如牲畜?與神族有何區別呢?


  神族厭惡魔族也並非只是因為天生的種族對立,而是因為從根本上觀念的差異,使之對立。


  她維護了世界,維護了其他生靈,也造就了對魔族的不公平,可魔族的種族天賦讓她別無選擇,誰讓魔族自身的毀滅之力太過強橫,一旦魔族強盛起來,就是世界毀滅之日。


  神族雖然認可她的選擇,但對她放走七曜的神魂頗有微詞,也是自那時候起,她神王之位不穩。


  但她不後悔,她不後悔與風神火神雷神水神一起將七曜鎮壓,也不後悔放走了七曜的神魂,哪怕有朝一日她重歸故里再次捲土重來。她所做的事情都不後悔,但依舊難免心中不好受。


  謝鈺這些話雖然是站在救世主的角度來評判,但依舊給了她支持,讓她更堅定自己沒有錯。


  也覺得……哪怕謝鈺恢復了記憶,也不會再重蹈覆轍。


  她一直很擔心謝鈺恢復記憶,現在想來,也許她是庸人自擾了。


  「那你覺得,炎帝鎮壓魔帝的舉動是否過於殘忍無情?那畢竟是她愛的人,但她卻那麼殘忍。」本不想問出這句話,但到底是沒忍住內心的渴望,她還是想知道,謝鈺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


  謝鈺沉默了下來。


  半響后,謝鈺道,「其實,我不是七曜,我無法評判她們之間的事。」


  「無妨,我們只是談談而已,你若是七曜,你會恨炎帝嗎?」


  謝鈺忍不住笑起來,「這不是廢話嗎?肯定會恨的吧?但也是自作自受罷了。」


  一聽謝鈺會恨,姬曼心中就一痛,又聽謝鈺說自作自受,便是一陣茫然,「為何是自作自受?」


  「其實我總覺得七曜心中是有炎帝的,《封魔法典》和《神魔紀事》中提到魔帝,都稱其實力與炎帝不相上下,便是有風神等神靈助陣,七曜未必沒有一戰之力,怎麼就被那麼輕輕鬆鬆的鎮壓了?這是放水了吧?」謝鈺托腮若有所思的道。


  姬曼聞言心中一顫,穩了穩氣息,道,「何出此言?」


  「你想啊,炎帝實力遠超風神等神靈,我覺得她一人就能屠戮整個神族,那麼魔帝七曜也是一樣,她實力與炎帝相當,那麼對付風神等人估計也是一巴掌就能拍飛,既然如此,為什麼被鎮壓就很好解釋了啊。誒,這麼一想,其實七曜也有很多迫不得已吧?她畢竟是魔族的帝王,要為自己的族人考慮,她不是神,當然不會從神族的立場考慮,從七曜的角度來看,其實她是沒錯的,照七曜的想法來看,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吧?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很自然的規律啊。若要其他生靈生存,其實都逃不開被其他種族欺壓,既然如此,何苦對魔族就如此偏頗?」


  聽謝鈺侃侃而談,姬曼只覺得渾身冰冷。


  是啊,這世間難道不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嗎?為什麼偏對魔族如此偏頗?當真就沒有兩全其美之策嗎?


  「其實魔族與神族共存,也並非不可以,就像現在這樣,創造一個次元時空,讓魔族轉移進去,然後重新發展屬於自己的世界,可以叫這個次元時空為魔界,神族力量過於強大,也可以單獨創立一個次元時空,神族也轉移進去,不干預世界的運轉規律,這樣兩個種族也不用兵戎相見,炎帝跟魔帝不也就……」話未說完,謝鈺就感覺自己被一雙手臂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別說了……」耳邊響起姬曼帶著顫慄的聲音。


  謝鈺被驚到,「齊光?你怎麼了?」


  「我沒事……讓我報一下。」姬曼吸了一口氣,平復心裡的不甘和悔恨,滿心的懊悔將她整個人都吞噬。


  謝鈺的話字字句句化為利刃狠狠扎進她心裡。


  這些她從未想過……哪怕陪伴七曜身邊三千年,她也從未想過!!


  這些都是可行的,都是可以辦到的。


  為什麼最後會落得個那般下場?

  自作自受……


  對,是自作自受,她是自作自受,七曜也是自作自受。


  但凡她們肯拋開種族成見坦然應對這些矛盾,如何會落得個那般下場?

  魔族被封印異次元,魔帝被分屍鎮壓大陸各地,眾神隕落,身為炎帝的她也被暗算自封轉世為人。


  樁樁件件,可不就是自作自受?

  明明可以相守,卻……


  謝鈺感覺到頸間有溫熱的液體滑落,心中未驚。


  ——齊光,哭了?


  自來到這個世界,姬曼面對任何變故都是遊刃有餘的,她也一直覺得姬曼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堅不可摧的,她是個由內而外的強大的人。


  但現在她這個想法動搖了。


  ——齊光再怎麼厲害,也是個女人,也需要依靠,她好像太過於依賴齊光,將什麼都交給齊光。


  謝鈺突然驚覺,她將太多的壓力都交給了姬曼,她現在這樣自由自在,全都是因為姬曼幫她扛下了所有的壓力。


  一時間謝鈺心中滋味難明。


  遲疑的伸出手抱住姬曼,順著她的背輕輕拍,「我不知道你想到什麼難過的事情,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說的。」


  ——不,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跟你說?

  姬曼心中被恐懼盛滿,她越來越不敢告訴謝鈺真相,她現在想將謝鈺的記憶永遠封印的心思越來越強烈,她不想讓謝鈺知道那段難堪的往事,不想讓她笑意盈盈的眼神里盛滿恨意,不想,不想讓她對自己拔刀相向。


  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覺得,她不能失去謝鈺。


  「鈺兒……」甫一開口,姬曼便驚覺自己的聲音帶著顫音,吸了口氣,她強自鎮定,「如果我們走到七曜和九鳳那步,你會恨我嗎?」


  謝鈺怔住,輕拍姬曼背心的動作也頓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失笑道,「你剛才難道在想這個?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們不會走到七曜和九鳳那一步的,她們種族對立是天然的,我們有沒有種族對立的矛盾,何況,她們是相愛相殺,我們只是朋友。」


  ——我們只是朋友。


  一桶冰水當頭淋下,將姬曼滿腦子的漿糊冰凍。


  理智漸漸回歸,姬曼鬆開謝鈺,狼狽異常的丟下一句話就跑了出去,「我想靜一靜。」


  謝鈺對姬曼異常的舉止十分費解,但也沒追上去,她也覺得姬曼需要好好靜一靜。


  也不知道姬曼想到了什麼,竟然會這麼反常的哭出來,要知道她來到這個世界還從來沒有哭過呢。


  心裡這麼想著,謝鈺想,也許她要為姬曼分擔一些壓力了。


  姬曼沒跑出去多遠,她跑出去之後就反應過來,這裡是九龍城,且她們是偷跑出來的,這邊不是行宮,可以隨意亂走,她理智已經回歸,走出去幾步后,反應過來就往自己的房間走。


  腦海里各種念頭轉換不定,最終姬曼還是沒有選擇去封印謝鈺的記憶。


  她已經做錯了那麼多,還有什麼資格去封印謝鈺的記憶?

  不管最終什麼後果,也是她該承擔的,如果謝鈺最後要殺了她,也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誰。


  想起彧蠻當初說過的話,姬曼連連苦笑,若她不是神族之王炎帝該多好,她也想真正只當個魔尊,然後跟著謝鈺一起毀滅這個世界,都是這該死的世界,讓她陷入這般進退兩難的境地。


  她從未像現在這般羨慕過彧蠻,至少彧蠻可以拋開一切支持她最崇拜的陛下。


  距離九龍城最近的長陽城行宮殿內,雷淵寒著臉道,「我意已決,不必再議!國師與謝大人何等尊貴?這一路趕來竟沒有護著他們絲毫,若陛下怪罪下來,我看你們怎麼向陛下交代,我先行一步去九龍城,若趕不上,我便去九龍山找人,就這樣決定了。若陛下派人來問,你們只管將事實告知。」甩下這番話,雷淵立刻拋下這群還欲勸阻的官員,跑去馬棚牽了馬,便往九龍城疾馳而去。


  夜裡,謝鈺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突然房門被敲響。


  謝鈺翻身坐起來,「誰?」


  「是我。」


  聽到這個聲音,謝鈺鬆了口氣,忙道,「是齊光啊,進來吧。」


  門外的人猶豫了一下,最終推門進來,合上門,姬曼點亮了屋內的燭火,借著昏黃的火光看清了坐在軟榻上只穿著單薄寢衣的謝鈺。


  姬曼:「……」謝鈺不知道那些禮數,她卻是知道的,若謝鈺以後知道了……


  姬曼垂下眼瞼,默默地咽下到了嘴邊的話。


  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反正也不能比把七曜分屍更可恨了,有分屍的事珠玉在前,這點小算計便是被知道了,也會被遺忘。


  「天快亮了,我總覺得有些不安,不如我們現在起程去九龍山。」姬曼道。


  謝鈺其實也翻來覆去睡不著,聽了姬曼的話,立刻掀了被子下床,「也好,我……」


  姬曼立刻拿了屏風上的衣服幫謝鈺穿上,「我來幫你穿。」這近一年時間下來,她都習慣為謝鈺穿衣了。


  這本該是侍女該做的事情……


  「齊光,我們這一路走來毫無波折,你那大凶的卦象,會不會應在九龍山?」


  姬曼為謝鈺穿衣的手一頓。


  ——鈺兒還在念著這件事嗎?


  有心勸謝鈺不要憂心,卻又不知從何解釋,畢竟卦象對神族無用的話不能告訴謝鈺,告知謝鈺跟直接把真相一一道出有何區別?謝鈺可不蠢,只要開了頭,她自己就能把一切想明白。


  還是再等等吧……


  「不論如何,我們都沒有選擇。」姬曼平靜的道。


  話音落下,腰帶也幫謝鈺穿戴完畢,剛準備收回手,卻被謝鈺攥住,只聽謝鈺道,「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你相信我。」


  聞言,姬曼心中微顫,抬眼看著謝鈺,昏黃的燈光下,謝鈺的臉蒙上暖暖的色彩,熒惑人心。


  失神片刻,姬曼清醒過來,展顏笑道,「那我可將自己的性命交給鈺兒了。」


  謝鈺本以為姬曼會推脫,沒想到卻聽姬曼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先是一驚,後有被信任感充填了整個心房。


  她信心滿滿的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你這麼信任我,將性命交給我,我怎麼能讓你出事呢?


  姬曼微微一笑,順勢牽著謝鈺攥著她手的手,往外走去,「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她們所有的東西都收在儲物空間之中,所以穿好衣物之後就可以直接離開。


  兩人出門之前,姬曼先施法隱去兩人身形,在宵禁的時刻離開了九龍城。


  謝鈺不知姬曼半夜過來的真正意圖,但匆匆趕來九龍城,卻還是晚了一步的雷淵卻心知肚明。


  暗恨不已的站在謝鈺的房中,雷淵看著桌上放著的手鏈,只覺得怒火要將她的理智燃燒。


  這手鏈是她送給謝鈺的,可以定位謝鈺所在,之前幾次三番她都險些追上了二人,但卻因為那些礙事的官員而沒能追到。


  這次她信心滿滿,誰料到竟然還是晚了一步,而且手鏈還被遺落在客棧。


  要說手鏈被遺落在這裡不是姬曼故意所為,她可以把自己的頭砍下來給隕落的眾神當球踢。


  「炎帝!!」緊緊握著手裡的手鏈,指節泛白,雷淵美目中盛滿狂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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