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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星耀盛世,長歌予之(二)

  淩奕寒真是被噎的不知該說什麽好。


  抱歉確實是馬後炮,傷害已經造成,短短的一句話又能造成什麽彌補呢?


  “舒兒,是我對不起你,那一日在椒房殿讓你傷心了,可我從不曾疑你。


  你生產我沒能陪在你身邊,是我罪該萬死,不管什麽解釋都不能彌補。”


  顧長歌從未見過淩奕寒如此之低的姿態,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卑微,可是顧長歌的內心竟然是毫無波動呢。


  “你的解釋可以彌補,但是彌補的,隻是你自己內心的愧疚而已,你總是能找到理由告訴你自己,你是逼不得已。


  以前我傻傻的站在你的立場為你想事情,我也盡力去安慰我自己,世間安得雙全法。我以前是多麽的大公無私啊,我覺得你該把你奪得天下的野心放在我之前。”


  顧長歌的眼睛慢慢的變得有些濕潤,她不想的,不想再流眼淚,但是她忍不住。


  “但後來我就不明白,不得兩全法,就要一次一次的犧牲我嗎?我可以為了你的野心放下一切,我可以為了成全你的天下承擔下你曾經加諸在我身上所有的痛苦。


  可是他們算什麽東西,你淩奕寒憑什麽如此放任那些人如此肆無忌憚的來傷我害我!”


  顧長歌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像一隻泣血的鳳凰,哀傷到歇斯底裏。


  “那天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緣由,事情終究是發生了,淩奕寒,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不能原諒。


  你,舒縈兮,林夢,宣妃,都不能原諒。


  我還是很謝謝你,替我懲治了宣妃的,可是你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吧,所以我回來了,我自己來。


  舒縈兮,舒城,林夢,現在再加一個淩逸,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就像不放過我自己一樣。”


  顧長歌一伸手將那張紙放到了燭火之上,一下子火苗四起,火焰在顧長歌的手上綻放。


  “顧華以前喜歡叫我小鳳凰,以前我很是不喜歡,但我現在倒是開始喜歡了,鳳凰浴火而重生,涅槃之後才活得更燦爛。”


  顧長歌的笑容還是那麽美,可是明媚之中多了一絲陰鬱,一絲殺氣,一絲冷然。


  淩奕寒隻感覺心上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然後連皮帶肉的剜出了一塊,再也填補不上的疼痛,鮮血淋漓。


  “是不是覺得現在的我很可怕?”顧長歌靠近淩奕寒,攀上她的肩膀,“是不是在想第一次見到我時,我的模樣?”


  她那雙曾經藏著星海的眸子,現在卻像是一片黑不見底的海,看進淩奕寒的眼睛裏,糅雜成了最黑的墨。


  “我現在都有點不記得當年的我是什麽樣子了,但是也沒有辦法啊,從我到你身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吧?


  是你把我變成了如今這樣,這樣的我,你還會愛嗎?你還會憐惜嗎?你還會記得你當日的諾言嗎?”


  兩個人貼的異常的近,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淩奕寒忽然笑了,在這夜色之中,搖曳的燭火之下,顯得異常的邪魅。


  “怎麽辦呢?當初在祁山之上,你告訴我你的名字的那一刻我便認定你了,舒兒,你是我的,不管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是我掌心上的人。


  你是大秦國捧出來的掌上明珠,我便用心頭血來將你供奉。


  盛世公主,顧長歌,你給我聽好了,你是我淩奕寒的女人,永遠都是,不管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我都和你一起。”


  淩奕寒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炸開,顧長歌忽然就覺得心很疼,疼的她無法呼吸。


  “好虛偽啊。”


  淩奕寒這一番的深情告白,被顧長歌用四個字輕易的擊碎。


  “你剛剛將那件事移交給大理寺處理,是在包庇舒縈兮吧?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讓舒相在你的眼皮底下培養了多少的勢力?才會如此的不敢下手?”


  顧長歌雖然對楚國沒有那麽熟悉,但是好歹當了皇後也是學習了不少了,雖然毒害帝後是大事,但是事情發生在了後宮,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管理外部刑事的大理寺來審查此案。


  “不是我不敢下手,而是這件事情已經牽扯到了皇位,我怕你牽扯進來會再次受傷。


  我承認曾經是我混蛋,我承認我沒有保護好你,但是從你回來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能容忍你再受到任何傷害了。


  可沒想到我還是疏忽了,絕海草,我竟是沒有想到,淩逸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顧長歌聽著淩奕寒穩健的心跳聲,忽然就覺得自己太弱了,別人保護不了自己,她自己也保護自己。


  “淩奕寒,我再最後相信你一次,一個月後,我要舒縈兮變成階下囚,我要在天牢裏看見她。


  如果你能做到,我就考慮,聽一聽你的解釋,想一想你的解釋。”


  顧長歌之間輕點在淩奕寒的胸膛,自己向後退了幾步,她此刻的神態,像一個女王。


  “隻要肯給我機會,做什麽都可以,那我還需要做些什麽?才能讓你考慮告知我一下你做今天這些事情的理由?”


  淩奕寒笑著去抓顧長歌的雙手,暖在手裏搓了又搓,顧長歌竟然也沒有掙脫,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忽然就緩和了下來。


  連顧長歌都想不透是什麽緣故。


  到底是什麽緣故呢?顧長歌努力的想,卻終是沒能像明白。“我現在還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告訴你,我現在極度的不信任你。”


  顧長歌當著淩奕寒的麵把這不相信你的話說的這麽理所當然,而淩奕寒也隻能無可奈何啊。


  “好吧……那我再想想辦法,想想怎麽才能讓相信我。”淩奕寒很是無奈的長長歎了一口氣,這樣子倒像是夫妻兩正常的吵吵鬧鬧。


  顧長歌忽的就覺得哪裏不對,將手給抽了回來,“我還是想要看看那塊石頭。”


  淩奕寒覺得手上一空,心上登時也是一空,“那石頭不是你一手弄出來的嗎?你還要看些什麽啊?”


  淩奕寒的語氣此時不知怎麽的,竟變得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弄得顧長歌那是直翻白眼啊。


  “我想看,你有意見嗎?你安排一下,我明天就要去看看。”


  顧長歌甚是有種恃寵而驕的意味,那說話的語氣完全就是在吩咐淩奕寒,而淩奕寒也隻能放下了所有的帝氣,委委屈屈小丈夫一樣的應承了下來。


  顧長歌忽的就覺得心裏堵了很久的一塊地方似乎有些鬆動了,透了些氣,“我要去看看孩子了,皇上若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在椒房殿處理,請便,這殿裏,除了楚輕皇上使喚誰都行。”


  顧長歌盈盈一禮,然後便進了內殿去了,都沒給淩奕寒一個說話的機會。


  淩奕寒看著顧長歌消失的那扇門,良久,怎麽辦呢,是他有錯在先,是他讓她傷情至此,是他讓她九死一生,如今除了寵著還能怎麽辦呢?


  顧長歌去看了看睡得安穩的意閑,小小的樣子簡直就是跟淩奕寒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可是一想到他父皇曾經在他出生的時候曾懷疑過他,這心裏就憋悶的不行啊。


  “公主,若真的是困了,就去歇一會兒吧,這天邊都泛白了,若說是守歲,也算是守過了。”


  楚輕把顧長歌叫醒的時候,她正靠在意閑的床邊,眯過去了。


  “無礙,也就一會兒了,大不了明兒認著性子睡上一整天便好了,阿輕,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夢到了我十五歲及笄的時候。”


  “公主十五歲的時候,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呢,公主的及笄典禮可是轟動了整個常安城呢,也是從那時候起,公主豔絕天下的名頭傳遍了四國。”


  楚輕還記得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公主,那時她驚豔於公主的美麗,驚豔於一個女子所散發出來的自信張揚還有瀟灑。


  紅妝紅裙,那時的公主美的不可方物,像是這世上最美麗純淨的花朵,美不勝收。


  現在的公主也很美,但是終究沾染了太多世俗的氣息,血腥氣,還有怨氣。


  “我夢見的是我師父,她問我怎麽每天都那麽開心,那麽沒心沒肺。


  那時我回答她,因為沒什麽事情比開心更重要,何必把自己弄得憂心忡忡,何必用那麽不必掛在心上小事折磨自己。


  若是自己錯了,認了就好,何必和自己過不起,若是別人錯了,實在看不慣就揍他一頓。


  那時候的我,把這個世界想的多麽的單純啊,如今我卻也開始怨天尤人,對這世間充滿怨氣。”


  顧長歌像是累極了一樣,靠在楚輕的身上。


  “誰都想一世無憂,但是有什麽辦法呢?天命如此,可公主明明做的很好啊,公主還有最後的良善,最後的堅持,最後的驕傲。


  在這一片又一片灰暗的泥濘裏,公主您並沒有沉沒,公主您依舊坦蕩蕩,愛憎分明,像當年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女一樣。”


  從不屑於暗箭傷人,盛世公主並沒有變,她愛的熾熱,恨的明了。


  淩奕寒靠在門上,譴責著自己,如何忍心,怨恨著自己,如何失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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