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鸞鳳回巢驚天地（四）
雲亭許久都沒有見到顧長歌了，不知今日為何突然召見他，而且還是由楚輕親自去找的他。
“此事突然開始流傳，一定不是偶然。”
“舒縈兮坐不住了，所以才會做出這麽蠢的事，不管誰和老天爺搭上了關係，那可就是大人物了。”
顧長歌擺弄著眼前的梅花，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她現在根本不是身處宮闈，而是在山野間過著風輕雲淡的日子。
“屬下不是很明白，娘娘的意思。”
“娘娘？你已經變成淩奕寒的人了嗎？”
顧長歌此話一出，雲亭的心立刻就吊起來了，一直聽說顧長歌似乎最近與淩奕寒甚是不合的樣子，如今看來確實是這麽一回事了。
“不知公主有什麽吩咐？”
雲亭確實在皇甫隼的手下幹了有一年多了，但是他的骨子裏還是秦國人，秦國先皇對他有知遇之恩。
如果公主有吩咐，他一定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我確實有些事情要吩咐你做，但是我需要你做的了無痕跡，我需要這世上除了你我無第三人再知曉，你做得到嗎？”
顧長歌將最後一枝紅梅插進瓶子裏，清香彌漫，紅梅美的盡是傲骨。
“但聽公主差遣。”
顧長歌輕輕的笑了，那笑那麽自信美麗，將紅梅都映襯的毫無光彩，雲亭竟是一時間看呆了。
春節來的靜悄悄的，雖然四處都掛上了火紅的燈籠，鞭炮聲也是間或的響起來，門聯金箔什麽的也早就準備好了，可是顧長歌一點喜慶的感覺都沒有。
她不去找淩奕寒，淩奕寒也不來找他，也不知道是不知道怎麽跟自己解釋，還是根本從來就沒有什麽要跟她解釋的。
嗬，傷的，始終都是她一個人。
“公主，這是年下禦膳房新研製的糕點，看著特別漂亮，您要不要嚐嚐？”顧長歌回來四天了，鏡就沒見她怎麽笑過，如今都是年三十了，她依舊是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放在那兒吧，我想吃的時候，會自己去吃的。”
鏡也說不上來顧長歌那裏不對，她以前也會常常麵無表情的做自己的事情，可是那個時候的她眼睛裏有光，是認真和專注。
而現在她的眼睛裏是空，是一種讓人說不上來的茫，總之就是讓人看著很不舒服。
“公主，今兒是年三十，要不要出去走走啊，外頭都是一片紅紅火火的樣子。”
鏡盡量的做出歡喜的樣子，可顧長歌隻是淡淡的，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她抬眼望了望門外，確實喜氣洋洋的。
那能不喜氣洋洋嗎？這可是春節啊，春節可是合家歡聚的日子，就連宮中的宮女都能被特準兩個時辰去和家人聚一聚。
可是這樣的節日和她有什麽關係呢？七月遠在天邊，孩子們都睡了，她要和誰去歡喜？
“再歡喜，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顧長歌慢慢的站起來，“就算和我沒關係，也出去走走吧，我太久沒怎麽運動了。”
顧長歌那輕到飄起來的語氣讓鏡心疼的不得了，她終於知道顧長歌的眼睛裏為什麽是空的了，因為她的心是荒的。
空氣中彌漫著火藥的味道，準確的說應該是爆竹的味道，紅色的碎屑散落在白色的雪上，年的味道濃濃的彌漫著。
這是第二個沒有父皇和母後的春節，可是上天送了意閑和棋落來陪她。
顧長歌走在湖邊，鏡緊緊的跟著，生怕她一個出神，踩空了，掉進了湖裏。
就這麽安靜的走著，顧長歌忽然停下了腳步，鏡不知所以，抬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淩奕寒和一眾大臣在前麵，正往這邊走過來。
顧長歌一轉身就要走，但是顯然是來不及了，淩奕寒已經看到她，不僅向她這邊走過來，而且還叫住了她。
這種情況要是由著性子走了，那就真的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臣妾參見皇上。”
淩奕寒似乎根本沒有看到顧長歌極其不情願的樣子，很是自然的走到了她的身邊把她攬進了自己懷裏。
當著這麽多人顧長歌也不好明目張膽的掙脫開來，是能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掐他。
可是，淩奕寒仗著自己皮厚根本就是不動如山。
“皇後怎麽會在此處。”
“散步。”
顧長歌的回答真是要多簡潔就多簡潔，這要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她一定會多問一句他在做什麽的。
顧長歌默默的測過身子，想要最大限度的拉開兩個人的距離，卻被他一把拉過去，兩個人緊緊貼著，他那個力度大的顧長歌覺得自己肩膀能廢了。
這麽多人看著，淩奕寒倒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什麽叫做收斂。
“那剛好，我剛剛還在跟諸位大臣商量關於小公主封號的事情了，而且雖然意閑還不足一歲，但是作為嫡長子現在冊為太子也是可以的。”
雖然顧長歌很想直接說你不用操心了，因為她根本就不想讓意閑和棋落在這個地方久待下去。
雖然她也是生於帝王家的，但是那種所謂的帝王薄情，後宮險惡，她還真是到了楚國才切身的感受到。
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下長大，要時刻的提防著別人的算計。
“意閑還是太小了，最少要等到他周歲吧。”
顧長歌此話一出，可把那一眾大臣給弄得不明所以了，雖然顧長歌已經是皇後了，但是向來母憑子貴，自己的兒子是太子那是多麽鞏固的地位啊，任誰都無法撼動了。
現在顧長歌真是岌岌可危的地步了，但她竟然拒絕了太子之位？
雖然別人不明白，但是淩奕寒心裏明白，顧長歌想要的向來都不是什麽權勢，她曾經是權勢頂峰的人。
她拒絕了他冊他們兩個孩子為太子，其實就是在拒絕他……他在抗拒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
“既然你覺得早了一點，那就再緩緩吧，等意閑長大一點了，明白太子意味著什麽了，再問問他的意願吧。”
剛剛顧長歌的話已經把那群大臣弄得驚嚇不已了，現在淩奕寒這話更是憑空扔下了一個地雷。
太子的位置啊，多少人夢寐以求掙得焦頭爛額的，給顧長歌的兒子她還不要，還要問那個孩子願不願意……這都是什麽情況，太顛覆了。
淩奕寒這話攪得顧長歌心裏亂亂的，但是她一直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定。
“太子位能緩一緩，那小公主的封號呢？有沒有什麽喜歡的？”
封號，公主的封號……
她曾也是個公主，她曾經也有個封號，盛世，寄托了父皇對於一個太平盛世的期許，可惜……終究隻是一個期許。
而她的女兒，她隻希望她能一輩子快樂就好，封號什麽的，都是虛的，但不知為何，心中就是有了些觸動。
顧長歌終於在淩奕寒的懷裏換了個姿勢，抬頭看了他一眼，“皇上您定吧，我隻希望我的女兒一輩子快樂無憂。”
顧長歌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四天以來她終於溫和的跟她說了一句話，淩奕寒竟然生出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那便無憂如何？”
無憂公主。
“很好。”
淩奕寒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從她的肩上，移動到了她的腰上，讓她渾身都開始不自在了，她微微的掙脫了一下，沒想到竟然就掙脫開來了。
看了看那些候在一旁的大臣，顧長歌理所當然的溜走了。
“娘娘，皇上對您可真好，我好生羨慕啊，以後我要是也能找到一個對我如此的夫君該多好。”
鏡知道，顧長歌不是一個虛榮的人，但是沒有哪個女人不想過的讓人羨慕的，說這樣的話一是自己真的羨慕，二是想要給顧長歌和皇上緩解一下氛圍。
“羨慕我的人，怕是千千萬萬吧，羨慕我此時的地位，羨慕我的跌到泥裏，還能爬會雲端，羨慕那個冰冷的帝王對我無盡的遷就。
可若是她們經曆了我所經曆的，怕是都活不到今天吧。”
顧長歌說的鏡一時間啞口無言，鏡其實也算是一直跟在顧長歌身邊，所以她到底經曆過什麽，她也是看在眼底了。
憋了許久，鏡都沒能說出一句話，最後還是想起了淩奕寒對她的叮囑，“因今日是除夕，普天同慶，所以後宮會設宴，皇上知道娘娘肯定不樂意操這個心，所以安排在了染玉殿，不知道娘娘要不要過去？”
“除夕佳節，為什麽不去。”為什麽整整四天，她都毫無動靜，不過就是為了等今天罷了。
“先回去看看孩子吧，然後再好好收拾一番，畢竟現在我還是皇後。”
顧長歌這話，鏡聽著怎麽都不對勁，但是也想不到哪裏不對勁，隻能隨它去了。
淩奕寒今天的舉動實在是太過於驚天地泣鬼神了，所以話頭傳的很快，不過一下午的時間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顧長歌恃寵而驕也就算了，皇上還願意寵著，要封她的兒子為太子還要看人願不願意，這皇上是要縱容成什麽樣子才能把顧長歌養成這種性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