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內憂外患攜手對(七)
“顧長歌,你莫要欺人太甚!”舒縈兮將手上揉碎的花瓣狠狠的扔出去,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
“欺人太甚的向來不都是舒貴妃的專利嗎?從我踏入這個皇宮的第一天起,貴妃娘娘就看我不順眼了吧。
可是,怎麽辦呢?我顧長歌向來也都是眼高於頂的人,最受不得別人的欺負與算計了。”
顧長歌步步緊逼,舒縈兮竟然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隨後又覺得這樣太丟人了,梗著脖子站在那裏,可顧長歌反而不搭理她了。
繞開她走了去。
楚輕幾大步追上去扶住,一個丫鬟路過舒縈兮的時候都是抬頭挺胸目不斜視的,氣得舒縈兮腦袋一陣發暈,站都站不穩。
“娘娘,你沒事吧。”秋穎扶住搖搖欲墜的舒縈兮,一陣的膽戰心驚,舒縈兮從小就是被捧出來的明珠,就連皇上都沒有跟她說過這麽重的話。
哪有人敢像顧長歌這樣跟她頂著來啊。
“我能有什麽事!”舒縈兮狠狠的甩開秋穎,瞪著顧長歌遠去的背影,胸膛劇烈的起伏。
“顧長歌!你給我等著!我大楚的皇宮還輪不到你騎到我頭上!”
舒縈兮的聲音不小,不僅顧長歌聽到了,連一旁修枝剪葉,端茶送水的宮人也聽得一清二楚。
顧長歌輕笑了一聲。
“娘娘,您笑什麽?”
“我在笑這舒縈兮在這後宮裏把表麵功夫做得如此麵麵俱到,卻沒想到卻敗在了脾氣上,這麽經不起激,難成大事。”
顧長歌說話時候的樣子神態像極了她的母親,楚輕一時間竟然愣了神。
好一會兒才收回來,“可是娘娘為什麽要這樣激她啊,在皇宮中這樣明目張膽的樹敵似乎不太好吧?”
因舒家為皇上奪回皇權有功,而且一直兢兢業業,淩奕寒一直以來也是放縱,可是舒城是老狐狸,這些年在朝中的勢力早就盤根錯節。
麵上是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那是因為他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可是現在顧長歌的出現動了他的利益,他自然就是不樂意了,顧長歌還這樣跟舒縈兮挑明了鬥,實在是很危險。
“後宮之中無非就是四個字,明爭暗鬥,我們勢單力薄,如果暗鬥絕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明爭,把所有的事情都搬到台麵上,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就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了。”
前朝波瀾詭譎,後宮暗潮洶湧,淩奕寒一個人承擔這麽多的事情,實在是太辛苦了,她現在精神和身體都大好了,能幫上忙就盡力幫。
“莫知,你去罷宛丘找來,我有事情想要拜托她,還有那個慕容蓮,你將她也找來。然後再派人將七月姑娘請到……請到椒房殿去吧。”
顧長歌還從來沒有見過這座屬於大楚國皇後的宮殿呢,比起她的水雲閣來精致婉約不足,但是多了幾分的端莊和恢弘,是另一種的美。
“聽說,你和墨大人走得很近?”顧長歌坐在椒房殿大殿正中的主位上冷不防的問了一句,莫知被支開了,顧長歌身邊隻剩下了楚輕一個人。
“啊?”楚輕整個人都被問懵了,想起那個一直猜忌她,各種糾纏不清的人她竟是微微的臉紅了,“也算不上走得近,隻是在祁山上我故意激怒淑妃的事情被他給瞧見了,他便一直懷疑我的身份,各種試探,我實在是應付的心力憔悴。”
“如今不必應付了,他若是再試探你,你便直言告訴她就好了,七月原本是我身邊最信任的人,但是常安離不開她,所以以後在這皇宮中便隻剩你算是我從秦國帶來的了。”
顧長歌拉過楚輕的手,引著她坐在自己腳邊的軟塌上,“不過,還是得問你的意願,母後先去已久,月影衛也不知還能不能號令的齊,你要是不喜歡這皇宮中步步驚心的生活,你隨時都可以離開。”
顧長歌的手有些涼,但是她緊握著楚輕的力道柔而堅定,那眼裏的真誠完全是將楚輕當做是一個朋友。
看著那雙美麗的眸子,楚輕忽的笑出聲來了,“雖說我才剛剛及笄不久,被公主還要小上幾歲,但是公主,我五歲時被皇後娘娘救下,便一直被當做月影衛訓練著。
雖然訓練很苦,但我有吃有穿有朋友,不用時時擔心我們活不下去,雖說皇後娘娘是將我們訓練成可用的人手。
但是她對我們真的很好,她給了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一個家,給了我們姓名,給了我們未來,讓我們知道我們為什麽要活著,讓我們知道我也是被需要的存在。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和我訓練的那二十個人,我們在出營的時候,對天發過誓,一天是月影衛,一輩子都是,我們要守護皇後娘娘,守護娘娘在乎的人。”
楚輕說著眼睛中的淚水都出來了,她沒哭倒是把顧長歌給說哭了,“母後說的沒錯,要讓別人肯真心真意的對你,利益是簡單的方法也是最不可靠的方法。
誠心以待是最難以估量的方法,也將會成為最鞏固的方法。
這座宮殿太空,太冷,太狹窄,但是為了淩奕寒我願意留下來,也謝謝你,肯為了我留下來。”
顧長歌屈下身子,擁抱了楚輕。
曆經了苦難又怎麽樣,到最後身邊仍然有充滿了溫暖的人便是最大的幸運,她不再單純,但仍相信美好。
“這宮殿四麵都是窗,怎的這麽暗?”湘瑟不知從哪裏來,直直的推門進來,眼尖的看到顧長歌在擦眼淚,又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楚輕明白了個大概。
“冬暖夏涼啊,四麵都種了高大的樹木,夏天就會陰涼些,冬天落葉了,太陽就能照進來。”
顧長歌想要迎上去,卻被湘瑟嗬斥這讓她站在那裏不要動。
“師父是來跟我道別的嗎?”
“聽說你已經大好了,師父不適合這種地方,你以後若是在這過得不舒心,就去無名山找我,師父一直都在。隻是不知道師父還有幾年能活的。”湘瑟走到顧長歌身邊坐下,這座宮殿配得上這隻鳳凰兒。
“師父說的這是什麽話,一般情況下世外高人不都是可以長命百歲的嘛!”顧長歌嬌嬌的撒嬌,聽得湘瑟樂了。
“你這丫頭啊,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就要當娘了,我跟你說啊,以後淩奕寒要是敢對你不好,你就跟他說,讓他幫你收拾他!”
順著湘瑟手的方向看過去,無名道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那裏。
顧長歌沒忍住的笑出來了,“我知道了,我什麽時候會是受欺負的那個啊。”
湘瑟摸著顧長歌的頭發,又看了看她已經顯懷的肚子,很是不舍,但是孩子們的時候她也實在幫不上太多,“你們的事,終歸要你們自己去解決,雖然很艱難,但是我相信你和淩奕寒可以應對。
這個拿著,你父皇禁止行巫蠱之術,是因為此術毒辣,多數情況下傷人傷己,但是對付一些黑心的人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顧長歌從湘瑟手上接過那隻小小的銀色笛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師父,這是何意,引蠱,控蠱,養蠱你都會,對付什麽樣的人用什麽樣的手段,有些時候玩點陰的沒事兒。”
顧長歌看著眼前的師父,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她可是一直教導自己要做一個光明正直的人呢,現在這是怎麽了。
“你這丫頭吃別人的陰虧還不夠嗎?你是要做一個光明磊落的人,但是有些人不磊落你也不需要客氣!”
湘瑟可能是幾十年的老脾氣了,一跟顧長歌說正經的時候語氣就異常的嚴肅,把顧長歌嚇得坐的筆直,眼觀鼻鼻觀心的。
連無名道人都看不下去了,“你看看你把人小丫頭嚇得。”
湘瑟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重了,緩和了一下,“舒兒啊,師父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下次何日再見,丫頭啊,師父看著你長大的,我這一輩子都在錯過了……”
湘瑟說著轉頭去看了一眼一旁的無名道人,“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奶奶吧。”
湘瑟的眼神都是顫抖,她在害怕,此時她突然有些後悔,以前不該對顧長歌那麽嚴厲的,這孩子長得水靈又聰明,她以前怎麽就是總不滿意呢。
“奶奶!”顧長歌緊緊牽著湘瑟的手,脆生生的就喊出了口,師父雖然嚴厲但卻是真的關心她,她知道師父所說的錯過是什麽,她無非是想要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那是一種遺憾,那種對親情的本能渴望強烈的就像她舍不得肚子裏孩子一樣,她能理解。
“哎!好孩子!”湘瑟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了眼淚。
在湘瑟的堅持下,顧長歌沒有送她。
“為什麽不告訴她真相?”
兩匹快馬奔出楚皇宮的大門,無名道人的問話飄散中風中。
“有些事親口說不出來,有她那一聲就夠了。”
顧長歌捧著師父最後留給她的那個袋子,夏風在耳邊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