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若是曾經兩相瞞(二)
胃裏翻漿蹈海的難受,顧長歌連呼吸都憋著,實在受不了,又往後退了幾步。
顧長歌這個反應讓淩奕寒愣了一下,“你怎麽了?”淩奕寒放下筷子看著顧長歌,目光染上了一層深思。
顧長歌往後躲了躲,“沒什麽,就是大清早看到你覺得有些惡心。”
顧長歌一氣嗬成的說完這話,然後拔腿就跑,奪門而出。
淩奕寒看著那個快步離去的顧長歌的背影,腦子中靈光一閃,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
淩奕寒愣了一下,然後突然起身,追了出去。
顧長歌一路的往外跑,胃裏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還沒跑出一小段呢,就扶著一棵樹,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可是胃裏本來就沒什麽,吐了一些酸水出來之後就一直幹嘔,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病了?”淩奕寒緊緊的追上來,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
“沒有,就是有點不舒服而已,我想起來今天有急事,我先去了。”
顧長歌像是刻意逃避一樣,其實還難受著呢,但是甩開淩奕寒急匆匆的就走了。
她今日很是不對勁。
“你就算事情再急,也莫要如此急躁啊,你總要斂去容顏再去。”
“沒事兒!”顧長歌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們住在這荒山野嶺中,她本來也沒想著要走多遠,所以容顏這種事情當真是無所謂的。
淩奕寒看著顧長歌的身影越來越遠,目光也越來越沉。
她這個反胃的樣子,若不是病了,那就是……有喜了。
旗山拗口的小山村,淩奕寒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在一個小山莊裏住下了。
隻是淩奕寒不知道的是,這個小山莊幕後的主人其實就是顧長歌。
山莊後麵有一眼泉水,藏在草木之中不易發現,那泉水冰涼徹骨,寒氣逼人。
顧長歌獨自一人到了那泉邊,坐在那兒一發呆便是半日。
直到中午,悉悉索索的,林子裏傳來一些聲音,鑽進來一個村姑模樣的小姑娘。
“公主。”七月從皇宮裏溜出來,做了一副村姑的打扮,以掩人耳目。
不得不說七月雖然長得很是清冷的樣子,周身散發著一副生人勿進的氣息。
但是若真的扮起來,到真的有種村姑的氣質。
顧長歌不知道在想什麽,有些憔悴的樣子,看到七月來,她動了動身子,磨磨蹭蹭的站起來。
“七月,你來啦。”顧長歌昏昏的,她整個人都沒有精神,像是被抽了精氣神一樣。
“公主,你怎麽了?”七月看顧長歌這個樣子,有些害怕,連忙上去扶住她,害怕她摔倒了。
“沒事。”顧長歌輕輕靠在七月的身上,她發了很長時間的呆,其實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腦子裏其實是空的。
看到七月的時候,她仿佛來了精神但又仿佛又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公主,你現在這個樣子好嚇人啊,您到底怎麽了。”雖然顧長歌說著沒事,但是七月是完全不信。
顧長歌她現在的樣子真是太嚇人了,臉色蒼白的好像隨時都能倒下一樣。
“真的沒事,七月,現在皇宮裏的情況怎麽樣?蕭衍和顧子音都怎麽樣了。”
顧長歌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她拉著七月走到泉邊的石頭上坐下。
七月雖然還是很擔心顧長歌的狀況,可是她都這樣問了,她也不好意思不回答。
“現在的狀況完全是按照公主你想象的那樣進行的。在宛丘的提示下,徐太醫查到了顧子音身上。
在妙音殿的花盆裏查到了一些詭異的藥渣。蕭衍大發雷霆,可是顧子音又病的不省人事,這事拖了半日,一直都沒有定論。”
顧子音之所以會變成那樣,是因為淩奕寒給她下藥了,隻是不知道這藥性什麽時候能過。
要是顧子音一直這麽昏昏沉沉的病著,那蕭衍肯定會覺得是外人在同時算計他們兩個。
“如果淩奕寒沒有騙我的話,顧子音會在今天傍晚醒過來,並且會以為給蕭衍下毒的就是她自己。”
“這麽神奇的嗎?”
七月一臉的不信,雖然靳昔的能力還是很值得被肯定的,但是這麽詭異的藥性,真的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嗎?
“我原本也不信,但是我現在信,你還是趕緊回皇宮看著情況,見機行事吧,務必要讓顧子音嚐嚐萬劫不複的滋味。”
顧長歌很是平靜的說著這話,但是她眼睛裏的恨意已經完全沒有以前那麽濃烈了。
她還是恨,她還是放不下,但是已經不至於到那種完全依靠著仇恨活下去的狀態了。
七月總覺得顧長歌今日很是不對勁,“公主,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公主,你知道你現在有多蒼白嗎?我看著你都不敢眨眼,我怕你……
公主,你有什麽事情千萬不要瞞著我呀,我們一起長大的,你有事情一定要讓七月幫你分擔啊。”
七月看著顧長歌,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她真的特別擔心顧長歌,她現在活得很是不好的樣子。
顧長歌也很認真的看著七月,忽然間她的眼淚就下來了。
她突然傾身上前,抱住了七月。
“七月,我懷孕了。”
四個字,把七月震得久久不能回神。
“公主……”七月的聲音都在顫抖。
一個女人,孕育了一個新的生命,本來是一件很讓人開心的事情,但是這件事發生在顧長歌身上就不一樣了。
顧長歌身中寒毒,每個冬天都非常的難熬,因為寒毒她手涼腳涼還有很嚴重的宮寒。
她本是不易受孕了體質,可是一旦懷上了,就更危險。
“七月,你知道的,我的身體是不太容易懷上孩子的。所以,它來的很突然,也很驚喜。”
顧長歌敢跟淩奕寒行夫妻之事就是仗著自己的體質不易受孕。
“可是,以我的身體,我根本不可能把他安全的生下來,可是我……舍不得他,七月,我該怎麽辦?”
顧長歌發了一上午的呆,這會兒好像所有情緒才湧上來一樣,哭得簡直不能自已。
可是七月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公主小時候因為練功的原因,導致寒毒入體,所以雖然一直習武強身健體,但是並不能改善她體寒的毛病。
她從小到大一直都在吃藥調理身體,但是一直沒有根治宮寒的毛病。
但是以前她是萬人之上的公主,養尊處優,雖然身體有不適的地方,可被調理的很好。
可是發生了後來的種種,現在公主的身子虛成什麽樣子,她根本就不敢想。
而現在這個時候公主懷孕了,那真的是不好解決。
公主的身體如果強行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是一屍兩命。
可是一個女人一旦懷上孩子,就會被激發最大限度的母愛,要她把這個孩子打掉,她肯定也舍不得。
“七月,我根本沒想著以我這個身體狀況,會有孩子。
我原本很是討厭淩奕寒,我也想著如果當真懷上他的孩子,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打掉他。
可是我現在舍不得,我……我做不到。”
顧長歌用手捂住臉,蒼白的手指間滲出絲絲的淚光,看得叫人心疼不已。
“公主,我知道你現在很兩難,但是我能問一句,這個孩子多大了嗎?”
“不到兩個月。”
那一夜,她以為離開淩奕寒之後就再無瓜葛,那一夜她和他抵死纏綿,恨不得揉入到彼此的血脈裏去。
她以為那一夜會是一個告別,卻沒想到一切都隻是一個開始,老天送了這麽一份大禮給她。
“公主,如果叫我說,我還是建議你不要強行留住他,才兩個而已,他還有成形,你還感覺不到。
早一點和他告別。
公主,你的身體狀況,尤其是現在是身體狀況,如果真的要強行留下他,到時候不是二選一就是……”
七月說到最後完全說不下去了。
看公主現在的樣子就知道她到底有多痛苦,她雖然不知道一個女人即將成為母親是個什麽樣的感覺,但是她知道要一個母親放棄自己的孩子一定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孩子,以後還會有的,隻要你好好的,什麽都會有的。”
淩奕寒的聲音冷不防的從背後響起,七月簡直是直接跳起來的。
這個男人什麽時候靠近的,她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
顧長歌坐在那裏發了一個上午的呆,淩奕寒就在旁邊陪著她呆了一個上午。
他知道顧長歌的性子,硬問肯定是問不出來的,所以直到七月出現,他就靜靜的在旁邊站著,聽著。
“那他怎麽辦?雖然他現在還沒有成形,但他畢竟是一條生命,我能感覺到,他在這裏。”
顧長歌的眼淚還掛在眼角,她抬頭看著淩奕寒,臉色蒼白,晶亮的眼睛裏也是一片白茫茫的,看得淩奕寒的心像是被人撕了一下。
七月看到這股狀態,自覺再呆在這裏是相當的不合適。
她看了看自己公主,又看了看淩奕寒,“雖然我並不了解楚皇的為人,但我可否將我家公主托付陛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