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此情此景此一人(三)
雙說不慌不慌吧,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慌的,俗話說的好,床頭打架床尾和,這要是真的滾一邊床她要怎麽辦啊?
雙求救的眼神幾乎要將顧長歌給溺斃了……
“他應該不會獸性大發的,實在不行你把他氣走就是了。”
蕭衍坐在案前看顧子音這些日子臨摹的書帖。
雙躲在門外偷看,心裏一揪一揪的,雖然她最擅長的就是模仿別人的筆跡,但是還是沒由來的慌。
顧長歌隻覺得頭疼,淩奕寒的人難道不應該都是精英嗎?怎麽這個看起來異常的不靠譜呢。
“你越是慌,越是容易出錯,以前訓練的時候難道沒學過嗎?”
顧長歌語氣柔柔的,現在兩個人能不能相安無事可是就全靠她了。
“我……”雙還真有些慫,以前訓練的時候,她就是上不上下不下的,然後被派往齊國也真的沒接過這麽大的任務。
“別慫。”顧長歌說著就把雙給推出去了,沒辦法所以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你怎麽了。”蕭衍抬頭看了一眼顧子音,就又低下了頭去看手上的那幾頁大悲咒。
顧子音今天很是不對勁。
雙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著顧長歌跟她說的話,端著一副樣子,努力的擠出一絲笑。
“沒什麽,身子有些不舒服,陛下要不要喝些蓮子羹。”
雙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倒是真的像極了顧子音。
顧長歌站在屏風後頭,這不是挺好的,非要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現在怎麽會有蓮子?”蕭衍不愛吃甜的,所以皺著眉頭嚐了一口,卻發覺不僅不甜膩,還有些苦。
“誰做的。”蕭衍猛地抬頭,看著顧子音的眼睛裏有種光閃過。
“臣妾。”雙提著一口氣,聲音非常冷硬,很有幾分生悶氣的樣子。
一閃而過的神色被瞬間收斂,蕭衍放下手中的東西,浮起一絲笑意,像顧子音伸出了手。
雙一點反應都沒有,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顧長歌說了,要冷漠,所以一定要堅決的執行。
“蓮心苦,陛下是不習慣嗎?那我再為陛下做些其他小玩意吧?”
顧子音對他的這種抗拒並沒有激怒蕭衍,相反他還饒有興趣的問了一句,“你還會做什麽?”
“梨花糕。”
話音剛落,蕭衍忽然拍案而起,臉色也很差,“顧子音你給我適可而止!”
其實雙並不是很了解蕭衍為什麽這麽生氣,但是用膝蓋想想都知道應該和顧長歌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臣妾實在不知一疊小小的梨花糕為何能讓陛下如此氣氛。”
雙這幾日也是被顧長歌調教的很,現在模仿起顧子音欠揍的樣子也是相當有感染力的。
蕭衍怒火中燒,看了顧子音許久,最後還是沒有發作,隻是甩了袖子就走人,“既然你身體不適就好好歇著吧,朕改天再過來看你。”
“是去宛丘那兒還是李妙慈那兒?其實最忘不了的還是顧長歌吧!”
雙說的這句話真是把顧長歌嚇了一跳啊,這臨場發揮真的是很不錯的嘛。
隻是蕭衍連腳步都沒有停下,路過顧長歌的時候,腳步都帶風。
等得蕭衍都消失的沒影了,雙才像被人抽了脊梁骨一樣,連站都站不穩。
“公主,我表現的怎麽樣?”
“好得很。”顧長歌看著桌子上的那碗蓮子羹,笑得要多邪惡就有多邪惡。
雙一下子就明白了,“公主,這碗蓮子羹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
“我放了一些平沙落雁。”
顧長歌的聲音帶著絲絲的冷然,雙隻覺得背後一股涼意起來,雞皮疙瘩一層一層的浮上來。
“平沙落雁是靳昔獨有的毒藥,而且沾上一些就會斃命,就連靳昔自己都無藥可解。”
顧長歌那麽恨蕭衍想殺他一點都不讓人意外……隻是她怎麽可能讓他死得這麽輕巧。
“平沙落雁,你家主子拿靳昔試了藥,什麽無藥可解都是噱頭,來襯托他有多厲害罷了。
而且我本來放得量就少,而且他也隻喝了一口,死不了的。”
顧長歌端起那碗蓮子羹準備去毀屍滅跡,淩奕寒給她平沙落雁的時候,她就覺得靳昔可能死得很慘。
果不其然被淩奕寒綁起來一樣樣的試他自己造出來的毒藥。
不過雖然淩奕寒記仇了點,但還是冤有頭債有主的,一明一亮都沒有被牽涉到。
而且他竟然考慮周全到隻給了他一個小指甲蓋的毒粉,讓她放一碗水,死不了,隻會疼的生不如死。
“可是如此明目張膽的給蕭衍下藥,如果查出來了,我們的處境豈不是會很危險?”
她們現在身處皇宮之中,如此明目張膽的毒殺皇上,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那有什麽要緊的。”顧長歌往外走的步子都不帶停下來的,很顯然這次的下毒之事不是突發奇想。
“反正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總有人會替我們擔下這個罪名的。”
將藥倒到門外的花盆中,將蓮子用土埋起來,再將碗洗幹淨了放進櫃子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顧長歌做起這些事來當真是得心應手。
若說能叫人生不如死的本事,淩奕寒當真是一絕。
顧長歌在廚房裏忙活的挺開心的,雙卻在寢殿裏被嚇得魂兒都沒了。
皇上悄無聲息的就出現了,不知道到底從哪裏出來的,當然這裏的皇上指的不是蕭衍。
是淩奕寒。
所以把雙驚悚的像見了鬼一樣。
“你幹什麽了,把人小姑娘嚇成這樣?”
顧長歌回到寢殿的時候,隻覺得氣氛異常的壓抑,雙臉色煞白的站在門口一動都不敢動,淩奕寒像尊大佛一樣坐在蕭衍剛剛坐過的地方。
“我不是讓你在出口那裏接應我嗎?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顧長歌此時突然有些後悔將這條暗道的秘密告訴淩奕寒了。
“我要是不來的話,誰幫你將她們兩個運過來。”
淩奕寒示意內室的方向,顧長歌掀開簾子往裏一看,貨真價實的顧子音躺在床上,而貨真價值的錦繡就躺在一旁的地上。
“你確定那種藥可以讓她們忘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我那麽不讓你信任的嗎?”
淩奕寒站起來,負手跺到顧長歌身後,“靳昔是製毒的高手,更是一個惜命如金的人,經不得威脅。
這種藥不僅能讓她們忘了,還能讓她們產生幻覺,真的以為那些事情是自己做的。”
“這麽厲害?”顧長歌有些明顯的不相信,但是又想到那一日靳昔坑她去寒風穀的時候對她用的藥,完全是將她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顧華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他師弟有些個下毒的本事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互不信任,自相殘殺,狗咬狗,你倒是很清楚我想看到什麽樣的局麵。
隻是很可惜,不能留在皇宮親眼看到顧子音那淒慘的下場。”
顧長歌看著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那個和她流著一樣獻血的妹妹。
她要讓她萬劫不複,痛失一切,死無全屍。
看著淩奕寒那滿眼燃燒的怒氣,不僅不覺得她這個樣子陰狠可怕,反而覺得很是讓他覺得心疼。
到底是如何的傷痛,才能把那麽美好的女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水雲閣裏有條可以通往宮外的暗道,普天之下隻有顧長歌知道。
當日裏,她曾經有想過要從這條長長的暗道裏逃出去,可是那個時候她多烈的性子,寧願死,也不願那麽狼狽逃出去。
“在想什麽?”火把的光很是微弱,但是淩奕寒還是察覺到了顧長歌臉上清晰的落寞。
“在想當初的顧長歌的什麽樣子,在想如果不是因為我的任性,害死了淩歡我們會是什麽樣子的,在想如果當年我沒有去過嘉禾關,現在又是什麽樣子。”
在火把溫暖的光下,顧長歌的眉眼說不盡的美,淩奕寒突然生出一種想法,便這樣一直走下去也挺好。
她那絕色的眉眼,不僅能驚豔時光,還能帶來靜好的歲月。
“這世上哪兒有那麽多的如果,如今的樣子雖然不僅圓滿,但起碼不至於深陷絕望。”
不知道為何話題突然就變得如此深重,可是此時顧長歌倒是真的很想談談這個話題。
“我是經曆了多少絕望,才會走到這一步,如果不是一次一次從絕望裏重生,我又為何會走到這一步。
顧子音求生不得了,是她罪有應得,蕭衍以死謝罪了,是他本就得之不武。
可就算我報仇了,又能怎麽樣,隻是我的心裏會好受一點,可又能好受多少呢?
父皇母後回不來了,原來的那個我也回不來了。
淩奕寒,我為什麽活著,因為我心裏那點恨,支撐著我活著,不是我陰暗,看不到這世界的美好,真的是自從那一夜之後,這世界真的沒能留下一絲的美好給我。”
顧長歌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淩奕寒在一旁看著,隻覺得膽戰心驚,他知道她受到過很多傷害,但是他不曾想到他已經傷到了這樣生無可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