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一朝風起狼煙動（四）
“你瘋了嗎？胡鬧也是要有個限度的。”聽到燕妙華這三個字，慕容憬登時就怒了！不論是麵色還是語氣都變得異常不善起來。
“我本該在幾年前就是個死人了，但是太子殿下卻力保下我，讓我在身邊伺候多年。
但不論再過去多少年，我身上依舊留著燕家的血，就像是經曆過什麽，她顧長歌依舊都曾是秦國的盛世公主一樣。”
綠衣的眼中還有淚光，但是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慕容憬本來就心下煩躁的不行，此時更是被她這個樣子給弄得怒從心底起。
“你莫要在胡鬧了，我意已決，你也不必跟著會涼城了，我立刻派人將你送去燕州行宮。”
慕容憬拍案而起就準備走，綠衣在他身邊不少年，終究還是有些感情的，但這不代表她能挑戰他的底線。
可是綠衣早就不顧他的底線了，所求不得，就隻能心死，那還不如放手一搏。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慕容憬，燕家世代忠烈，敢以國號為姓，不過是百年之前就是尚武之家，戰無不勝，這天下能與塞北夏侯家匹敵的怕隻有我燕家了。
可惜啊，皇帝善疑，將這原本數十萬鐵騎，有著虎狼之師的燕國弄成現在這樣。
想我燕家不過因為功高蓋主四個字，落得滿門無一善終的下場。可是我燕家百年，大大小小的戰役不下數百場，我燕家先輩所撰寫的兵書，比之上古兵書恐怕也是所差無幾。
上古兵書幾百年來都未現世，所以如果能得到我手上這本兵書，不說是百戰不殆恐怕也差不多少。”
綠衣此話讓慕容憬心下一驚，不由自主的便停下了腳步。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綠衣看著慕容憬麵上的神色，不由得勾唇一笑，她知道，自己賭對了，“字麵上意思，雖然我是個女子，但是燕家從來都不會重男輕女。
何況我還是嫡長女，魏國現在步步緊逼，戰事一觸即發。而燕國國內現在能夠領兵打仗的人卻隻有夏侯家族的人，夏侯家的人向來桀驁，隻因陛下執意要收回親信兵權，便舉家辭官搬回塞北古寨。
現在要請夏侯家族的人出山難比登天，可是如果有了我手上的這本兵書卻就不一樣了。”
慕容憬雖然半信半疑，但是綠衣說這話時的神色卻如何都不像是在說假話。
而且燕家的傳奇雖不及夏侯家那麽匪夷所思，但是燕家也確實是……
綠衣看著慕容憬猶豫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應該還是有機會的，趕忙的趁勝追擊，“皇上給你連發了幾道密函給你，不過是為了魏國調兵之事。
如此焦頭爛額之時，若是你能有很好的解決，你便當真不僅可以立功還能再群臣之中樹立威信，就連皇上也會更放心把皇位交給你吧？”
慕容憬皺著眉頭細細的想著綠衣說的話，眼前的這個綠衣讓他覺得異常的陌生，曾經的她雖然驕傲了些，可在他麵前卻也是卑躬屈膝的。
可是現在的綠衣卻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知道自己擁有些什麽，能利用自己有的東西得到些什麽。
“你想要些什麽？”慕容憬的怒火早已消失殆盡，語氣也變得平和，像是在和一個合作夥伴談條件一樣。
“我隻想要為自己正名而已，她顧長歌可以為了報仇而不惜一切代價，我為何不能為我父親洗去當年的冤屈？”
綠衣笑意款款，她的眼中還有淚水，但她現在卻是笑著的，像是看見了什麽心愛的東西一樣的笑著，她緩步的走到慕容憬麵前。
兩個人，貼的很近很近……
“公子，我還是剛剛那句話，我想要的從始至終，不過一個你罷了。”
語畢，她嫣然的笑了起來，她生的原本就不賴，此時眼中帶著淚痕笑得歡快，倒是讓人覺得揪心不已。
慕容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身就走了。
站在門內，看著那個男人緩緩的走遠，綠衣再一次留下淚水，正名？她若是真的想要為父親正名，何須等到今日？
她所想要的從來都隻有公子而已，她不甘心，她不想失去，她不想體驗顧長歌所說的哀莫大於心死的感受。
慕容憬果然再也沒有提過要將綠衣送走這件事，卻也沒有對她有什麽其他的表示，她就還是做著粗活，沒有一點改變。
清絕蘭確實有奇效，再加上顧長歌已經想通了，這幾日早就已經大好了，再加上容牧的事情，魏國國內這幾日不太平，連帶著燕國也不太太平。
慕容狄連發急詔，叫慕容憬回去，拖到不能再拖，終於要回去了。
離開那一天，按照禮節，淩奕寒是要前來送行的。
顧長歌站在慕容憬的背後低著頭，看著淩奕寒那雙繡著鷹圖騰的黑色靴子，暗地裏想著他怎麽連雙鞋都穿的這麽好看？
心中經過百轉千回的掙紮，她最終還是決定要抬頭看他一眼，卻在剛剛抬頭的那一瞬間剛好撞上他投注過來的目光，嚇得她立刻就把頭給低下去了。
這兩個人的小動作全被慕容憬給看在了心裏，看來顧長歌還是放不下淩奕寒，若是心中當真無鬼又害怕什麽對視呢？
“不知楚皇打算什麽時候，離開祁山回到寧安啊？”
“明日。”淩奕寒雖是在回著慕容憬的話，但是眼睛卻在看向顧長歌，說那麽多有的沒的，他其實就是在等她離開，親眼看著她走，他才能放心。
慕容憬卻被淩奕寒這個動作給弄得有些氣憤，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低頭不語的顧長歌一把將她扯到自己身邊來。
顧長歌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弄得一懵，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不解且驚恐。
“看樣子，楚皇陛下也很喜歡阿暖啊，但是我打算回到涼城之後就將阿暖納為側妃，阿暖可與那個有所不同。”
慕容憬笑裏藏刀，看向淩奕寒的眼神中全是毫不加掩飾的敵意。
顧長歌本來就是驚魂未定的，此時更加是快把心都給吐出來了，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相比之慕容憬的滿目敵視，淩奕寒就顯得平靜很多，他的目光依舊是鎖在顧長歌的身上，緊緊的看著她那隻被慕容憬給攥著的小手。
攥了這麽久了，也不知道甩開，這個丫頭怎麽那麽不叫人省心呢！果然還是不能把她放在慕容憬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
“縱是一個侍妾，也需要身家清白，太子要納這麽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為側妃，恐怕也要燕皇陛下同意才行吧？”
淩奕寒這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便讓慕容憬輸的一塌糊塗，他隻是一個還沒有實權的太子，而他卻是一個掌權多年的君王。
而且他雖然當了太子多年，但是這個太子之位終究還是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可能有被換的危險，除非……他那一日當上了燕皇，否則和淩奕寒說話他永遠都是差一層。
淩奕寒開口說話的那一刹那，顧長歌終於反應了過來，但是卻在掙紮與不掙紮之間苦苦的猶豫。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如果甩開了慕容憬的手，終究是不大好的，但是要是不甩開的話，好像也不大好。
最後在淩奕寒的灼灼目光之下，顧長歌選擇了保持沉默，安靜的站在那裏，任由慕容憬扯著自己的手。
淩奕寒的麵部終於有了一些變化，忍了又忍之後，終於壓抑下了自己要上去將他們兩個扯開的衝動！
“太子殿下要是再不啟程的話，恐怕就要來不及了。”
顧長歌側著臉，其實是看不到淩奕寒的，隻能感覺到眼上似乎被狠狠的剜了一眼，然後那讓人無比壓迫的氣場就漸漸遠去了……
顧長歌這時才使了勁兒將自己的手從慕容憬的手中抽出來，其實剛剛，她也是存了私心吧，想讓淩奕寒對自己死心，但是自己卻做不到對他死心。
“公子，我們該啟程了。”顧長歌笑得溫和，默默的向後退了兩步，低垂著眉眼。
慕容憬握了握自己剛剛握著她的那隻手，輕輕的笑了笑，不管是不是被利用了，她最終是要被他帶回去的人。
淩奕寒往回走的路上，一路都帶風，墨塵跟在後頭輕輕的歎氣，還好他早早就放手了，果然像顧長歌這有如明月一樣的女人隻有和太陽一樣的男子才稱得上般配。
淩奕寒這樣的男人恐怕也隻有顧長歌正陽的女子才能製得住吧？
下山的路，馬車走不了，隻能騎馬或者步行，即空大師專門命人備了幾匹好馬送慕容憬下山，不知道為何那麽剛好，正好有顧長歌的一份兒。
所以她樂得騎著馬悠悠的走著，看著這山間的閃閃水水，有多久都沒有畫畫了？要知道當年無名山上那些好玩好看的地方都不知被她畫了多少遍，早就爛熟於心了。
看著顧長歌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慕容憬也是心情舒暢，但是就在她看風景，她看他的時候，天上突然衝下來一隻雪白的鳥兒，落在慕容憬的肩頭上。
他心下登時一驚，大叫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