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那年那日那時景(二)
“錦陽郡主是詐死?”錦陽的死訊傳來的時候,淩奕寒雖然是有些許的訝異,但是並未將此放在心上。
蘇國公原本軍功赫赫,奈何子孫後輩都不景氣,因此掛了一個虛名回祖籍蓋了個國公府頤養天年去了?
而蘇國公的兒子雖然不怎麽樣,但是卻生了一個好孫女,作為長子嫡女的蘇韻卻是一個文武雙全的女子,帶兵剿滅了猖狂數年的山賊。也是因為如此功績,淩奕寒才破例封其為從二品郡主名號,賜號錦陽。
“以前可能是詐死,但是現在可能真的死了。”
皇甫隼轉身去桌子上拿起了一個信封,淩奕寒讓他去查容牧他就去查了,隻是沒想到竟然一路查到了錦陽郡主的身上。
“我本來也是沒往錦陽郡主身上去想的,但是我發現容牧戴在脖子上金項圈是這種花紋。”
皇甫隼將信封中的紙給抽出來,又倒出來一個玉扳指,交到了淩奕寒的手上。
“神鷹的圖騰。”隻需要一眼,淩奕寒就認出那個花紋,那是楚國的圖騰。
他把玩著手上的那枚扳指,當年應錦陽自己的要求,是讓她來寧安受封的,他見過她幾麵。
她那時不過十五歲,卻也是一個膽子大的,自告奮勇的跟著他去狩獵了,而且還是收獲最豐的那個。
他問她想要什麽賞賜,她竟然膽子大道要他手上的扳指,他那時心情好就真的賞賜給她了,就是他現在手上這枚。
“這枚扳指,你是從何得來的?”淩奕寒記得,他賞賜給她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想來您也是不記得,蘇韻受封錦陽郡主的第二年,您十八歲的好年紀,舉辦了您繼位以來的第一次的選秀。
錦陽郡主也來了,但是您說,錦陽這樣的女子適合縱馬揚鞭,不應被宮牆所束縛,連人家的麵都沒見就讓人家回去了。
當年錦陽郡主給您送了一個錦盒,這扳指就在裏頭,不過那盒子您讓人放起來了,一眼都沒瞧過。
那年六月,錦陽郡主的死訊就傳來了。我當時還以為是少女春心破碎,鬱鬱而終了呢。”
淩奕寒的性子一直都很冷淡,十歲繼位便是如履薄冰,臥薪嚐膽,鬥智鬥勇整整十年才在弱冠之年將所有實權全部收歸於自己手中。
男歡女愛的事情他以前從未想過,權利全都收回之後才因為要權衡前朝,去後宮走動的多了。
他曾經以為哪個女子若是愛上了淩奕寒,那必然就是自尋死路,所以當年淩奕寒不讓錦陽進宮他是可以理解了。
但是沒想到那個女子的執念那麽深,竟然能鬧出這麽多事來。
“你便是依照,容牧頸上的項圈,確認他是錦陽兒子的?還有,這枚戒指時回寧安取過來的?”淩奕寒將那枚扳指放在自己的書桌上。
對於錦陽公主蘇韻,他唯一能記得的便是她問他討要這枚戒指時那肆意張揚的笑臉,便是那個笑容,讓他認定,她真的不適合那堵厚厚的宮牆。
“整整兩天的時間,快馬加鞭,剛剛送到,我其實就是想比對一下,這個花紋到底是不是一模一樣的。”
皇甫隼雖然有的時候有點最賤,但是辦事還是相當靠譜的,要不然淩奕寒也不會讓他擔當如此重要的職位。
“我派出去的人,為我尋來了當年那個花魁的畫像。雖然廢了不少的銀子,但是還是挺值的。”
皇甫隼獻寶一樣的從袖子裏抽出一把折扇,扇麵上就是一個抱著琵琶正在演奏的女子。
雖然畫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那眉眼還是跟淩奕寒記憶中的模樣重合了起來。
“她是怎麽死的。”
“據說是一場意外,三年前的的冬天死於一場大火。”這是皇甫隼目前為止得到的消息,但是他總覺得這件事情眉眼那麽簡單。
“確定是意外?”
“不確定,再怎麽說也是我們楚國的郡主,蘇國公最疼愛的孫女,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
錦陽怎麽會跑到魏國去當一個歌姬?又怎麽會跟容錚扯上關係?而且還莫名其妙的死於一場大火!這所有的一切都讓皇甫隼的好奇心蠢蠢欲動。
淩奕寒靠在椅子上,搖曳火光忽明忽暗,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一個郡主,一個攝政王,這事情決計不簡單。
“查的時候小心點,不要引起魏國的注意,順便派人去蘇國公府,看看老國公都知道些什麽。”
如果淩奕寒想要蕩平四國,容錚是必須要對付又最不好對付的那個人,所以如果可以避免正麵交鋒就掃除這個障礙,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一定查他個水落石出。”皇甫隼痞氣一笑,從桌子上順走一把堅果,頭也不回的走了。
顧長歌最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對著鏡子想事情了,雖然隻是一個人,但是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就好像多了一個人有商有量的一樣。
那片藍色的花海到底是不是慕容憬製造出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看夢兮微的那個緊張的樣子,那裏肯定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這個夢兮微跟容牧之間的關係也是不簡單,本該是超脫世外,不穩凡塵的神女,怎麽會染上這些紅塵俗世呢?
等到齋戒結束了,她一定要弄個明白,說不定還能為自己以後的計劃幫上大忙呢。
想著想著,顧長歌就開始拆頭發,沒想到一拉開妝台上的抽屜,裏麵竟然有個小紙團。
顧長歌疑惑的拆開,簪花小楷的字跡,一看就是七月的。
楚皇發覺宛丘與蕭衍關係匪淺,尋錯處準備打發她,蕭衍求情,楚皇便順水推舟的將她送給蕭衍了。
而七月也已經想辦法讓顧子音知道了蕭衍對宛丘的不一般,但是顧子音暫時還沒有什麽動作。
顧長歌將紙條放到燭火上燒成灰,淩奕寒果然還是很上道的,這樣一來她計劃的第二步也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讓她來好好挑撥一下蕭衍和顧子音之間的關係吧。
淩奕寒……
想到淩奕寒顧長歌不由得拿出了那根紫玉的笛子,那個小哥哥十年前給她的承諾。
十年前?顧長歌撫摸著玉笛的手突然停頓下來了,淩奕寒是十歲那年登基的,他已經做了十四年的皇上了。
十年前他怎麽會出現在無名山??那個時候他已經是皇上了啊,無故消失,出現在無名山,可能嗎?
顧長歌想著自己都鬱悶了,淩奕寒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怎麽都讓她看不透,簡直了!
像是賭氣一樣顧長歌將玉笛摔進盒子裏,收起來,下一次有機會一定讓他好好說清楚,不能再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獨自揣測了,越揣測越鬱悶。
大年三十這天,除舊迎新,也是祭天大典開始的日子,沉寂了二十年的日月神台終於熱鬧了起來。
老天爺也算是給麵子,雪停的剛剛好,太陽照耀著白茫茫的一片的天地,雪映天光,光亮到刺眼,天地像是被渡上了一層銀光一樣。
恰好是正午太陽最好的時候,顧長歌站在神態上,隻覺得眼睛被這光給刺得生疼。
神侍們,圍著巨大的天鼓在跳某種有奇特意義的舞蹈,最為神女的夢兮微要等正午的時候才會出來點燃神樹上的神火。
顧長歌站得有一些腰酸背痛的,對於那些奇奇怪怪的舞蹈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百無聊賴的看了一眼那造型奇特的銅製神樹,卻不小心發現坐在自己右前方的蕭衍正看向自己這邊。
顧長歌心裏一個疙瘩,他不會是認出自己了吧?
可是等她低著頭,用餘光觀察了好久才發現他竟然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慕容憬。
顧長歌也垂頭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無聊到把玩著水杯的慕容憬,看來蕭衍是真的想要和慕容憬合作,合燕抗楚。
倒是還有些頭腦。
顧長歌又一次看過去,就發現站得離蕭衍最近的那個丫鬟正是宛丘。
換了一身裝扮,雖然穿得是灰灰的,但是耳朵上那白玉的耳墜足以顯示出蕭衍對她的重視,顧子音坐在蕭衍旁邊是不是的瞟宛丘一眼,看來確實是嫉妒了。
正在顧長歌暗自高興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鼓聲響了起來,她抬頭去看,卻發現在這鼓聲中,一個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在這樣的場合能穿紅色這樣豔麗的顏色的,除了神女也別無他人了。
夢兮微翩然的落在那巨大的神鼓上,周圍身穿白色衣服的神侍團團的圍了一圈。
夢兮微在神鼓上翩然起舞,身姿優美,但顧長歌卻覺得很是奇怪。
她的身段很是柔軟,一看就是從小練習舞蹈的,但是她的舞蹈有形無魂,每個動作都很到位,但是卻有一種莫名的僵硬的感覺。
一個從小學習舞蹈的人,就算是那種被強迫的逼著學的舞蹈也不會跳出這種感覺來。
可是這個夢兮微神女給她的感覺就是好像隻有一個空空的軀殼在舞動一樣,實在是異常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