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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曆經生死芳心許(四)

  滾燙的泉水透過棉衣滲透進顧長歌的肌膚,熨帖著她的感官,有些刺痛。


  她隻覺得耽美透頂,這滾燙的泉水裏還能生存著什麽有攻擊性的東西?


  “什麽人?”


  淩奕寒迸發出來的怒氣,讓這山洞裏的熱氣都消散了幾分。


  人?

  竟然是人?


  顧長歌緊緊的閉著氣才讓自己不至於被水嗆她,在她準備反擊之前她的雙手被反剪到背後,喉嚨也貼上了什麽東西。


  果然是人!


  顧長歌垂眸看著抵在自己脖子上那寒光閃閃的匕首,眸光微動,大秦的特有字體。


  “你管我們是什麽人,你要是想救這個女人就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要不然我就殺了她!”


  陰森狠厲的聲音從後麵傳來,看來是個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


  顧長歌仗著那人在她背後,肆無忌憚的給淩奕寒使眼色,她腳下還有一個人,藏在水裏。


  “自不量力!”


  淩奕寒是怎麽襲到她眼前來的,顧長歌並不知道,她隻聽到了身後那個人骨頭碎裂的聲音,還感覺到有東西劃過她的耳側。


  淩奕寒的速度簡直快到讓人不敢相信,水裏那個人站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帶著顧長歌退開了好幾步。


  雖然顧長歌本來就不慌,但是被他如此緊緊的圈在懷裏,她竟莫名的心安。


  “大哥你沒事吧?”從水裏鑽出來的那個孩子大聲的驚呼,他看起來不過十歲的樣子。


  那個挾持顧長歌的男人右手被淩奕寒生生的折斷,疼的眉頭直皺。


  顧長歌覺得剛剛耳朵被割過的地方有些麻,就用手去摸了一下,指尖濕濕的,大概是被劃破了。


  可是等她把手縮回來的時候,她愣住了,血是黑色的。


  “淩奕寒,那匕首有毒。”情急之下,顧長歌直呼了淩奕寒的名字。


  那邊的雲亭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身體一震,連手臂上的疼痛都忘記了。


  淩奕寒看著顧長歌手上黑色的鮮血,向來平靜的心湖掀起一絲波瀾,她血脈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此時再中毒……後果簡直不敢想。


  “解藥!”


  淩奕寒的語氣裏帶著前所未有的怒氣,就是顧長歌也被嚇了一跳,那個小孩不由自主的躲到了他大哥的背後。


  “嗬,不愛女色的楚帝,竟也會為一個女人如此動怒。”


  雲亭抱著自己的右手,強忍著疼痛,反正都到這一步了,橫豎不過是死,不如拚一把。


  “你既然知道他是楚帝,就該知道他是個閻王還可怕的人,你想要的不過就是錢財,你弟弟還那麽小,你就想讓她陪著你一起去死?

  你應該想清楚你現在應該怎麽做,如果你交出解藥,我能保證你兄弟性命無憂。”


  顧長歌搶在淩奕寒之前發話,雖然她知道淩奕寒處事一向都很有分寸,但是此刻命在旦夕的是她!她還是不放心如此把自己的命交到他手上。


  淩奕寒垂眸看著自己懷裏的這個小女人,她搶著說話,擅自就做出這樣的擔保,到底是對他的信任還是不信任?她難道不怕自己拆她的台?

  這小丫頭分明如此聰明,怎麽老是做出如此破綻百出的事情?

  但是淩奕寒還是沒有說話,他摟著顧長歌默認了她的話。


  但是顧長歌說完話之後,雲亭卻突然地愣了,這個聲音他好熟悉啊!


  雲亭默默的握著,想要看清楚那個說話的女人的樣子,但是山洞裏的水霧彌漫,兩個人又距離的太遠,一眼望去,隻在空蒙中瞧見一雙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眼睛。


  “公主殿下?”雲亭驚呼,下意識的就想靠近。


  此時蹊蹺,淩奕寒警覺心絲毫沒有下降,抱著顧長歌又後退了好幾步。


  他稱呼她為公主殿下,語氣中的驚喜毫不加掩飾,難道說是父皇以前的舊部?

  “你站在那兒別動!”


  顧長歌頭腦還是清醒的,但是被劃傷的耳朵整個都麻了,而且那種討厭的感覺還在一直向她的脖子延伸。


  “解藥在哪裏?”


  雖然還不知道對麵那個躲在溫泉地下挾持他的到底是什麽人,但是顧長歌的緊張感已經消失了,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不會傷害她。


  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把她身上的毒解開,她怎麽就那麽倒黴,這身子就沒有一天能是好的了。


  雲亭愣了一下,然後意識到,剛剛自己的匕首可能傷到公主殿下了,當下心中大駭!

  “公主殿下,你被匕首傷到了嗎?”


  雲亭此時已經忘記了自己手臂上的傷痛,如果公主真的被那把匕首傷到了可就糟了。


  “是,劃傷了一點,拿匕首上塗的是什麽樣的毒藥?”


  顧長歌依舊在開口說話,但是她已經不能感覺到自己臉部肌肉的活動了,她的整張臉都已經麻掉了。


  雲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這種奇毒,能讓人變成活死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變成一具隻能躺在那裏的軀殼。


  這匕首是首領賞賜給他的,解藥也在首領手上,但是首領已經在那個血流成河的晚上了。


  雲亭不說話,山洞裏一下子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雖然四周都是溫暖的水汽,但是顧長歌隻覺得好冷,淩奕寒渾身都在散發著一股毀天滅地的怒氣。


  雲翳躲在哥哥的背後,他聽著哥哥剛剛喊的那一聲公主殿下也就知道了顧長歌的身份。


  “公主殿下,我們沒有解藥,有解藥的人在那天晚上已經殉國了。”


  雲翳的聲音很小,怯生生的,但是顧長歌清楚的聽到了。


  “什麽?”


  淩奕寒的怒氣在一瞬間爆發開,他陰鷙的盯著眼前的那個男人。


  在那股威壓下,雲亭不自覺的後退,他真的毫不懷疑淩奕寒下一秒就會捏斷他的脖子。


  “我們沒有解藥,但是我會被解藥的藥方,公主殿下,你不要殺我們。”


  雲翳真的是讓顧長歌經曆了大起大落,她真的差一點就絕望了,她現在已經完全做不出任何麵部表情了,臉上的肌肉根本就不聽她的使喚了。


  “如果你真的能背出解藥,我當然不會殺你……”


  顧長歌的聲音開始變的嘶啞,麻的感覺迅速的從那個小小的傷口傳到全身。


  “淩奕寒,我們出去吧。”伏在淩奕寒的胸口,顧長歌揪著他的衣領,費勁最後的力氣說出這句話。


  “跟我走,如果她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們知道後果。”


  淩奕寒將顧長歌打橫抱起,邁起大步向外走去,有一種類似於後悔的情緒浮上他的心頭,他就不該帶她來這!

  雲亭牽著雲翳默默的跟在後麵,他壓低了聲音問雲翳,“你真的會被活人墓的解藥藥方?”


  雲亭其實也很是懷疑,就連他都從來沒有見過那個藥方,雲翳是怎麽得知的?而且他才十一歲而已,就算他見過,又能記得住?


  “陛……公子,這是怎麽了?”


  淩奕寒將顧長歌帶走之後,墨塵的心裏就一直很是不安,這會兒看見淩奕寒抱著顧長歌回來,後麵還跟著兩個濕漉漉的人,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顧長歌的濕透了,淩奕寒脫了自己的外袍裹著她,但是出了山洞還是冷的無以複加,可是冷一些還好,血脈流動的慢一些,毒性會延緩。


  然而顧長歌的上半身還是全部都麻了的。


  “影,備紙筆。”


  影真的就跟影子一樣,飄忽不定,上一刻還靠在樹上假寐,下一刻就捧著紙筆,站在了淩奕寒身旁。


  淩奕寒懷抱著顧長歌,坐在顧長歌原先坐的那塊石頭那,雲翳雖然害怕但還是直挺挺的站在了淩奕寒的身前。


  借著火光,雲亭現在在看清那個女子真的是盛世公主,隻是此刻,她麵無表情,連眼睛都有一些失去了神采。


  “你說。”


  這是淩奕寒忍耐的最後限度,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懷裏的女人在一點一點變得僵硬,就像生命一點一點從她身上流失一樣,他有一些不明的心慌。


  “取燕山白草,配上龍泉之水,佐以……”


  雲翳稚嫩的童聲在顧長歌的耳畔徘徊,聲音和光都還在,但是外麵的世界好像離她越來越遠,她被禁錮在一個狹小的軀殼裏,感受著外麵的一切,但是不能給出回應。


  這種感覺令人絕望,顧長歌忽然就很害怕。


  她隻有眼珠子能動,目光所到之處極為有限,隻能看大淩奕寒那好看的有些性感的下巴,說真的,她很喜歡。


  隻是現在她看著她就想哭,她討厭這種感覺,不能說,不能動,就像一個活死人。


  等等!活死人!


  顧長歌腦海中靈光一現,大秦內廷密衛,隻以保護皇上的安全為最高準則,密衛配短匕首,塗以劇毒之藥,稱之活人墓,中之,則成活死人。


  難道說,那個男人是大秦密衛?


  “此解藥需在中毒者中毒一月之內服下,否則無用,將會一輩子成為活死人,無人能救。”


  雲翳背書一樣的將自己看到過的東西背下來,卻是對顧長歌最殘忍的宣判。


  顧長歌看著淩奕寒菱角分明的下巴,怨毒的想,是你把我帶進那個山洞的,你要是救不好我,我就詛咒你同我一樣國破家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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