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傾世風華傾世貌(二)
“娘娘,請了顧先生來也未必就是皇上病了,不是嗎?隻是皇上確實因為頭疼剛剛睡下,實在是沒法讓娘娘進去。”
崔安自然知道為什麽舒縈兮突然這個時候殺過來,還不是因為聽說顧長歌在龍闕殿睡了一夜。
但是皇上確實剛剛才睡下,顧長歌也是還半死不活的躺在龍榻上,這種情況下怎麽能讓她進去呢?
“如此看來,傳言不虛,隻是如此看來,憐妹妹她的傷很是嚴重啊?”
舒縈兮笑盈盈的,一點都沒有要生氣的樣子,好似真的是在關係一樣。
“娘娘,您也是知道的,顧先生非皇上不醫,昭媛娘娘她又不能出事。”
崔安故意說這話的時候特意看了看四周,壓低身子,話裏有話的樣子。
舒縈兮一聽眼裏驀地一亮,“公公說的甚是,那本宮也就不進去了,公公替我把這些送進去給皇上,順便多提醒皇上注意身體,不要太過操勞。”
“娘娘放心好了。”
目送著舒縈兮離開,崔安才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個皇貴妃娘娘也是一個狠角色啊。
果然真正絕美的女子都是不乏聰慧的,隻有那些自認為漂亮的女人才會頭發長見識短。
顧長歌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的骨頭像是被拆過重組一樣,每一處的關節都疼的鑽心,而且想動也動不了,像是被人用鐵釘紮透關節盯在床上了一樣。
“呦,小鳳凰醒過來了啊?”
小鳳凰?這個稱呼讓顧長歌一陣的茫然,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個小老頭的臉。
“鬼老頭兒?”
顧長歌仔細的睜大眼睛瞧了瞧,確實是鬼醫顧華沒錯,她六歲那年見過一次,這小老頭兒跟她捉迷藏玩輸了,輸給了她一瓶叫不上名字來的丹藥。
不過自那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卻不想竟然出現在了這裏。
“等等,這是哪兒?”
顧長歌是一動也動不了,脖子都不能轉,隻能看到頭頂上華麗的暗紋錦帳。
“哪兒?你夫君的龍床啊。我跟你說啊,小丫頭,你夫君不知道發生瘋,要殺你,殺到一半改主意了,叫我來救你,你可要記得啊,你欠了我老頭子一條命的。”
顧華甚是喜歡顧長歌這個小女娃,那個聰明勁兒,五六歲的時候就叫人刮目相看了,那個時候就覺得這女娃娃長得俊秀,長大之後果然不俗。
他是個重賭約的人,說不救就不救的,要不是瞧見是顧長歌這個,他是說什麽都不會救的。
“我用銀針把你體內的毒氣逼出來了,你怕是要躺上個十天半個月不能動彈了,好好養著吧,能活著就活著,別再被淩奕寒那個小子算計了。”
要在淩奕寒的龍床上一動不能動的躺上十天半個月,顧長歌原本是拒絕的,但是,實施起來也沒有那麽苦難。
因為她大半的時間都在昏昏的睡著,隻有莫知來給她喂飯的時候,能醒上那麽一多時辰。
也不知道就這麽躺了多久,反正顧長歌已經不知道白天黑夜了,反正鬼老頭從來不騙人的,總能好起來。
離十月中旬越來越近,也就是離淩奕寒的生辰越來越近,楚皇宮裏喜慶的氛圍越來越濃鬱,原本隻是能隱約的聽到一些鼓樂的聲音。
可是不知為何這天顧長歌在睡夢中卻聽到了琴聲,低沉的有些蒼涼,讓她睡得很不安穩,猛然的驚醒過來,卻發覺自己的脖子能動了。
簡直是天降之喜,顧長歌直接是從床上彈起來的,一動才知道何止是能動了,筋骨都全部舒展開來了,雖然背上和腿上的傷還是沒有痊愈,但是渾身上下的脈絡都像被打通了一樣,輕快的不得了。
顧長歌如獲新生一般,伸伸胳膊伸伸腿,完全忽略了耳邊聽到的琴聲,直到一聲弦斷之聲乍然而起,顧長歌才記起來是什麽把她叫醒的。
隔著九折的山水屏風,顧長歌隱約能看到外頭有個人影,能在龍闕殿彈琴的人除了淩奕寒她想不到別人。
可是那個背影太過消瘦,最主要的是他穿了一身白衣,定然不可能是淩奕寒的。
“盛世公主,這是已經大好了?”
那人的聲音很是好聽,有如清風伴雨,朗潤無雙。
“大好怕是還需要一段時日,隻是不知公子是何人?為何在此?”
顧長歌的語氣輕盈,充滿了靈氣與活力的模樣,雖仍有隱忍,但也不似早前的那般仿佛失了靈魂。
那日被淩奕寒敲暈過去之前,他對她說的那番話,讓顧長歌有如醍醐灌頂,她驕傲了一輩子卻不曾發現自己早就為一個男人迷失了自己。
不過好在此刻開始,迷途知返也為時未晚。
“在下王之逸。”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嶺南王家清泉公子王之逸?”
顧長歌上下打量著坐在琴架之前的男人,眉清目秀,笑容溫和,五官雖然不似淩奕寒那般深刻俊美,但是好在氣質溫潤,叫人看起來舒服。
“正是在下。”
王之逸站起身來,衝顧長歌作了一揖。
嶺南王家是楚國名門,和燕國塞北的夏侯家族,皆是大族,一出文官,一出武將。
縱然朝代更替,這兩個大家族卻是亂世之中昌盛百年不衰。
所以這個清泉公子王之逸倒是沒有讓顧長歌失望,她想象中的王氏子孫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皇上約了在下棋弈,可是不巧突然有要緊事要去處理,所以隻餘在下一個人在此等候皇上。”
“哦?”
顧長歌更走近了一些,看了一眼桌上的斷了弦的琴。
在龍闕殿躺了這麽多天,顧長歌發覺,淩奕寒是一個自我意識非常強的人,龍闕殿一般人都是不讓進的,更別說呆在這裏了。
她能在這裏躺上這麽多天真的是個奇跡了,而這個人能在這裏等淩奕寒,那必然是淩奕寒非常看重的人。
“上好的桐木琴,弦斷了蠻可惜的,不過清泉公子剛剛彈的那首曲子,似乎沒有並沒有少宮音,可為何斷的這根是六弦呢?”
王之逸被顧長歌說的一愣,他剛剛彈奏的那首曲子不是什麽名曲,他自己都叫不上來,沒想到顧長歌竟然聽出來了。
“隨手刮到了。”
王之逸說依舊淺笑,很是誠懇的模樣,一般人恐怕就會被他騙過去了。
“是嘛?我怎麽覺得,公子是故意的呢?”
顧長歌挑起那根斷弦看了看,斷口有些毛糙,可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一側有整齊的切口。
“公子是不喜歡這把琴的贈送者嗎?竟然故意將這琴弦挑斷,是想說明,情無思,自斷弦嗎?公子不喜歡這贈琴的女子,也不必這般造假吧?”
王之逸的那點小算盤,被顧長歌一股腦的全說出來了,羞赧的耳朵根兒有點泛紅。
“盛世公主果然聰穎。”
他原本是想當著淩奕寒的麵把那琴弦挑斷的,反正從來他也不會認真聽他撫琴,可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風險太大
剛好碰上了顧長歌,就臨時起意了,但是沒想到還是被識破了。
顧長歌聽莫知說,淩奕寒要在他二十二歲生辰那日,給他唯一的妹妹淩雲公主賜婚,想必對象就是眼前這樣吧。
可是這拒婚的手法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斷了根琴弦就能讓淩奕寒改變主意?要不要這麽單純?
“公子是不想娶公主殿下?我看公子和陛下應該交情匪淺的樣子,公子要是實在不願意,與陛下好好說說,也比弄斷這琴弦有用啊。”
按道理說以顧長歌現在的情況最應該做的,就是收斂鋒芒,換句話說就是能少說話就少說話,能降低存在感就降低存在感。
可是淩奕寒都已經這樣大張旗鼓的宣傳她了,她想低調也是不可能了的。
而且世人盛傳清泉公子,飽讀詩書,學富五車,是個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
若是想同這樣的人結交,就要有堪與其相當水平,不然的是“高攀”不上的。
“要是那般容易就好了。”
王之逸無奈的笑了笑,淩雲那丫頭,嬌縱跋扈的不可一世,他是躲她都來不及,可是奈何他和那丫頭竟然有婚約!!先皇和家父訂下的婚約,就算淩奕寒這次不賜婚,早晚也是要麵對的。
“也實在難得能讓才滿天下的清泉公子如此鬱悶。那淩雲公主難道有什麽配不上公子的地方?”
“哪裏啊,是在下配不上公主殿下!”
看著王之逸那一副低著頭鬱悶的要死的樣子,顧長歌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如果清泉公子真的不想和公主殿下結此良緣的話,我倒是有個法子可以幫公子退了這門婚事。隻是不知道公子願不願意信任於我。”
“你有法子?”
王之逸饒有興趣的看了看顧長歌,早就聽說淩奕寒金屋藏嬌的是隻鳳凰,如今看來這隻鳳凰除了有靚麗的羽毛,也確實足夠的智慧。
“盛世公主應該不會平白無故的出手相助吧?畢竟我們今日才是第一次見麵。”
“我自然隻是想問公子借那萬書閣中的一冊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