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璞原寺（3）
晚膳后，太后又留了三人用茶，三人自當從命，琅默稍坐了一會兒便告辭了。淑妃與連弦又在太后那裡陪著太后說了些話，才從太后處離開。
連弦陪同淑妃回到禪房，禪房中已掌起了燈，見天色已不早，連弦便要告辭回去，卻被淑妃留下說話。
屏退了身旁的宮女，室內便無旁人。
連弦與淑妃對坐良久，卻不見淑妃開口，便小心試探著問道：「母親留弦兒有何事？」
昏黃的燭火下，淑妃略有些倦意，抬頭望了連弦一眼。說道：「弦兒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吧！」
「是，母親。」連弦答道。
「想想本宮的琅琳出嫁之時整好也是十七歲。」淑妃說道。
連弦聽了，一笑：「母親可是想念琅琳公主了？那麼待回宮后，便向皇後娘娘請旨，讓公主回宮探望母親。」
「琅琳嫁與你芮家，本宮是很放心的。」淑妃深深地凝視著連弦的目光令連弦有些緊張起來，只聽淑妃又說道：「你雖為本宮的義女，你的婚事本宮也是很關心的。」
連弦一聽淑妃提起她的「婚事」來，突地兩頰通紅。淑妃見她這樣子，心裡更是明白了八九分，只是實在終非親身母女，有些言語不知如何啟齒才適宜。
連弦既是懂得了淑妃的顧忌，說句心裡話，這些日子以義女的身份陪在淑妃身邊，的確也是有所得益的。淑妃確實也將連弦當作女兒一般看待和關心，許多事情也都護著連弦，令連弦感動。
「母親待弦兒無微不至，弦兒心裡感激不盡。還請母親實在將弦兒當生女一般，打罵管教，弦兒都自甘領受的。」連弦站起身來，向淑妃陳情。
「也並非如此。」淑妃忙伸手拉了連弦坐下。「只是本宮覺得你年紀已經不小了，該是時候為你擇一戶好人家，一個良人夫婿，託付終身。」
「母親可別這樣說，莫不是不喜歡弦兒陪伴在側，才急著要將弦兒許配他人么？」連弦撒嬌抱怨起來。
淑妃好似受屈一般，說道：「傻丫頭，說的這是什麼話，本宮是為你的將來打算呢！你卻來怨本宮。」
連弦便又討好著，哄著淑妃：「母親心裡記掛弦兒，弦兒又怎會不明白。只是弦兒在，母親身邊，不過才一年半載的，母親怎捨得了弦兒此時嫁人去？」
「嗨，倒也不是即刻。總得先物色起來，婚禮之事，哪怕定了人家也不是三五日間可以操辦得了的。」淑妃帶了些玩笑之意說道：「殊不知，＇女大不中留＇，何況本宮更是擔心你＇明珠暗投＇啊！」
「母親，您的意思？」連弦不知淑妃所指，「弦兒不甚明白，請母親明示。」
淑妃和藹一笑，說道：「本宮看得出，哲王對你有意，似乎太后也有心要撮合你二人，方才席間，見你神色緊張，舉止拘束，可不知襄王有意，神女是否有夢呢？」
「母親！」連弦很是驚訝，自覺隱藏得很好，不留破綻。不想卻是「欲蓋彌彰」淑妃竟是這樣的細心。
淑妃收攏了慈祥的神色，嚴肅地說道：「若是你無心也就罷了。只是本宮要提醒你，哲王，是皇后的嫡子，與太子是一母同胞的至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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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弦心一沉，哲王琅默這層皇后嫡子的身份，確實是令人忌憚。太子行為不檢，卷狂自傲，視人命如草芥，甚至可說是皇后教子無方。
琅默為幼子，又出生較晚，甚至可說是皇后失去盛寵之時，所生的皇子。皇后對於琅默的喜愛、關心與寄望，本就遠遠要少於太子琅元。
至於皇后，連弦又怎會不知道，皇后與後宮諸人幾乎都是面和心不合。好在淑妃只得一位琅琳公主，又不甚得皇帝寵愛，淑妃為人也謙和謹慎，不與他人相爭，因此皇后也並不曾為難她。而如今的貴妃，皇后更是忌憚皇帝對她的寵愛。淑妃甚至深信，當年葉蘭若小產，便是皇后的所為。
「本宮只是擔心你，若是你與哲王有意，恐怕皇后便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如若不然，也是將你當成與芮氏勢力聯盟的一座橋樑罷了。」淑妃憂心說道。
連弦稍作思量后，釋然一笑，道：「母親多慮了，弦兒會權衡輕重的。必然不叫母親擔憂。」
淑妃便也淡淡一笑，說：「天色也不早了，明日還需要早起的，先去歇著吧！」
「是！母親也早些歇息，弦兒告退。」連弦向淑妃一拜，退了出去。心如早在門口候了多時，見連弦出來，忙迎了上去，二人一同回了連弦所居的禪房。
連弦的禪房與淑妃所居的禪房，同在一出院落。連弦同心如從廊間走過，見院落的門洞處，除了把守的侍衛，另有一人影站在那裡。
連弦稍稍遲疑了腳步，努力地認出，那人便是琅默。心如悄悄忘了連弦一眼，連弦不動聲色，匆匆回到了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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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您這每日晨起就在佛堂祈福，夜裡還要誦經到深夜，擔心您的身子。」綠黎捧了一盞蓮子羹，來到太後身邊，小聲勸到。
太後半眯著眼睛，並不理會，口中依舊念念有詞，手裡一顆顆地數著念珠。紅英接過托盤來，向綠黎擺了擺手，示意她先退下。綠黎便噤聲走了出去，帶上了門。
太后聽見閉門聲，停了下來。紅英便立即奉上了蓮子羹。太後放下念珠，接過盞來，嘗了一匙：「嗯，不錯。是璞原寺中種植的蓮子。」
「是，太后，暑熱天，蓮子最能解暑清心。」紅英說道。
「哲王連日來，安排護衛很是辛苦，哀家也擔心他中了暑熱。明日你親自去給哲王送些蓮子羹過去。」太后吩咐道。
紅英微笑稱是。說道：「太后雖不喜皇后與太子處事，對哲王殿下倒是很關心。」
太后喝了幾口蓮子羹，慢慢說道：「都是哀家的孫兒，哀家又怎麼會厚此薄彼？只是良王、哲王他們原就不比太子那般得天獨厚，哀家少不得要多關心些。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們自然也會記著哀家的好。」
「太后的恩典，自然是要銘記在心的。」紅英附和道。「太后可見朱弦郡主與哲王殿下，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哀家看得出哲王的心思，至於朱弦，也未必無意。只是性子要冷傲些。」
「奴婢聽說，今日午後，郡主與哲王在＇落龍潭＇邊相見，品茶聽琴，好一陣才散去。」紅英稟告道。
「嗯。」太后淺淺一笑。「既是如此，那哀家何不成全了他們。」
「只是，那芮氏一族的勢力，便要與皇后，與太子有所牽連了。」
「哀家只管牽著紅線，至於成與不成，還得看二人的緣分了不是？」太后說罷，伸出手來：「扶哀家去洗漱吧。明日還要早起祈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