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琳疾
巍峨的皇宮,無限的森嚴氣派。守衛的士兵像一座座雕像,面無表情。
芮綏麟的馬車帶著一陣黃沙停在了皇宮的門前。阿東跳下馬車取了墊腳凳揭起車簾,綏麟身著一身朝服,下了馬車。
當值的守門的護軍統領名叫葛毅,看見馬車前頭高懸著「芮府」兩隻燈籠,即刻就迎上前來,拱手作揖。「芮公子萬福!」此人曾在芮氏向鄺手下當過差,芮向鄺對他亦有提攜之恩,見著綏麟也是十分禮遇。
「葛統領有禮!」綏麟作揖還禮。
「芮公子,這是要進宮?」葛毅多此一問,「面上似有愁態,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哦,是,在下收到消息,郎琳公主昨夜忽感不適,十分擔憂,皇后恩准進宮探望。」綏麟答道,並示意阿東取出了遞消息來是皇後傳召的通行令牌。
「雖說芮公子已得皇上指婚,可按理大婚之前是不可與公主相見的。」葛毅提醒到。
「是,理當如此,此番進宮必是見不到公主的,只是要盡到本分,得走這一趟。」綏麟深深的知道這個道理,幼時雖與郎琳有一面之緣,如今年歲漸長,曾經稚嫩天真的形象在腦海中漸漸也模糊了。
「那芮公子稍後,下官著人為公子引路。」葛毅招呼了一個守在宮門的小太監,吩咐那人好生照顧芮公子入宮。
臣子府邸的馬車是不能進宮的,小太監在前引路,一路恭謹。芮綏麟不是第一次到皇宮了,此番便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科舉及第以來,雖也過去了近五個月,皇上只是指了婚,卻還未頒下詔書命何官職,這些日子幫著禮部、戶部都參與了些事務,不過聖意難測,綏麟亦不做多想,用心做好手頭事務便已足夠。
走了半晌,到了後宮門禁處,小太監引著到宮禁管事太監劉公公處,便告退了。綏麟又是一番的說明,出示通行令牌,大太監便差了另一小太監入後宮通傳,請綏麟在廂房喝茶稍作休息,等候傳召。
阿東立在一旁,見現下無旁人,才敢稍稍開口:「公子,這皇宮可真大啊,奴才這腿都快走斷了,這卻才走了一半呢!」
綏麟抿了一口茶水,不緊不慢道:「這是FJ的茉莉花茶,香氣清幽,入口清甜。」心下也明白這位劉公公也是敬了自己的未來駙馬的身份才上了這茶,許是劉公公的私人珍藏。擱下茶盞,接過阿東的話:「皇宮是天子局所,自然是和咱們府里不一樣的,前朝後宮,三宮六院,八面十六門。既然累了,一會兒我進後宮參見,你正好自己在此休息。」
「奴才是不能坐這些椅凳的,那奴才就在廊下坐著等公子。」阿東很是機靈的答道。
「我也為你討些茶水,可好?」綏麟似笑的看著阿東。
「奴才多謝公子體恤!」阿東很是歡喜:「這不奔波了這半上午的,又是駕車顛簸又是步行,可不該渴了嗎!公子還是疼奴才的!」
又等候了片刻時間劉公公帶著一位宮女到了廂房,是皇後派來引綏麟進後宮的,見禮后綏麟便跟著宮女身後出去了。阿東送到廊下,便席地而坐,劉公公也給他遞了茶水,喝了熱茶,身上也松泛了些,靠著欄杆打起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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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麟便由宮女引路,沿著高聳的宮牆,穿過了承肅門、仁壽門、清平門,走了許久,來到了皇后所居的朱雀宮。宮女入內稟報,一會兒便出來了一位年歲更長得宮女向他見禮道:「芮公子,皇後娘娘傳召,請隨奴婢來。」
「是!」綏麟應聲還禮,便跟了進去。
皇後端坐在高高的鳳座上,殿內的裝潢富麗堂皇,側座上的是淑妃與麗妃,綏麟跪下一一拜見並不敢直視。「臣子芮綏麟,聞郎琳公主不適,特來請安!」此後並不敢多話。
皇后緩聲免禮賜座,就有小太監抬了椅子出來讓綏麟坐下。
淑妃便是郎琳公主的生母,面上布滿的愁容,正為公主的病情憂心。
麗妃首先開口:「聽聞新科狀元芮氏公子儀錶堂堂,滿腹經綸,如今得見果然是氣宇軒昂,不似凡品!公主得此佳偶真,皇上當真是寵愛公主。」又轉頭對著淑妃賀喜:「淑妃姐姐好福氣啊,如此賢婿,芮氏一族又都是功臣良將,公主的後半生得此託付,淑妃姐姐可以放心了呢!」麗妃十分年輕,面容俏麗身段姣好,雖沒有什麼家世,卻是當下皇上最寵愛的妃嬪,十分得意。全然不顧此時眾人所掛心的是郎琳公主的身體病情,反倒聲聲道喜,眼見淑妃的面上露了不快的神色,她也視而不見。
綏麟聞此讚詞,心下也覺得對麗妃的言辭不妥,只能慌忙起身,道:「麗妃娘娘謬讚了,臣子不才,是皇上聖恩浩蕩。」
麗妃口快,立即反問:「芮公子此言,雖是自謙,但也顯得虛套了。皇上慧眼識珠,真真是不才又怎能得皇上如此看重?皇上難道會害了自己親生的公主?」眼角已向皇后與淑妃飄去。
綏麟立即尷尬難以辨答,後宮這些女人,有的是心計智謀,有的是陰狠毒辣,有的是囂張跋扈,有的是哀戚自苦。自幼讀書,那些深宮幽怨的詩文,寫盡了這些女子的酸甜苦辣,也有同情。眼前的這位卻是恃寵而驕,不知分寸了。
皇后依舊是正宮氣派,聲音緩和卻有威儀:「麗妃,琅琳公主自然是皇上疼愛的女兒,將來你若也生了女兒,也會是皇上疼愛的公主。皇上如今最疼惜麗妃,想必不多久,麗妃也會為皇上生下公主的!」
皇后一口一個「生女兒,公主的」,麗妃臉都氣白了,卻也只敢把不快轉嫁給淑妃:「公主又怎樣,還不是要嫁作人婦,離了宮,將來也是依靠不上的。」
淑妃已是壓抑著怒氣了,一來是位分與麗妃平起平坐,二來在皇後面前也不能發作,只答道:「麗妃,你謹言慎行吧,當著外臣的面說出這等言辭,丟了皇家顏面,惹人笑話!」
眼見有說話的空,綏麟趕忙問道:「不知公主因何原因不適,如今可還安好,臣甚是擔憂!」他也知,未大婚是不能面見公主的,今日的探視也只是一個不得不做的過場,否則又會有許多閑言要說他這個未來駙馬與公主沒有半點情義,卻也是害怕了宮裡這些娘娘們言語上就唇槍神劍,想要儘快的結束耳邊的紛擾。
皇後向著綏麟道:「琅琳昨日陪著本宮和淑妃游御湖,看著天氣甚好,卻不想春日雖然百花盛開,涼風習習,空氣中散播的花粉,卻讓公主犯了敏感。」
麗妃見綏麟不解,立即解釋道:「御醫說,公主是娘胎帶來的的體質孱弱,因而對外界十分敏感,冷熱濕度變化,飲食不當都會引起不適,而這不適啊,」麗妃有些幸災樂禍的繼續說道,「輕則呼吸不暢,口舌生瘡,重則呢,全身紅腫起疹,這回見著,真是嚇壞本宮了呢!」說罷還用絹子擋住了口鼻,一副親眼所見甚是嫌厭的神態。瞥見淑妃向著自己就要發怒,卻起身告退了「皇後娘娘,臣妾見不得那樣可怖的場面,回想還覺得辣了眼睛,臣妾不適,就先告退了!」
皇后自然是准了她離去,免得在座冷嘲熱諷的,不得安生。待麗妃離了正殿,便向綏麟道:「雖是皇恩指婚,卻還未成禮數,何況,公主如今的狀況也不宜見人。本宮想著,若是你得知公主不適卻不能了解病情只能幹著急,也是不好。只不過本宮擔心,公主如今這般,你二人的婚期,恐怕??????淑妃,這該如何是好?」
淑妃哪裡還會說什麼,方才聽了麗妃一通的話語,只快泣不成聲,公主病症,人人都道是由娘胎裡帶出來的,每次公主犯病她都會成為眾矢之的,何等委屈。只道:「但憑皇上皇后做主,臣妾不敢有異議。臣妾只求公主能早點好起來,斷了這病根。」說著雙眼的淚簌簌落下。
「如此,那就等本宮稟報了皇上,再好好商議吧!你也先別哭了,你為娘的倘若都不堅強些,叫公主如何應對啊!」
綏麟見此狀況,也道:「臣子也但求琅琳公主平安,早日康健。」
皇后揮揮手,讓身邊的宮女近前,「今日你入宮探望公主,皇上與本宮、淑妃都知道你是有情有義,記掛公主的,此刻也不早了,你也回吧!」說罷便指了宮女帶綏麟離宮。
「臣子告退!」綏麟又跪地俯身拜了,便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