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SPC6001

  當晚瓏劍山莊這頓飯可謂是吃得賓主盡歡,最為熱鬧的便是蘭戎玦的桌子,來來回回就沒斷過人流兒,簡直是被排著隊敬酒的,陸離就在他正對面,江湖人這般勢利嘴臉,他看得真切。果然不管到了什麼時代,錢都有著絕對地位。


  這晚吃好飯回房,已經很晚,蘭穆青本想借陸離的關係單獨去蘭戎玦房間拜訪,蘭戎玦卻已醉意深深,實在不好打擾,也只能作罷。陸離舟車勞頓了好幾天,樂得回房睡大覺,關上門點上燈,他剛一扭頭,就看見蘭穆纓坐在自己床上。


  「蘭戎公子?」陸離倒算是機靈的,不知道蘭穆纓的意思,只好拖著睏倦的身子陪他演戲:「你怎麼……」可話還沒說完,蘭穆纓已經兩步逼近他身前,一把把他摟進懷裡。


  「這……這是什麼劇情?你倒是給我說說戲啊?」陸離嗅著蘭穆纓身上的酒氣,皺起眉,難道這人真打算把自己的斷袖做實,直接把自己當寵侍從蘭穆青那裡要走?


  那也不必這麼猴急……


  「你不會是想讓我和你演捉姦在床吧?你不要名聲了?」陸離推了蘭穆纓一把,感覺不太對勁,雙手捧著他的臉強迫他和自己對視:「你……是不是醉了?蘭戎公子?」


  「你叫我什麼?」蘭穆纓不悅地皺眉。


  陸離反應了一下,小聲試探道:「子佩師兄?」


  「什麼師兄,你可不是這麼叫蘭穆青的!」


  呃……果然是醉了。


  陸離一陣無語,下巴卻被蘭穆纓捏住,被這人的醉眼注視著,陸離無奈道:「子佩哥哥……」喊出來,便是覺得羞恥極了,叫哥哥什麼的,明明叫蘭穆青就很順嘴,可叫這個人……


  「再叫一遍。」


  「……」


  「再叫一遍!」


  「子佩哥哥。」


  「%¥#……」


  蘭穆纓忽然低聲咒罵了句什麼,低下頭,把他吻住了。


  陸離:!!!

  蘭穆纓嘴唇炙熱,唇舌間全是酒味,可見真是喝了不少,陸離不禁有些心疼,一邊安撫地回應著他,一邊琢磨自己手邊有沒有什麼解酒的葯,就在這時,門外忽然有人敲了三下窗欞,陸離身子一僵,幾欲從這人懷裡彈出去,蘭穆纓卻禁錮著他又親了親才放開,手指蹭了蹭他的嘴唇,轉身走了。陸離愣了半天,才低頭去拆接吻時,這人塞給自己的紙條。


  月滿之日,人圓之時。


  陸離一愣,如今是月初,還有十日便是十五,武林大會也正是這個時候,蘭穆纓這是在說,他要在十五的時候,要走自己?還是說,他要在武林大會上動手?

  陸離望向窗子,看蘭穆纓不緊不慢親夠了才走的意思,剛剛來提醒的,是自己人吧……


  所以……他到底是來送信的,還是來借酒偷襲的?!


  幾步走到窗前,陸離將窗子打開一道窄縫看出去,蘭戎玦的房間就在對面,亮著燈,門口卻立著一個眼熟的高大背影,陸離雖說認不出人,衣服總還有印象,這不是晉掌事么?

  陸離豎起耳朵貼在窗子邊,隱隱約約聽見蘭戎玦的下人說了句什麼「公子睡下了」,晉掌事只得吃了閉門羹,訕訕離開。


  這蘭穆纓……


  陸離嘴角扯了扯,晉越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自然不是不知進退的人,他大晚上的去堵門,定是看見蘭穆纓大搖大擺從自己這出去回了房間,猜測他還沒睡下,而且心情不錯,才會碰運氣去求見,奈何這人故意給他甩臉子。


  不過,他這一鬧,怕是多心的人都要知道,這蘭戎玦對自己存著覬覦之心了……


  *

  蘭戎玦承少莊主的好意,是要在山莊上住到武林大會之日的,他一日不走,山莊便日日門庭若市,拜訪者不絕,蘭穆青也在其列,蘭戎玦倒也是給足嘯雲庄面子,在房中備了薄酒招待,據說還是特意從府上帶來的陳年佳釀。


  蘭穆青一番寒暄之後,便打算直入主題,只是剛喚了聲「蘭戎公子」,就被打斷。


  「素聞蘭少莊主學富五車,才華橫溢,蘭戎早就想與你溫壺煮酒,暢談一番。今日有此機會,我們不談俗事,只論風月!」蘭戎玦一擺手,舉杯笑道:「蘭少莊主請!」


  蘭穆青也只好含笑點頭,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陸離坐在一旁,支著耳朵聽這倆人高談闊論,一個拚命雙關暗示,一個卻佯裝不知,真如紈絝一般,嘴裡全是風花雪月,吃喝玩樂。蘭穆青畢竟是嘯雲庄的一庄之主,雖是求人辦事,可這般情勢下非要他直說,未免太掉身價,蘭穆纓大抵是吃准了蘭穆青放不下身段求他,才故意這般給他難堪。


  子鈺哥哥也當真可憐……


  陸離心裡嘆了口氣,幫他們二人復滿上酒,就聽蘭穆青道:「離兒,怎的都沒見你吃什麼東西?不舒服?」


  唉——


  陸離當即會意,忽然抓起酒杯對著蘭戎玦舉了舉:「蘭戎公子,實不相瞞,此次來,陸離是有事相求!」


  「離兒!」蘭穆青登時冷下臉,呵斥了一聲,陸離卻不聽他的,執意說道:「嘯雲庄的商船在南海遭遇魔教賊寇襲擊,恐怕船期要延遲,不能如期交貨,還望蘭戎公子行個方便,能寬限我們幾日……」


  「蘭戎兄,離兒不懂事,你不必為難,我們一定想辦法如期交貨,如若耽擱,按規矩辦……」


  「哎——」蘭戎玦一擺手打斷蘭穆青,笑道:「子鈺兄這就見外了,小事罷了,子鈺兄一句話的事。」說著,便叫來隨身侍從,吩咐道:「商船貨期的事,你去辦。子鈺兄,你讓管事的人把情況和他說清楚便可,不必擔心,我們喝我們的酒,別掃了興!」


  「多謝蘭戎兄仗義,這杯我敬你!」蘭穆青倒沒想到會如此順利,立即舉杯,卻見蘭戎玦的視線落在陸離身上,眼中滿是興味,嘴角淺淺勾著:「陸公子,不敬我?」


  陸離當即跟著舉杯:「陸離謝過蘭戎公子。」


  蘭戎玦哈哈大笑起來,竟是伸長手,輕輕在他杯盞上碰了一下,陸離一皺眉,見這人笑盈盈的把酒喝了,本是入戲的他,即刻又出了戲。


  這還是重逢之後,他頭次見蘭穆纓笑……得那麼假。


  蘭穆青被晾在一邊,把這一幕看得明白——這蘭戎玦對陸離的興趣,未免太過明顯,如若……蘭穆青忽而眼色沉下,忍不住攥緊了酒杯。


  *

  蘭戎玦雖說答應了蘭穆青辦事,晉掌事和他的人交涉過幾次,對方卻並非他們想象得那般痛快,甚至有些刁難,晉掌事每次回來都要罵那蘭戎玦未免太過傲慢。對方既然已經答應,蘭穆青也不好一直催促,只能時不時遣人去送些小東西意思意思,但收效甚微,蘭戎玦想要什麼,實際上再明顯不過,但蘭慕青卻遲遲下不了這個決心。


  「少莊主,你若開不了這個口,屬下去說。」晉越早就耐不住性子:「他是嘯雲庄養大的人,總要知恩圖報!」


  「晉掌事!」蘭穆青皺眉喝止住晉越:「便是我嘯雲庄的人,養來也不是做這種事的!」


  「少莊主,你當那婁瀟是如何巴結上蘭戎家的?」晉越卻不以為意:「五年前武林大會之上,瓏劍山莊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這些年他婁瀟打著剷除魔教的旗號,到處招兵買馬,還不是覬覦這武林盟主之位?瓏劍山莊當年在背地裡做了什麼,你我心裡明白,可這江湖人還把他們當做聖賢捧著!」晉越說著,眯了眯眼:「老盟主撒手人寰,這武林全亂了套,我晉越看不過去,少莊主你豈能不為老盟主痛心疾首?蘭戎家的重要,少莊主你又豈能不明白?雖說汐月門已落入魔教手中,但有蘭戎家的信息網,我們不怕摸不清魔教把汐月門人藏到哪去了。只要我們再次找回汐月門人,指認當年的幕後黑手,還不手到擒來?」


  「那也不能……」


  「少莊主!如若蘭戎玦當真掌握了汐月門人的藏身處呢?」


  蘭穆青皺起眉:「晉掌事,你這是話中有話?莫非是他蘭戎玦對你說了什麼?」


  晉越眸光暗沉,點頭道:「他要我們……命抵命,人換人!」


  「……」


  「少莊主,不然,還是我去勸吧?」


  蘭穆青抬頭看了看晉越,伸手一拍他的肩,眉目之間竟是有些疲憊,他嘆了一口氣:「我去。」說罷,便轉身朝房門走去,推門的一瞬間,心意已經決絕。


  「子鈺哥哥。」兩扇門打開,陸離卻正站在門口,定定望向蘭穆青:「你們剛剛說的,我聽到了,不必再多費一遍口舌。」陸離說著,徑自走進來:「需要我做什麼?蘭戎玦要我的命?還要我的人?」


  蘭穆青看向陸離,一時竟不知要如何向他開口解釋,蘭戎玦要的究竟是什麼。


  「蘭戎玦偏愛你,想要你陪侍左右。」晉越終忍不住開口,他說的隱晦,點到為止,見陸離依舊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便也不再解釋,只道:「既然我們剛剛說的你都聽了去,也該知道少莊主讓你去走這一步險棋,也是不得已。嘯雲庄這些年待你不薄,你便是去了蘭戎玦身邊,也要記清楚,自己是哪邊的人!」


  「晉掌事的意思是,我是安插在蘭戎家的細作了?」陸離挑眉道。


  「離兒,這只是暫時的。」蘭穆青忽而抓緊陸離的手,情動之時,眼眶泛紅:「待我們揭發了瓏劍山莊的勾當,無論如何,我也會再把你接回來!」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劍:「這是我隨身的袖劍,精鋼鑄成,鋒利無比,你且帶著防身。」


  「這是做什麼?那蘭戎玦還能吃了我不成?」陸離推了一把袖劍,卻被蘭穆青死死抓著手,偏要把短劍塞到他手裡。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你切勿胡亂相信外人的花言巧語,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蘭穆青一臉嚴肅地囑託道:「記住了?」


  「放心吧,子鈺哥哥。」陸離笑了笑,也認真地注視著蘭穆青:「蘭家對我有恩,我定當不辱使命,拿到汐月門的藏身處!」


  那之後,便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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