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SPC6001
月升中天。
陸離跟著老瞎子趕往蘭盟主那裡的路上,發現庄內戒備比以往森嚴了許多,問了老瞎子,才知道三日後就是武林大會。最近江湖上魔教復辟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各門派多是為了商討討伐魔教而來。蘭盟主也是每日被各個掌門的飛鴿傳書弄得焦頭爛額,他本是有意在武林大會上,讓出武林盟主之位,但現在這般情勢,大家勢必會繼續讓他連任,並再次主持剿殺魔教之事。
陸離見到蘭盟主的時候,發現蘭嘯雲竟蒼老了不少,雙鬢已然斑白,眼底發青,老態已非常明顯。
也不知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蘭穆纓的事……
「你是……離兒?」老盟主見到陸離,有些微驚訝,他印象里這孩子也就不丁點大,這次竟看起來一副少年風華,老盟主搖搖頭,暗嘆自己恐怕真的老了。
「離兒參見盟主。」陸離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心裡挂念著蘭穆纓,無心寒暄,開門見山道:「盟主,我這次深夜打擾,是想告訴您,子佩師兄並沒有死。」
「子佩沒死?」老盟主一愣,猛然站起身,幾步走向陸離,激動得面色都有些發紅:「你這話當真?」
「老盟主如果不信,我現在便帶您去見他。」陸離肯定道:「別的話,您父子兩人,當面說吧!」
老盟主匆忙一點頭,便令陸離帶路,自己緊跟其後,這一副急切模樣,當真像個做父親的。陸離本來還擔心老盟主會對蘭穆纓心存芥蒂和防備,但看這情勢……
「盟主,我連夜趕來,穿過了虎林,卻沒遇到白虎,難道虎林只有兩隻白虎么?」
老盟主見兒心切,一時沒反應過來陸離在問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時老瞎子已經搭了話:「傻小子,那日,子佩在虎林遇害,盟主早就下令殺光了山上的白虎,現在怎還會有老虎呢?」
陸離一愣,不禁笑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若不是盟主您愛子心切,今日恐怕我早被白虎吃進肚子,就沒人來跟您通風報信了!」
說話間,幾個人腳程飛快,已經到了葯廬,陸離繞到葯廬後身,喊了幾聲:「子佩師兄」卻遲遲沒人回應,他不禁奇怪,心裡有些慌張,只得再往竹林那邊尋,沒走幾步,忽然發現前面地上躺著個人,陸離心口一緊,忙飛奔過去。但有人比他更快,老盟主施展輕功搶在他前面扶起地上的人,張口喊的卻不是子佩。
「子鈺!」老盟主看著蘭穆青蒼白的臉,伸手去摸他的脈象,臉色驟然難看起來。老瞎子這時也跟上去,摸過脈,倒吸一口涼氣:「少莊主這是……被真氣震斷了筋脈啊!」
陸離本也要上前,聽到這句整個人都僵住了。
真氣……震斷了筋脈……
「孟章,你可否號得出,是何種內力?」
老盟主冷冷一句質問,有如一把在冰水裡浸過的尖刀,直刺入陸離的心臟,又冷又痛,讓他呼吸都變得冰涼。
「盟主……」老瞎子嘆了口氣:「您也摸得出,又何必問我……」
「他為何要這樣做?」老盟主臉色慘白,一副傷透心的模樣,視線投向陸離,眼睛里的不解漸漸化作憤恨:「他叫你來找我,就是讓我來看這個!我自認為待他不薄,他知道了真相,卻還是恨我?便是他恨我欺騙了他,又為何傷我的兒子,他的兄長……難道是怪我害死了他的親生父母嗎?」
「盟主!」陸離也無法解釋,只得噗通跪地。發誓道:「子佩師兄絕不是這種人!他一直感念您撫養他長大,給他光明正大的身份,怎會報復?」
「怕是……真氣暴走,不能自控……」老瞎子一句話,讓老盟主和陸離都沉默下來,安靜的竹林里,只聽得老瞎子一聲惋惜的長嘆:「若真如此,子佩……留不得啊!」
*
這一夜,不僅是陸離一夜未眠,嘯雲莊上下沒有一個閑人,老盟主幾乎是驚動了半個山莊的人去尋蘭穆纓的下落,而四位掌事連同老瞎子,則都圍著蘭穆青一人,用真氣幫他續脈。
陸離守在葯廬里,看著蘭穆青臉色慘白地在生死一線上掙扎,只覺這夜,實在漫長極了。
直至次日晌午,蘭穆青的筋脈才算打通,陸離趕忙把調理內息的葯給老盟主和幾位掌事奉上去,遞到晉越時,陸離被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聽晉掌事冷冷道:「他拿子鈺下手,就是逼我們損耗功力救人,到時候魔教正好趁虛而入,何其歹毒的法子!我就說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種孽障,早不除掉,必定後患無窮!」
其餘三位掌事不說話,但眉目之間也是贊同,老瞎子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晉越你這些話,等到抓回子佩,再與他對峙不遲!」
「老瞎子,我看最婦人之仁的便是你!」
「那也總好過有些人假慈悲!」
「好了!」老盟主忽然一吼,冷眼道:「現在吵架的時候嗎!孟章,你照看好子鈺,你們四個隨我去議事堂,武林大會在即,子佩如今真氣暴走,如果真被魔教餘黨帶走,勢必危害武林……」老盟主一嘆:「當年我的一絲憐憫,如今即將釀成大錯,這件事要如何在武林大會上和各門派交待,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四位掌事聞言一愣,面面相覷,臉色儘是惶然之色,猛然齊齊跪下,勸阻道:「盟主!這件事斷斷說不得!」
老盟主一副袖,沒好氣道:「那你們倒是教教我,不這樣說?要怎麼說?」說著,摔門而去。四位掌事跟著起身追出去,老瞎子隨之一嘆:「造孽啊……」
*
眼看著武林大會之期已到,嘯雲庄幾乎傾巢而出,卻依舊找不到蘭穆纓,庄內紛紛傳出二公子投靠了魔教的傳言,陸離卻是期盼著這謠言是真,現在這種情勢,蘭穆纓如果落到武林正派手中,那才真是必死無疑了!
[小雪,這一世難度這麼大,下一世我是不是要拯救世界了?]
[都是你自己選的。]
[我明明是被引導的,別以為我看不出套路……]
第一個世界喜歡上蘇白,第二個世界便有個和蘇白一模一樣的賀膺,到了第三個世界他又對蘭穆纓有種莫名的心理依賴……
如果前兩個世界還只是古怪,現在他簡直要懷疑,每個世界的套路,都像是被提前安排好的劇情,不然為何每選擇一個飼主,都不能平平安安過日子?都要這麼雞飛狗跳?生死相隨的!
[有空想這些,不如專心完成任務。即便你這樣說,任務也不會有所改變,受影響的,只有你的成績。想儘快結束,真實地生活,就認真做任務吧。]
陸離一咬牙,不得不承認,小雪說得對。
無論是不是被安排,他的二次生命是科學家賦予的,某種意義上說,科學家的確是他的上帝。
*
武林大會當日,嘯雲庄門庭若市,各大門派紛紛齊聚,議事堂里坐滿了人,全是江湖中威望不小的角色,而這些人此時相聚於此,雖說各懷心思,可又有著一個統一的目標——清剿魔教餘黨。
作為現任的武林盟主,蘭嘯雲坐在太師椅上,眾人一片征討聲中,他壓了壓手掌,沉聲道:「各位,稍安勿躁。在這之前,我有一事不得不說,因為事關重大,蘭某也需要各位一同定奪。」蘭嘯雲此話一出,各掌門自然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態度,蘭嘯雲點點頭,繼續道:「就在兩日之前,犬子蘭穆青被魔教中人所害,身受重傷。而對犬子痛下殺手的,竟是我四個月前就死在雲淮的次子,蘭穆纓!」
話音方落,眾人一片嘩然,有人不禁問道:「二公子已死,又怎會來害人?難道不是死了,而是被魔教中人抓取,攝魂奪魄了?」
蘭嘯雲神色悲切,沒有直接承認,卻承諾道:「我蘭嘯雲身為武林盟主,自然要為江湖之表率!魔教危害武林,自當處之而後快,我幾日告知諸位此事,並不是為了我兒請諸位留情,而是在此正式告知各位,如在清剿行動中,當真遇到被魔教人蒙了心的次子,各位當以大局為重,且不可因為對方是蘭某的次子,便手下留情!對待魔教之人,不可存半絲憐憫,否則便是肉包子打狗,我犬子蘭穆青便是最好的明證!」
「蘭盟主義薄雲天!吾等欽佩!」眾掌門聞言,紛紛服氣抱拳,感動不已。
蘭嘯雲點點頭,正欲繼續,忽然自角落裡走出一位臉生的掌門,面露譏諷地一哼聲:「我看不盡然吧?有人在這裡說得冠冕堂皇,唱得好一出大義滅親,這背地裡……早就勾結魔教,將當年的魔教餘孽,養了十多年了!」
蘭嘯雲一愣,隨即臉色沉下,眾人此刻也是引論紛紛,有人將矛頭指向這挑事之人,質問道:「蘭盟主德高望重,豈容你隨意污衊!你說盟主勾結魔教,可有證據!」
「沒有證據,我豈會到這武林大會上亂咬人?」這人冷哼一聲,當年參與剿殺魔教教主的,一共有十六人,現在在場的幾位,麻煩站出來做個見證。
眾人中立即有十位掌門人站了出來。
「當日那魔教教主慕成雪的邪門功夫你們都見過了?真氣爆出時,背上是不是有一朵雪蓮法印?」
起先蘭嘯雲是並不把這胡言亂語之人當做一回事的,直到這句,他才驀然驚覺。
雪蓮法印是魔教邪攻煉至最高層才有的標記,這一招叫做移花接木,修鍊者可將自己畢生所修,傳給任何*凡胎,接收方不僅不會因真氣集聚而脹死,反而能將這頂級真氣封印入體內,待身體適應后,慢慢解封,便可在此基礎上繼續修鍊。
魔教內功歷代教主相傳,因此才能每一任教主都身懷絕技,集各大門派掌門之力,也難以輕易除掉。
而這個人提起的雪蓮花,就是在這真氣爆發之時,一定會出現在持有者身體上的印記。
蘭穆纓如果真如他剛剛所說,只是被魔教控制,是斷不可能被注入教主才可修鍊的內功,浮現雪蓮法印的。
整個江湖中,唯一可能有雪蓮法印的人,只有當年在連雪峰,他們十六人眼睜睜看著慕成雪在彌留之際,強行挖出腹中剛剛成型的胎兒,強行將自己的真氣係數注入的那個嬰孩兒。
而這個孩子,早在十六年前,就該被武林盟主蘭嘯雲丟下連雪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