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賈赦27
「我倒不覺得這件事是她做的。」老太太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對著坐在她身邊的賈赦說道。
「不是她？不知奶奶為何這樣說？」
「你不知道，我和她年輕的時候可是鬥了很多年吶！」
「哦？奶奶不如說給我講一講吧！」
「這說起來話就長了，你知道□□開國時，文臣多半是出自世家，武將多半是隨□□起事的泥腿子出身，文臣看不上武將，武將瞧不起文臣，雙方矛盾很大，連帶著子女家眷也互相看不上眼。我與她也是如此，我出生世家，在京城頗有才名，而她出身武將，王家女子向來是大字都不識一個，而且舞刀弄槍，實在不是女子該有的樣子。我們倆互相看不上上眼，我覺得粗魯她覺得我虛偽。所以，不由得就互相鬥了起來，從衣服首飾到嫁的丈夫生的孩子，可以說這世上除了史侯爺我是最了解她的人，她沒那麼蠢。」
「可是史彝不是已經承認了嗎？」
「他也是個傻的，多半是被人利用了，我可以給你保證的說，那個老太太絕對不可能讓史彝去動手，史彝是她的心肝寶貝，你可沒那麼大面子讓她為你犧牲史彝。而且無論如何你是她外孫，她最多不過是嚇一嚇你，他從小習武，又受父兄耳濡目染，大約是確定以你的身手沒大問題，就算你倒霉，從馬上摔下來，最多不過是摔傷而已！大概這就是你們武將的通病嘛，總覺得自己有武藝在身，什麼都不怕，也不把這些事放在眼裡！」
「看來老太太對我還真是有信心吶！」賈赦苦笑一聲，這種信心他一點都不想要好嗎！
老太太笑了笑道：「這是你外婆看重你，你不應該高興一下嗎？」
「奶奶，這個時候就不要再開玩笑了！」
「好啦好啦，年紀輕輕的，玩笑都開不起，真是掃興！」
賈赦摸摸鼻子，無奈的笑了，面露無奈，道：「只要老太太開心就好，奶奶愛開玩笑，那我也只能綵衣娛親，犧牲一下啦！」
「好了，不逗你了！說起來，這背後之人手段倒也高明，他約莫是知道，我與王氏之間的恩怨，不過知道的卻不詳細，不知道我與她的真正關係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惡劣。她大概是覺得我知道這件事是王氏所做必定十分生氣，根本不會考慮那麼多，再加上你與是王氏之間的爭執，所有人都會以為這是史王氏心懷怨恨，做下的泄憤之事。」
「可那人卻沒想到奶奶心胸寬廣，不僅沒有怨恨王氏，還很十分欣賞他呢！」
「其實說是欣賞，倒不如說我們二人是互相羨慕吧！她年輕的時候，因為舉止粗魯，受到了很多非議，雖然表面上她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毫不在乎，但我心裡只是知道了她非常在意這一點，所以你看她的幾個孫女，從小就是被她要求讀什麼女誡女書，要行為舉止有世家風采。而我也挺羨慕她的，我從小一舉一動都要受到規矩限制，哪怕是抬個手邁個步子也要練習許久，為了那個才名更是打小琴棋書畫，無一不要勤學苦練。所以我其實很羨慕她能夠自由自在的。」
「如此倒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那可不用，現在看到她我還是挺煩的，每次見面都要鬥上幾句。」
賈赦笑了一下，知道這是她奶奶口不對心，雖然嘴上說著挺煩她的，但是心裡估計還是很願意和她見見面，哪怕是吵吵嘴也是好的。
「我這麼跟你說她吧，她只是脾氣不好，人倒是挺好，除了固執點。他們家就她這一個女孩兒，從小就跟嬌寵她，待她嫁人之後，史侯爺常年在外領兵打仗，整個史家都是由她一人做主。而且史侯爺因為常年在外，家中一切都由她費心操持，所以對她很是愧疚，遇到事情也是多半讓著她的，因此她便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性子。尤其是你是她的外孫，她多半覺得你就應該聽她的話，所以才會那麼直接的要求你把史氏給接回來，更是在你拒絕之後雷霆大怒。我說實在的，我其實也很好奇，究竟是誰攛掇她的要給你個教訓！那個人一定對她很了解。」
「攛掇她？」
「她性子很爽利，不是那麼心胸狹窄的人，估計是有人在她氣頭上火上添油，所以她才一怒之下做出這種不理智的事情，她就是好衝動，做完之後就後悔，還要撐著面子不肯承認，估計現在她心裡肯定後悔呢！」
「是嗎？」賈赦倒是很好奇，因為他與母親史氏的關係，所以他對史家並不親近，史家更願意交往的是賈政，對他多半是愛理不睬的。及至後來，外公去世，史家便與賈家越來越疏遠，除了年節竟再無聯繫。賈赦也有脾氣，所以基本上不願意湊上去，因此對他這個外婆了解也不是很多，只知道他確實是如奶奶所說的脾氣不太好，只是沒想到，她這個脾氣之下還隱藏著這樣一段過往。
「不過沒事兒，就算有人在背後，我想五皇子也是能夠找到他的！」
「你很相信五皇子呀？」
「嗯，確實，我很看好他！」
「看好他，那你的意思是，他有奪位之意了？他平日里的作為，好像並無沾染大位之意。你真的確定？」
「嗯，孫子也是，感覺吧，我覺得他人還不錯！」總不能跟老太太說，他是從幾十年後回到了現在，所以知道五皇子一定能成功吧。
「不要用感覺，你現在已經是賈家的半個當家人了，一舉一動都關係到家族的未來，所以我希望你作出選擇的時候能夠謹慎一點，不要用感覺這種飄渺的話做下決定。先不說這種感覺到底靠不靠譜，而且這種慌繆的話你確定你真的能說服你父親？」
賈赦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不在是上一世那個無足輕重的賈赦了，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關係到家族的未來。即便是他看好五皇子，也必須向父親提供證據，說明五皇子確實是有能力登上那個位置的，而不是空口白牙就讓賈家支持五皇子。
「而且赦兒，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點，那就是即便是如你所說，五皇子真的很有能力，但是，你怎麼確定，他站在你這一邊的呢？」
「可是……」
「你是想說他對你是好嗎？那我可就要說赦兒，確實是你幼稚了，對他們來說對你好好不過是順手而為的。對一個人好並不代表真的就把他當做自己人。被他們當做自己人，最重要的還是你能夠給他帶去利益。以你現在的能力的確是能夠讓他心動的，讓他能夠拉攏你，但是之前你必須要確定的是，你帶給他的利益大於史家帶給他的利益，他才能站在你這一邊。現在你可不是他們那一邊的人，他沒有理由為你拒絕從史家得利益。」
賈赦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即便是他很看好五皇子，但是他現在還不是五皇子的人，五皇子可不會把他當成自己人吶！看來真的如奶奶所說的那樣，他還是有心有些幼稚呀，必須要改一改了！
他現在與五皇子的關係不過是互相有好感，五皇子想要拉攏他，他想要靠近五皇子，但是他們之間並未建立起真正的值得信任的君臣關係。
即便是看好五皇子，他也要矜持一下，就是當年諸葛亮不也是在劉備三顧茅廬之後才肯出山嗎？他必須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否則的話，即便他真的跑到五皇子面前說我很看好你，我現在讓你估計五皇子也只會把他當成神經病，直接扔出去的吧！就算五皇子相信了他也會看輕他和背後的賈家吧！
「奶奶教訓的是，是孫兒不夠成熟！」
「好了，你才多大嗎？你今天不過十五歲，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你去看看京城那些人家的孩子，哪一個比得上你呀！」
賈赦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心裡卻有些想哭，他可真不是才有十五歲，他都已經快六十多歲了好嗎，沒想到卻還是這麼想法幼稚，他活六十歲和老太太活六十歲差別怎麼就那麼大，難不成上一世真的跟白活了一樣？
「你想要脫離四大家族，是嗎？」
「奶奶怎麼會這麼想？」
「你的表現告訴我的。首先，雖然你有很多的缺點，比如你在政治上想法幼稚，這是因為你年紀小，經驗不足，才造成的。但你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你的心夠沉穩，這是很多年輕人都缺少的。你那天的表現確實太過激了，以你真正的性子，即便你當時非常生氣，在五皇子面前時也不會露出來的。可你偏偏就要在五皇子面前那麼激動，更是說出了與史家勢不兩立的話。你是在告訴五皇子，告訴皇上，要與史家對立！我說的沒錯吧！」
賈赦點點頭，承認奶奶說的話，他那天故意表現的很激動，就是為了告訴皇上，尤其是告訴五皇子賈史兩家日後再無合作的可能性。
告訴皇上只是次要的，因為皇上雖然不喜歡勛貴們聯盟，但他沒有到厭惡的地步，他的手法更加溫和。但五皇子卻不一樣，五皇子是出了名的討厭勛貴，四大家族到最後只有史家得以存活，而且史家手中的兵權已經被他全部收回，家道敗落也是遲早的事情。其中固然與四大家族支持錯了人有關，卻也能由此看出，五皇子勛貴尤其是只知吃喝玩樂的紈絝們的厭惡痛恨。他主要是想在五皇子面前表現出來，他與這些人劃出分界線的決心。現在想那好像是他太心急了，反而顯的他性子不夠穩重，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五皇子對他的印象。
老太太在上頭忍不住扶了扶額頭，看來她是個孫子對五皇子真的很看重啊，她倒是想要見識一下五皇子究竟有何不凡之處，竟能讓他如此死心塌地，不過才見了一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