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寧昭很快移開了視線，但她仍舊無法很好的掩飾自己錯愕的表情，好在這裡根本沒有幾個人注意她。她努力剋制住想要看看賀海城的沖/動，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著頭，認真的端詳著手中的杯子。
村長見賀海城進來了，就對寧昭他們介紹說：「這位是賈銳，和女朋友一起旅遊。」
支教的老師補充道：「那叫做徒步窮游，現在很流行的。」
寧昭心想這位爺還能窮游，也是稀奇事了。
就見賀海城一邊掏煙一邊自我介紹：「各位好各位好，我叫賈銳，今年29歲，我和女朋友繞了大半個中國，這不就想來看看邊境么，聽說你們是來拍電影的？嘿嘿，這地方我已經挺熟悉的了，有啥問題你們可以問我哈。」
張子興接過煙拿在手裡，客套了一句。
賀海城和每個人都禮貌的握了握手，包括寧昭，只不過他輕輕的捏了一下寧昭的手，捏的寧昭心頭一跳。
趙志問道：「嫂子呢？」
賀海城說：「外面和大嫂聊天呢。」
趙志問的嫂子很明顯就是賀海城現在所謂的「女朋友」了，賀海城口中的嫂子則是村長的老婆。
寧昭聽到賀海城這麼說，不著痕迹的看了他一眼。
儘管她想這可能是假的，而且很大可能是假的，但是心中仍舊覺得極不舒服。她也覺得這種心情挺可笑的，畢竟賀海城什麼也沒說，他們也什麼關係都不是，即便是真的了，她也不能去問賀海城為什麼。
男人從未給過她任何承諾，不僅僅是承諾，任何示意都沒有過。說難聽點，她似乎一直都在一頭熱，
想起自己手機里還有那麼多條自言自語，她就覺得丟人的厲害，不知道那些信息他看了么，沒看到最好。
賀海城的目光完全沒往寧昭那邊看，他現在的模樣還真的就像一個窮游的旅人，黑了很多，鬍子拉碴的。
就在寧昭胡思亂想的時候，賀海城口中所謂的女朋友就和村長老婆一起進來了。
女人是真的漂亮，而且是純素顏，穿著打扮都是很樸素，可是就是美。其實女人的美真的不是用化妝或者穿著烘托出來的，就像她一樣，自然天成的姣好容貌，胖瘦適度卻又健康的身體，一米七五以上的大高個，一進門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賀海城給大家介紹了一下，女人叫做楊悅，北方人，今年27歲，兩人均在一家互聯網公司上班，辭職出來徒步中國。
寧昭心裡很不爽，胡扯吧就！
簡單的飯菜結束，張子興和村長等人客客氣氣的道了別，說是趕著進度，弄完了就走了。
幾人剛一離開，村長就立刻讓自己老婆關上了門，小心翼翼的看著賀海城。
「這個……這個……」
賀海城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卻讓村長頭皮都發麻了。
「劇組的給了多少錢嗯？我怎麼事先不知道這事情？」
村長說：「三……三萬。」
賀海城一腳踢飯了桌子，「三萬！三萬塊錢算個屁，你要是壞了事情弄不死你！」
大冷天的，村長一腦門子的汗，點頭哈腰的給賀海城道歉，楊悅一把拉住賀海城，「行了，別嚇唬人了，也就七八天時間，拍完了就走唄，別上火，昨天那邊不是死人了么，要不讓他們過來，捅出去給媒體知道了，咱們就全完了。」
趙志抽了口煙，全然沒有了剛才在張子興等人面前的文鄒感，說：「就是說啊，行了賈哥，咱們就在片場盯著點，拍完了就讓人走了就行了。反正都給安排到吊腳樓里了，不會發現什麼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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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村長家回來后，大家稍作休息，就差不多開工了，這天下午正好有寧昭和崔涵的戲份，寧昭飾演的女二號（林雅楠）一直都默默暗戀著女主男朋友（梁鐸，崔涵飾演），梁鐸仗著自己帥氣，雖然和女主在一起，但時時刻刻撩撥林雅楠，林雅楠長相清秀，比起喜歡濃妝艷抹的女主（焦思琪，蘇莉飾演）來，梁鐸更想哄騙林雅楠上/床，正巧這次一起出來，梁鐸就想藉機將日常的語言撩撥更深入一點。
今天下午主要拍的就是梁鐸撩撥林雅楠的戲份，各種花式撩撥，什麼壁咚啊，小樹林里牽手啊，甚至還有親吻。
老實說……這個親吻一開始寧昭也是不太能接受，但是導演說這只是點到為止，不是什麼深吻之類的，她就放心多了。
好歹對方是崔涵，寧昭多少沒那麼多心理障礙（咳咳）
演技是在實踐中磨練出來的這句話一點都沒錯，雖然這才沒幾天，但是大環境促使人成長，學校里好歹也上了半學期課，再加上寧昭本人天賦還可以，今天的ng鏡頭很少。無論是對崔涵撩撥的羞澀回應，還是內心對這段感情的掙扎和猶豫都表現的很不錯，張子興毫不吝嗇的誇讚了她。
寧昭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崔涵覺得她可愛，忍不住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寧昭躲閃不敵，被拍了個正著，挺鬱悶的，自己一個實際年齡奔三的阿姨了，竟然被小鮮肉摸頭了。
然後寧昭就發現賀海城正在圍觀，還目光帶笑，正大光明的看著自己——現在是拍戲時間，倒是沒什麼顧忌。
中途休息的時候，寧昭跑來張子興這邊看自己剛拍的場景，自己演的時候不覺得，回頭看的時候才能看出還有哪些地方不是很好。她在看的時候，徐正秦就在一邊給她說戲，寧昭很認真地聽，時不時點點頭回應著。
這一切都看在賀海城的眼裡。
現在是一月了，距離兩人最後一次見面真的已經快一年了。
再一次見面，真沒想到是這種情形，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小丫頭看起來成熟多了，原本有點圓乎乎的臉蛋也瘦下去了，似乎還長高了一點，人也更加清瘦，更漂亮了。
沒想到她剛上學，就已經接到戲份，而且演得還不錯，完全找到了演員的感覺，而且看的出來劇組裡的人對她都格外的照顧。
賀海城就覺得有些惆悵，時間一不留神就過去了一年，而他對這一年的記憶除了骯髒的交易和鮮血之外，竟然就是那雙在車燈下瑩瑩如玉般的雙手，和那句「等你回來」。
賀海城不是沒感覺到小丫頭對他的感情，但是一方面他覺得小丫頭可能將喜歡和依賴混為了一談，另一方面，也是源自於他的工作、兩人的家庭。
想讓她平安，遠離災禍。
她將來會是星光閃耀的明星，過衣食無憂的生活，這樣就很好。
賀海城微微笑著，看著寧昭一眼，然後就將視線轉開了。
寧昭過去和蘇莉對戲的時候，蘇莉說：「你看那個人，叫賈銳吧。」
寧昭說：「怎麼了？」
蘇莉神神秘秘的說：「其實還挺帥哈，身材也不錯，絕對有料。」
寧昭笑了，「對啊，人家徒步旅遊的人，肯定沒什麼贅肉，沒點好身體怎麼徒步。」說完了，也不知道以什麼心態，又補了一句，「他女朋友也挺好看的。」
蘇莉說：「哦，一般吧。」
寧昭忍不住又看了賀海城一眼，這次兩人視線倒是對上了，但是也是稍縱即逝。
稍微休息了一下，寧昭要和崔涵拍小樹林里親吻的戲份，這可是她重生成聞則珺之後的第一個吻，說是初吻也不足為過，原本她也覺得沒什麼，但是現在賀海城就在一邊圍觀，怎麼都覺得彆扭，又覺得很不甘心。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鬼使神差的，在崔涵吻下來的時候寧昭躲閃了一下。她完全是下意識的躲閃，躲完了才發現自己錯了。
崔涵十分受傷，「小珺珺，你這麼嫌棄哥哥啊！」
還做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引得周圍的人都哄然大笑了起來。
雖然張子興是很嚴肅的，不過一下午都很順利，所以這時候她ng了，尤其是吻戲ng了，張子興也不會發脾氣，反倒是也跟著開了開玩笑。
寧昭心一橫，想反正賀海城也不會對自己有什麼表示。
其實她也知道賀海城的處境，但是就是憋著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怨氣，對崔涵說：「沒事，來吧，這次絕對可以了。」
崔涵看她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十分的哭笑不得。
第二次還是ng了一次，第三次寧昭還是很快就進入了狀態，在崔涵吻過來的時候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這一幕是個很近的鏡頭，如果借位的話很容易露出破綻，寧昭都已經做好了親吻的準備，但是崔涵卻吻在了她的嘴角。
聽到咔之後，寧昭睜開了眼睛，有些錯愕的看著崔涵。
崔涵笑說：「我覺得你可能不太能接受，試試看借位的效果行不行。」
他看向張子興，就見張子興略蹙著眉頭看機器，顯然不是很滿意。
張子興說：「先過，明天再補拍一下。」
寧昭微微鬆了一口氣，心想明天賀海城可別再來了。
下午拍完戲大家都有些累，村長張羅著給大家做大鍋飯，寧昭心裡一直惦記著賀海城的事情，她想知道賀海城來這裡是為什麼，昨天的事情他是不是知道，這個村子和昨天的村子到底是不是隱藏著什麼秘密。
但是她也知道，或許根本沒什麼機會。
賀海城出現在這裡，他身邊必然有別人，或許是那個所謂的女朋友，或許是周圍任何一個人，可能是監督者他，可能是他目前的同夥，所以寧昭無論如何都不能打草驚蛇，只能裝作很不經意的和他聊天。
這個機會，在晚飯結束后就到來了。
晚上寧昭沒戲份，是蘇莉和徐正秦還有崔涵的戲份，寧昭圍觀拍戲的時候，賀海城就走到了她身邊，還給她給了一個蘋果。寧昭看大家說手裡都拿著蘋果，也就接了過來，說了句謝謝。「你來這裡旅遊多久了啊？」她問。
——來這裡多久了？
賀海城說：「大概一個多月了吧，打算住一陣子就回去，這地方清凈。」
——還有一個月就差不多該回去了。
「哦，你家是哪兒的啊？」
「首都唄，你呢？」
「我也是。」
賀海城道：「你應該還挺小的吧，這麼小就拍戲，很厲害了。」
寧昭笑道：「十八了不小了，前段時間剛過的生日。」
賀海城低頭笑了笑，心想二月份的時候她送了自己生日禮物，而她十八歲的成人禮，他卻什麼都沒送。
寧昭：「這地方距離邊境很近了，挺亂的吧？」
——挺亂，不是很安全吧？
賀海城：「是啊，越南邊境城市黃賭毒泛濫，來邊境旅遊的人挺多衝這個來的。」
——毒品泛濫。
寧昭憂心忡忡的說：「這個村子里應該還好吧？你可別嚇我。」
——這村子里也有問題？
賀海城說：「安全還是可以的，遊客挺多的。」
——表面看上去是沒問題的。
寧昭：「我們昨天你在隔壁村子里，拍戲的時候好像說是發現死人了。」她吐了吐舌頭，就彷彿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樣，帶著點驚懼和好奇。
賀海城：「嗯，我也聽了，好像不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
寧昭：「哎，這地方這麼遠，我要是自己來，都不一定能找回去呢。」
——這地方拐賣婦女吧。
賀海城抬頭看了她一眼，心裡明白了幾分。
「是啊，這邊太偏僻了，雖然你們人多，還是要注意安全。」
——是，所以不要單獨行動。
寧昭說：「嗯，我知道，謝謝。」
賀海城往四周看了一下，看到趙志遠遠地過來，往寧昭掛在椅子上的羽絨服口袋裡塞了個紙條，說：「這麼冷，快把外套穿上。」
其實寧昭拍戲的時候也穿的很厚，倒是沒必須套羽絨服，但是賀海城這麼說著，她就笑著說了聲，「謝謝。」
然後將羽絨服穿上，雙手放進了口袋裡，將那張紙條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