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試鏡的當天,寧昭特意穿了一身藍色牛仔襯衫外加一件復古的米白色毛衫配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乾乾淨淨的,特別好看,也很符合她在劇中的角色——雖然被人稱為「不詳體質」,但仍舊十分積極的面對生活,很陽光很樂觀的女孩。


  舒顏穿著百搭的灰格子長裙,棗紅色的短款毛衫,一雙帆布鞋,有種很文藝的感覺。


  兩人走在一起,就穿搭上來看,舒顏的確是更勝一籌,但是整體來看,還是寧昭的顏值佔了上風。


  漂亮的女孩子不僅男人喜歡,其實女人也喜歡看。


  坐在車內,舒顏就頻頻的看向寧昭,最後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你皮膚太好了吧,怎麼保養的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底子這麼好的人呢。」


  寧昭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沒怎麼保養,頂多做點面膜。」


  舒顏不得不服氣,「太讓人嫉妒了,我前段時間作息不規律外加熬夜,額頭上齊了好多痘痘,每次上妝都要撲粉遮住,然後導致痘痘越來越嚴重,化妝師一定愛死你了。」


  她忍不住捏了寧昭的臉一把,「天,真是有種吹彈可破的感覺。」


  寧昭這幾天和舒顏也熟悉了,對舒顏很有好感,也很能談得來。


  她把舒顏的手從自己臉上扒拉下來,十分無奈的說:「舒顏姐,我們快到了。」


  舒顏笑著拍了拍她的腿:「別緊張啊,我覺得你問題不大,而且張導本來就看好你啊,安啦安啦。」


  寧昭知道張子興是覺得自己有切實經驗,更容易入戲,但實際上是否有其他原因,她還真不清楚。


  寧昭和舒顏達到試鏡的攝影棚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半,她們剛到,現場的的助理帶著她們去了一間會議室等待。


  寧昭將列印出來的劇本又看了一遍,然後打開微信群,看了一下,微信群里比較熱鬧,大家都在聊天。


  這次的試鏡分了三批,寧昭和舒顏是第一批,安排試鏡的名單是直接發進群里的,微信群里的人有些人名字她比較熟悉,有些她也沒怎麼聽過。畢竟這是一部小眾的片子,請不到什麼大腕,唯一比較牛逼的就是徐正秦,徐正秦今年43歲,對於男人來說,尤其是娛樂圈的男人來說,這還是黃金年齡段。


  她們剛到沒一會兒,徐正秦就進來了。


  舒顏忙站起來說:「徐老師好。」


  徐正秦點了點頭,「小舒,這位就是張子興很看好的小聞吧?」


  寧昭說:「徐老師好,我是聞則珺,是電影學院一年級的學生。」


  徐正秦說:「你好,好好努力,這個片子很不錯。」


  實際上,這個片子雖然不會賣座,但是叫好的可能性比較大,也有得獎的機會,現在年輕人很多都想一夜走紅,一飛衝天,但是對於徐正秦來說,年屆中年的他,更想拍一些有深度的能夠感人肺腑的片子,也更想圈子裡的新人不要那麼浮躁。


  很多人都說娛樂圈□□,但水之所以深是因為人心不足,他更想看到的是大家都將這個當做很正常的工作,與普通的工作沒什麼大的差別,都要用心去做,都要努力去拼搏。


  其實很多前輩也抱著想給出色的後輩給足發展空間和資源的態度。


  徐正秦驚覺自己出神太久,回過神來,就發現舒顏和聞則珺兩個人正在安靜的看著劇本,偶爾還低頭商量兩句。


  他笑著說:「我們先看著,我出去看一下張子興,結束了先不要走,我們中午一起吃個飯。」


  舒顏笑著說:「謝謝徐老師。」


  徐正秦就出去了。


  舒顏這才對寧昭說:「這部片子能請到徐老師很不容易,我覺得徐老師很可能是過來看看試鏡的人選。」


  畢竟遇到豬隊友簡直是對作品的侮辱,什麼不會念台詞用數字代替啊,耍大牌啊,演技差還不聽指導等等。


  不過就這幾天和寧昭的接觸來看,舒顏還是很喜歡她的謙遜和低調的。


  徐正秦進去沒多久,就有工作人員過來通知寧昭先過去試鏡,舒顏這個角色的競爭性雖然很大,但是張子興對舒顏比較有信心,也是合作過兩次,覺得舒顏問題不是很大,倒是這個新人……


  張子興、徐正秦、梁懷三個人坐在一起等她進來。


  張子興有點內部的關係,之前舒顏說起電影學院案子提起了她,他調查了一下她的身份,雖然查的不是很深入,但是就能夠查閱的資料來看,這位大一的新生,可是在經歷了綁架之後連著三個大案都有她的名字。


  這種經歷哪裡能是尋常人所有的?


  當然,張子興查歸查,具體不能說的他還是不說。


  也就只是給徐正秦和梁懷說了一點簡單的,對外公布的事實。


  徐正秦說:「我剛才也見到了她,看起來是挺認真的一個人,期待一下表現吧。」


  梁懷說:「其實演技倒是無所謂,有潛力才行。畢竟是新人,不能太苛求。」


  張子興說:「對,是這樣一說。」


  雖然舒顏和寧昭是第一批面試的,但是她們算是面試的比較晚的,從九點開始就有第一批面試的人進來了。


  但是張子興和梁懷暫時還沒看上誰。


  正說著,助理就帶著寧昭進來了。


  她一進門,梁懷就眼睛一亮,先不說別的,這長相就好看。


  好看這個詞兒,是個很褒義的詞,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覺,不帶有任何傾向性。而且這種好看還帶著一種很純粹的意味,少了濃妝艷抹,反倒更彰顯這個年紀應有的風采。


  張子興先是給寧昭介紹了一下徐正秦和梁懷,寧昭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就聽張子興說:「好了,開始吧。」


  說真的,寧昭是有點緊張。


  雖然重活了一次,不代表她就能應對這樣的場合。


  沒有任何鋪墊,沒有任何場景,還在三個陌生的人面前,說演就演,這種壓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張子興給寧昭的劇本節選是全劇的最後一段了,講述的是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女二號忽然在半夜驚醒,驚醒后發現和自己同住的女主角不見了——這個時候她已經知道了女主角的秘密——於是,她急忙出去尋找,就看到女主站在一個上坡的土包上哭泣,雷聲炸響,驚的她嚇了一跳,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發現老師也到了,老師和女主角發生了爭執,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忽然癱倒地上,就在女二號往前走的時候,女主忽然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瘋狂的朝著男人的頭上砸去,女二號嚇了一跳,又驚又怕,跑過去死死的抱住女主,哭著讓她住手。


  就是在這麼一段劇情,單人來演,難度非常非常大,之前寧昭和舒顏好歹是兩個人,而且氣氛很輕鬆,現在……簡直亞歷山大。


  但是有時候就是這樣,對方一句開始,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開始要麼結束。就是在這種趕鴨子上架似的情況下,寧昭硬著頭皮開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二場表演。


  最開始有些很不適應,寧昭自己都覺得動作很僵硬,但是後來就慢慢的放開了,最後一幕,她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真的哭了出來。


  「你不能殺了他,你瘋了嗎!你不能因為這個人渣賠上自己的性命!你媽媽不會願意看到的,求求你住手吧,求你了。」


  寧昭有些恍惚,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但是她經歷過的太多這樣的事情了,或許是種種感情糅雜在了一起,終於拼湊成了現在的情形。


  一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寧昭猛然從自己營造的場景中回過神來。


  張子興說遞過來一張紙巾,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卻只說了一句:「對不起。」


  寧昭愣了一下。


  「起來吧,擦擦眼淚。」


  他扶著寧昭從地上站起來,就看到她的眼睛。


  也是很奇怪,張子興就覺得在這雙眼睛里讀出了很多東西。


  寧昭試鏡結束后離開,徐正秦才說:「這……這怎麼評價?現在的小孩太厲害了?」


  張子興說:「我其實挺害怕。」


  梁懷接了一句,「你怕自己將她帶進了情緒了,出不來嗎?」


  畢竟結合她的經歷,張子興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壞事。


  如果一個演員從飾演的角色里出不來,結局也一定是不好的,很多演員都面對過類似的問題,但是他們畢竟在演藝圈浸淫了好幾年,和新人不一樣。現在聞則珺十八歲,看似是成年人了,但是現在的孩子,不超過二十五,都很難算是成熟。


  徐正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出去看看。」


  寧昭出來后沒有直接去等候室,她不好意思看到舒顏,就直接去了衛生間,一看自己的形象,也是悲催。


  她拿紙巾擦了擦眼睛和鼻子,感覺情緒平復多了才從洗漱間出來。


  一出門,就看到徐正秦正在等候室門口,等著自己。


  「徐老師?」


  徐正秦說:「來,進來說。」


  他推開門,舒顏已經去試鏡了。


  「你剛才很進入狀態。」他笑了笑,「現在呢?好點了嗎?」


  寧昭說:「嗯,已經好多了。」


  徐正秦說:「剛才張導特別擔心,怕因為你太過入戲,引起你不好的回憶,陷入情緒脫離不出來,很危險。」


  這點,其實寧昭自己也明白。她經常面對犯罪人,所以也經常和局裡的心理醫生接觸,每年都會做心理輔導。


  「我知道,徐老師,沒事兒的。」


  徐正秦笑了笑,說:「你挺厲害的,很入戲,表演的很認真,希望能一直將這種狀態保持下去。」


  寧昭說:「謝謝您,我會的。」


  徐正秦點點頭,「稍等一下,中午一起吃飯。」


  —


  舒顏還在試鏡,寧昭等了挺長時間,索性給賀海城發微信。算一算,距離賀海城離開已經都大半年了多了,她開學都這麼久了,好像一轉眼又馬上到年關,從輕羽絨換成了長袖,從長袖換了短袖短褲,又從短袖短褲換成了長袖,馬上又是一季的羽絨服。


  他還沒有回來。


  有時候就覺得時間拉長了思念,原本沒有那麼強烈的感情,在時間的醞釀下竟然漸漸的濃香了起來。


  她真的很想賀海城。


  ——我今天試鏡了,自我感覺還挺良好【哈哈】,剛才聽導演說如果定下來要拍的話,我們就要去廣西的小村子里了,我有點期待,你現在還好嗎?什麼時候才能回國?

  加上這一條,再往上翻頁,綠色的對話框,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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