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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南海靈尊幾步衝過去,忙探了下那胖子的鼻息,見他氣息尚存,這才鬆了口氣,道:「這是早間隨我一同出山的弟子秦懷安,怎麼昏倒在此,也無人來救?」


  南海靈尊怒氣上涌,當即吼了兩聲『今日誰當值』,他靈氣充沛,渾厚的嗓音一拉開便如沉石入水在山間一層層地傳將開去,奈何過了好一會兒卻無人應聲。這下,南海靈尊真的怒了,當著蘭衣等人的面險些都要剋制不住大發雷霆,那臉色黑得如同鍋底。


  幸好蘭衣慣於察言觀色揣摩人心,見南海瀕臨暴走邊緣,忙為他找了個台階,道:「靈尊息怒,或許並非當值弟子故意偷懶,許是門裡臨時有事被調走了也未可知。」


  南海靈尊臉色緩和,卻依舊赫顏,對蘭衣等人一抱拳道:「各位見笑了!」言罷,轉身便走,便帶領眾人進入山門。


  南宮瑾似是有話要說,然而他幾次張了嘴,最終卻還是把話咽了回去。許鳴柏和寇兵早已醒了,此時正一人一邊扶著馬車窗框,伸著個腦袋,哎呦哎呦地揉著太陽翼穴。馬車的車輪依舊卡在石階兩側的轍槽里,為了減輕馬兒的負重,幾人早就下車徒步,只留昏迷的張虎雄在車上由馬兒拉著上山。


  越往上走視線越發清晰,及至通靈門總部大院內,眾人皆忍不住昂頭望向那面高高懸挂的太極銅鏡。離得近了才終於看清那銅鏡的真面目,竟是如包含了一整個浩瀚星海,整個鏡面呈現夜空的深藍色,其中無數顆閃閃發光的亮點,就如一顆顆閃耀的星星,那些小點時而緩慢移動,時而快速飛閃,變化萬千,令人目不暇接。


  蘭衣靜靜看了兩眼,便不再關注。匡廣智和顏柳齊齊發出一聲驚訝的喟嘆,許鳴柏則是被星輝刺疼雙眼,直接流下淚來。寇兵看了兩眼便揉著眼睛不敢再看。公冶冠玉自始至終根本沒看。


  南宮瑾將眾人反應看在眼裡,暗罵了句『鄉巴佬』。


  南海靈尊看了眼銅鏡,丟下一句:「星盤示警,果然出了問題!阿瑾帶各位到廳里等我,好生款待。」便運起紅蓮匆匆向內飛去。


  南宮瑾不耐煩地應了一聲,對蘭衣等人道:「還看什麼?這邊走啊!」那態度簡直像在接待一群乞丐。


  奈何這群假『乞丐』神經具是粗大無比,對南宮瑾的惡劣態度視若無睹,就連唯一小心眼兒的蘭衣也在聽了南宮瑾之前那番慷慨激昂的理想演說后,看在他對葯神崇拜的份兒上沒有與他計較。


  這邊還算相安無事,南海靈尊卻已經飛過兩座大殿,直接來到了矛盾中心。他普一現身,殿堂中已自動劃分成兩方的眾多弟子便齊齊高呼『大師兄來了』『大師伯來了』!

  南海靈尊黑衣紅蓮穩穩落在兩方涇渭分明的那道無形線上,沉著臉怒喝道:「我不過離開半日,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大殿瞬間靜了,兩派弟子連忙跪地,有資格不跪的數人也連忙躬身行禮,再無一人敢肆意喧嘩。


  南海靈尊也不問發生了何事,劈頭蓋臉便是一句『今日山門處輪到誰當值?』


  跪著的眾人之中,有兩名年輕弟子渾身發抖,顫巍巍地道:「稟師伯,是我和張岩。」


  南海靈尊疾目如電,甩手就是兩片紅蓮花瓣,只聽噗噗兩聲,那兩名本應看守山門的弟子便噴著血霧被一擊上天,如兩個沉重的沙包般自半空重重摔到殿外青石板磚上,須臾便暈了過去。


  「大師兄手下留情啊!」站著的一人突然跪了下去,表情悲切道:「徒兒有錯,乃為師不教之過,大師兄罰我便是,何必對小輩兒下如此重手?」


  「重手?」南海靈尊冷笑,問另外一方的一人,道:「三師弟,給他說說當值山門卻私自離守該當何罪?」


  三師弟道:「按門規當廢掉修為逐出山門!」


  此話一出,那剛還為徒兒叫屈的師父當即臉色蒼白,忙抱向南海大腿,哀求喊道:「大師兄法外開恩啊!」


  南海靈尊向後退了一步,那位師父撲了個空,愣愣地看向南海靈尊。只聽南海靈尊道:「六師弟,往日也就罷了,今日我派眾多弟子身險兩儀生死陣多時,卻無人來救。秦懷安更是如今還昏倒在山門前無人問津。你們說這是因你們在這裡吵架呢還是因為他們兩個玩忽職守呢?」


  眾人噤若寒蟬,無人敢再說話,不約而同在心中默默為六師叔的那倆倒霉蛋徒弟送行。


  南海靈尊見鎮住了眾人,這才有條不紊的發號施令,命三師弟這邊出五名弟子前去生死陣中解救被困弟子,命六師弟這邊出五名弟子,兩名去將秦懷安背回來,兩名去處理了大殿外的兩人,一名去把劉鳳叫過來。


  一切分派好后,這才不慌不忙地問:「今日你們為何爭執啊?」


  三師弟道:「適才我等接到飛鴿傳書,言昨日有人進了昆崙山,看那樣子似是要去萬里漿峽獵殺魔獸,我等正準備追過去將那些人勸回來,沒想到六師弟便帶領眾多弟子前來阻擾,甚至不惜將今日守值弟子借調回來,恐怕他們不夠人多勢眾似得!」


  「你——」六師弟這時也顧不上傷心了,咬牙切齒一咕嚕自地上爬起來,冷笑道:「你少惡人先告狀!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麼主意!上月初五你在玉蘭街里見了誰?你以為沒人知道嗎?那人許了你兩百萬兩銀子,求一對浴火比翼鳥的雛兒,你當時是怎麼說的?」


  三師弟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陰冷,然而極快地恢復如常,似笑非笑地說:「我怎麼說的,連我都不知道,六師弟倒知道了?」


  六師弟不以為然,繼而嘲道:「你當時說立場不同不便入內,需有個契機!」


  「哦?」三師弟面不改色地問,「六師弟又怎知今日之事便是你所謂的契機?莫非六師弟一直與這製造契機的人有聯繫不成?」


  「你——」六師弟臉憋得通紅,指著三師弟的手不斷抖,「徐永壽!你含血噴人,你不是人你是狗,你反咬一口!啊呀!」噗——六師弟當即被氣得一口鮮血噴出,昏了過去。


  徐永壽無奈搖頭,向南海靈尊一拱手,道:「請大師兄明察!」


  南海靈尊盯著徐永壽看了許久,才一揮手,道:「帶六師弟下去,好生醫治!」又道:「三師弟,你既要進昆崙山去勸回那些獵戶,不如明日師兄陪你一起去,你看如何?」


  徐永壽心裡罵娘,嘴上卻恭敬地道:「一切但憑師兄決斷!」


  「既如此,大家都散了吧。」南海靈尊遠遠看見等在殿外的劉鳳,便漫不經心地遣散了眾人。


  待眾人走後,劉鳳躬身入內,跪倒便拜,口稱:「弟子拜見大師伯!」


  南海靈尊問了他那日在西瓊大院一事,劉鳳雖疑惑卻事無巨細一一答了,末了還道:「弟子還欠著那位道友兩袋肉乾,當日掌門大怒沒容細稟,但怎麼說也以咱們通靈門的名義許出去的,這老是欠著,總是不妥……」


  南海靈尊點點頭,道:「事實不妥,如今這債主都找到我門上來了,現就在前堂招待著,你且去庫房取兩袋黑老怪的肉乾親自送過去吧。好生款待著,我隨後就到。」


  劉鳳大驚,忙連聲應下,雖不明就裡卻也急急忙忙跑去辦了。


  南海靈尊這才呼出一口長氣,身心疲憊地起身往掌門的院子去了。昨日小師弟被救回來時太過狼狽,師父簡直心疼得一晚上沒睡著覺,也不知這會兒去見他老人家會不會觸了霉頭,唉,不管了,先去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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