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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公冶執劍於手,那劍先是如挑釁一般劇顫了一陣,之後因公冶輸入了一道靈氣,立刻安靜下來,漆黑的劍身也因這道靈氣隱隱泛出一層銀輝,霎時間鋒芒畢露。


  掌柜不禁贊道:「好劍!」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傻x,這樣的好劍剛剛卻被他三十八兩銀子就賣了,不禁又暗悔不迭。


  蘭衣呵呵笑著付了銀子,拿起配套的劍鞘,與公冶二人出了店面。


  昨日沒有去成,這會兒兩人便沿著大街向村后的江邊走。公冶依舊一言不發,蘭衣看他一眼,還是那張木訥的臉,自然也沒看出什麼。


  兩人一路無言,很快便看見了碼頭。碼頭外面支著不少攤子,賣各種吃食和小玩意兒,期間也有一間茶棚,棚里幾乎滿座,看那樣子似乎都是來租船或者招租的,鬧哄哄地高談闊論,間或爆發陣陣笑聲。


  蘭衣掃了茶棚一眼並不在意,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咦』了一聲。只見在眾多攤面之間,有一間賣乾貨的攤子,棚上蒙著白布,檯面上擺了四個籮筐,靠邊的一個亂七八糟地裝了些核桃、干棗、青杏兒,另外三個裝滿了黑色的石頭。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一身素縞跪在攤前,攤子後面的地上躺著一個男人,不知死活。


  蘭衣走到那孩子面前問:「為何跪在這兒?」


  男孩兒抬起臉,烏黑的眼珠兒竟然沒有焦點。他茫然地說:「爹讓我跪的,他去給我買包子了,說讓我等他回來才能起來。」


  蘭衣看了眼趟在攤子后一動不動的男人,心想這個怕就是他的爹了。蘭衣越過男孩兒,繞到攤子後面,先探了下那人的鼻息,再按了下他頸側脈搏,最後捻住他的手腕,蘭衣嘆息一聲,搖搖頭,確定這人至少已死了七八個時辰,至於死因——蘭衣翻了下他的眼皮,裡面起了頂著紅點兒的白色小泡。蘭衣便去撩他的褲腿,不出意外在他的腳踝上看到了兩個深可見骨的齒痕。竟然是被滾江白咬了?莫非這瓊江里還有滾江白不成?!


  蘭衣轉身,兩步衝到台面前,皺眉拿起籮筐里的黑石聞了聞,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這黑石還也真是滾江白的蛇膽,竟然有滿滿三大框這麼多!!


  他將黑石扔回框里,問那男孩兒:「你爹可有說,這些石頭怎麼賣?」


  「石頭?」男孩不解,道:「我家只賣核桃、干棗和青杏兒。我不知道有什麼石頭。」


  「哦……」蘭衣不再多說,正想著怎麼把這他爹已經去世的消息告訴小男孩,順便讓他將這些石頭賣給自己,旁邊一個餛鈍攤的大媽突然插嘴道:「那個胖小哥,你別費事了!阿律看不見,他也不信他爹死了,你們快走吧!!」


  「我爹本來就沒死!!」小男孩憤怒地大喊。


  「你爹怎麼沒死?!你爹死了,他就躺在你後面,你眼睛看不見,心也瞎了?!你爹屍骨未寒,你卻還惦記著他給你買包子,你真是,真是孝順啊!」那大媽邊說邊氣得狠狠捏了下餛鈍皮。


  「你們騙我,那根本不是我爹!」小男孩憤怒地喊完,渾身顫抖。


  「那就是你爹!早上大伙兒親眼看見他入得水,他入水不按時辰,犯了江神的忌諱,沒死在水裡算他命大。你身上的衣裳是你爹親手給你換的吧?你知道那是什麼嗎?」大媽也氣得直哆嗦,將餛鈍塞給自己老伴兒,氣勢洶洶走過來一把擰住阿律的耳朵。


  阿律疼得『啊』一聲大叫,蘭衣一把按住大媽的胳膊,勸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這還是個孩子呢。」


  大媽不過一時情急,被蘭衣一勸便鬆了手,卻依然指著阿律罵:「他給你穿的是孝服!你知道他為什麼給你穿孝服嗎?因為他知道他要死了!」大媽雖從始至終一臉兇相,語氣中卻頗有一番恨鐵不成鋼的味道,顯然是真心替這父子倆著急。


  此間這麼一鬧,倒又引了幾個攤主鄉親過來,就連一旁的茶棚都沒有原來熱鬧了,不少人往這邊張望著看熱鬧。


  後來的這幾個攤主鄉親望著阿律皆是一臉唏噓,哀嘆著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些前因後果。原來這個阿律大名叫齊佑律,是個自幼被遺棄的孤兒,齊世鐵是他的養父,父子倆三年前來到官稻村,以賣乾貨為生。每個月顏家的商船來村裡,齊世鐵都會準備兩筐那種黑色的石頭托商船的管事給帶到京城轉賣。這次不知為何要準備三筐,以至於齊世鐵破了規矩,提前下江,最終中了江神的詛咒,連命都搭進去了。


  蘭衣聽著他們說,心想狗屁的詛咒,不過是滾江白怕光,晚上活動,白天睡覺,那齊世鐵定然是沒等到天亮就下了江,那個時候滾江白定然還沒有睡覺,而齊世鐵又沒什麼修為,自然對付不了二級妖靈獸滾江白罷了。


  事實上,滾江白不過就是一種體現較大的水莽,若說江神,它是絕對不夠格的。。


  眾人越勸,齊佑律越是不信,喊聲已經近似歇斯底里,反反覆復就是那幾句『我不信!你們騙我!你們滾!』臉上的表情,近乎兇狠。


  蘭衣看他這樣,沒來由的來氣,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硬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沒想到,齊佑律掘得很,被蘭衣拽了個踉蹌,馬上對他又踢又打,滿口罵他是『壞蛋』。


  蘭衣嘿一聲,一把將他推在齊世鐵身上,不容置疑道:「摸!」


  齊佑律:「?」


  「讓你摸摸他的臉!」蘭衣沒好氣兒道:「別告訴我你沒摸過你爹的臉?」


  誰都沒有想到,一直像個小狼崽子的齊佑律,突然收起了全部的張牙舞爪,手顫抖著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撫到齊世鐵的臉上,沒有焦距的雙眼中淚水頃刻流了下來。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這一刻,所有人都不再出聲,看著那個孩子。


  然而,更令人們沒有想到的是蘭衣一把將齊佑律抓過來,扒下了他的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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