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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晚春初夏的夜風,卷著微潮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打在許鳴柏被遠方衝天火光印得發紅的臉龐上竟令他莫名地打了個冷顫。他搓了搓手臂,靠在車門框上,默默地想或許進了鎮子之後應該考慮再買輛馬車了。


  大火燒了一夜,至清晨時分才漸漸熄滅。大地蘇醒,萬道陽光傾灑下來,各種聲音隨著陽光瞬間衝進沉睡之人的耳朵。


  公冶盤膝睜開眼睛,蘭衣打著哈欠坐起來,寇兵靠在一角還睡著,張虎雄依舊未醒。許鳴柏的小呼嚕打得一串串的,彷彿好夢正酣。


  蘭衣鑽出車外,推了他一把,許鳴柏不耐煩地皺眉手下意識地去擋,被蘭衣一巴掌拍在臉上,驚醒了。


  「誰?大膽!老子跟你——」發現蘭衣正乏味地看著自己,許鳴柏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早!」


  「早你個頭!」蘭衣戳著他的腦門,「趕快收拾一下,進鎮了。別忘了給張二哥喂葯喂飯!」


  許鳴柏邊應邊一陣風般鑽進了車裡。


  不多時,幾人收拾停當,套上馬車,趕車進鎮。他們從南口進鎮,正巧這邊是鎮子的集市,此時商販們正在出攤,猛然見一輛氣派的馬車進來,竟有不少商販主動上前向他們兜售自己的商品。


  蘭衣也不趕人,放任商販們比拼誰的形容詞庫更豐富,較有興味地聽著不時附和幾句,商販見他這般態度,暗道有門,於是說得更加賣力。


  蘭衣忽然問:「昨兒晚上大火燒得哪家呀?」


  商販們一直在爭先恐後,此時依舊爭先恐後道:「王家的酒庄,您不知道啊?我跟您說,聽說這是劍門出的手,沒人敢管啊,就連京城裡的南宮家都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南宮家?」蘭衣若有所思,問:「莫非這王家的酒庄是冪碧城王員外府的產業?」


  「對呀對呀!」


  「公子,聽說那王員外死了,還得罪了劍門,這回是齊劍聖親自發話,讓把王氏的酒庄徹底全清了!」


  「你們從南邊來,難道不知道嗎?」


  眾人七嘴八舌地問。


  蘭衣笑笑,想起公冶之前說過的關於在員外府酒窖里的話,又問:「單燒了他家的酒庄?沒燒別的?」


  有人說:「別的又不賣害人的玩意燒它幹嘛?」


  「就是!那王員外拿活人泡酒,傷天害理駭人聽聞,燒了活該!」


  「燒得好!」


  「燒得好!燒得好!」


  「嗯,燒得好!」蘭衣也加入叫好的行列。


  眾人得到回應,立刻又把蘭衣好一番誇,什麼公子俠肝義膽、滿身正氣一看就是英雄出少年之類的各種形容詞又說了一遍,最後期待地看著蘭衣,指望他買自己的商品。


  蘭衣裝模作樣地看看這個又摸摸那個,最後一臉無奈地搖搖頭道:「唉,沒有我需要的呀,各位實在抱歉了!」


  眾人連忙說:「不要緊,不要緊,公子別傷心,再轉轉,肯定能遇到你需要的!」


  馬車緩緩駛出集市,蘭衣回頭沖他們揮一揮衣袖。


  眾人:「……」忽然覺得那裡不對。嘶,是哪裡不對呢?

  許鳴柏的腦袋自車簾后鑽出來,臉色異常凝重,問蘭衣道:「剛剛那些人說的是真的嗎?」


  蘭衣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做聲。


  許鳴柏聲音都有些顫抖,說:「我曾經聽說過,王氏酒庄出售一種酒,叫美人醉。據說這種酒一套七十二壺,喝七十二天,每日行氣三周,七十二天後功力可越一級。就是產量極少,幾乎有價無市,」說到此處,他抬眼看公冶,問:「你是在王家的酒窖里救出二哥的,對不對?」


  回答他的是公冶不動如山的背影。


  許鳴柏又看向蘭衣,問:「嫂子是不是被那些王八蛋拿來泡酒了?!!」


  蘭衣按住許鳴柏的肩膀,想要安慰他說些什麼,許鳴柏卻咆哮道:「回答我啊!!!」


  蘭衣點了點頭,許鳴柏眼眶瞬間紅了。


  車簾在這時一挑,寇兵抿著唇,一言不發就要跳車。


  「等下!」蘭衣一把拉住寇兵手腕,「寇兄難道想殺回冪碧城為嫂子報仇?」


  寇兵探出半個身子,雙眼通紅地轉過頭來,「從錢兄弟莫要攔著,今日若不把那員外府夷為平地,寇某枉為人弟!」


  「就是!」許鳴柏說著也要往外鑽,被蘭衣一把推了回去,「你先給我進去!別礙事!」


  蘭衣拉著寇兵,深吸一口氣,道:「人死不能復生,仇可以報,但事分輕重緩急!」說著將車簾一挑,指著張虎雄道:「張二哥現在傷成這樣,你們兩個一拍腦門跑去和人拚命,若是能活著回來還好,若是就此一去不歸跑去閻王面前報道,你們讓他怎麼活?你們又置他於何地?!」


  蘭衣越說越氣,狠狠拍了寇兵腦袋一下,厲聲道:「我告訴你們,你們今天要是敢走,老子就敢把張虎雄就地扔了!不信咱們就試試!!」


  蘭衣的話,如當頭棒喝令寇兵和許鳴柏醍醐灌頂,終於冷靜下來。兩人又憤恨又愧疚,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氣氛有些僵,蘭衣卻又說:「嫂子畢竟是張二哥的妻子,要不要報仇等把張二哥的病治好後由他決定,你們兩個不準再提!」


  「……好。」許鳴柏低聲說,寇兵點了點頭。


  蘭衣見兩人服軟了,便不再搭理,對公冶說:「去王氏酒庄看看吧。」


  馬車穿街走巷,很快來到一片焦糊的廢墟前。殘垣斷壁前竟也圍了不少人,正在排隊參觀,一隊劍修自發地在維持秩序,為首的那人是個青年,看著二十五六歲上下,長得濃眉大眼倒是不讓人討厭。他腰系一條天藍色的腰帶,垂下的白色玉牌上打了四個孔,顯然已到了三級劍俠巔峰鏡。


  旁邊有劍修叫他顏師兄。蘭衣暗道不會是個顏氏的人吧。


  馬車停在街邊,蘭衣、公冶、許鳴柏下車,寇兵留在車上看顧張虎雄。


  蘭衣三人排到隊尾,見前面不斷有人從廢墟里走出來,三三兩兩地議論著。


  「……就是啊,沒想到真是拿活人泡酒啊,太可怕啦!」


  「之前鎮子里失蹤的兩個女劍修,恐怕也……」


  「應該是了……記得幾個月後,京里還來了一幫人在這酒莊裡住了好幾天……」


  「我記得不止一撥吧,還打起來了。」


  「對對對!那時候……」


  蘭衣:「……」


  公冶:「……」


  許鳴柏:「!!!」


  陸續有人在排隊,終於輪到蘭衣。那顏姓劍修沖蘭衣一抱拳,道:「這位壯士,在下顏柳,封師門之命在此懲惡揚善,王氏酒庄為富不仁,特此將其惡行昭告天下,以儆效尤!壯士可隨我派弟子前去參觀,留名即可。」


  蘭衣點點頭,顏柳身後走上一名弟子引他前行,那弟子腰系玄色腰帶,玉牌打了三個孔,乃是一級劍人中鏡。


  顏柳沖蘭衣身後的公冶一抱拳,要重複剛剛的話,公冶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說,指了下蘭衣。顏柳皺眉,許鳴柏連忙道:「我們三個是一起的!」


  「原來如此,三位請!」顏柳這才眉舒目朗,沖他們笑了下,做了一個相請的手勢。


  三人跟著那個劍人弟子,踏過廢墟,走進後院。後院也燒成了廢墟,但院子中央被特地打掃出了一口,擺著七十二口大缸。


  公冶發現,這裡的缸比在王員外家的酒窖里看到的缸還要大,每一口都足有四尺高,此時缸口上的封泥被掀了,空氣中充斥著一股異常的酒氣,缸里的酒多少不一,不少人正彎腰往裡看時不時發出一陣驚呼。


  有人尖叫了一聲,隨即大哭起來,聲嘶力竭地喊道:「二妹!!」


  眾人呼啦圍了過去,蘭衣三人也走了過去,那口缸里的酒很少,能清晰地看到沉在缸底的女子的頭部和不少泡的軟爛的藥材。


  蘭衣臉色十分難看,只因他看了一眼便知道這種藥酒的配方出自何處——是葯門!!馬的,現在的葯門之中到底都招收了些什麼鬼東西!一幫混蛋!!


  這個藥方是蘭衣登仙之前親自劃到禁制級里的。配方產生的年代在八大神始聖戰之前,蘭衣還記得,那時候雲圖和龍族翻了臉,藍伯去世,原本要繼承他衣缽的兒子在前線打仗趕不及回來。蘭衣為了封存藍伯的修為才配出了這個藥方,取陽中至陽之材,結合冰水之陰調和陰陽,後來藍伯的修為被封存在那一桶冰水之中,人便下葬,兒子回來后泡在冰水中七七四九日繼承了修為。


  這件事原本就瞞不過,但是藥方蘭衣嚴禁藥門外傳。沒想到萬年之後藥方不但傳了出來,竟然還給他個改良版,到底是誰這麼不要臉想出利用女子天然的陰性體質來中和至陽之葯的?!


  就算你丫的悟性再高,可這等歹毒的道心也絕不能容你在葯門裡興風作浪!馬的,別讓老子逮著你,逮著你了,非能死你不可!

  蘭衣一邊生氣,一邊在登記薄上揮筆寫下自己的姓名——


  蘭衣從錢!


  公冶冠玉!


  許鳴柏!

  當顏柳看到這三個名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用興奮來形容!打回黑老怪的三位英雄啊,還是為劍門揭開污點的三位勇士,不行他得趕緊留住他們三人,向師父邀功!

  顏柳追到街上時,馬車已經走遠,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化作一個幾乎看不清的小點,他不顧師弟們的呼喊,在一眾人驚嘆的注目下提氣向馬車消失的方向飛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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