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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冪碧城有劍修獵回了黑老怪的消息幾天之內不脛而走,在附近的十里八鄉很快傳開,原本準備回京的顏汶翰也因此留在冪碧城。黑老怪一事牽扯到匡家,為了弄清匡家這葫蘆里賣得什麼葯,這幾日顏汶翰派人密切關注匡家客棧,當得知匡廣智等人上了冪山,顏汶翰又暗中通知冪山藥宗內的顏氏子弟,弄清匡家一行的目的。


  很快,消息自冪山藥宗內部傳出,原來匡家想借獻卧玄膽之恃,迫冪山小宗站到他們的陣營,不但收他家的後輩為徒,同時肅清顏氏在冪山藥派中的勢力。


  顏汶翰聽完后,冷笑數聲,暗嘲匡氏打得一手好算盤,又問冪山小宗是何態度。那名前來回話的弟子答道:「宗主說『匡家這番心意,竟是不得不收了』,之後便讓匡家那些傢伙隨便住,說是十日後收一個徒弟,自去齋戒,沒在露過面。」


  顏汶翰皺眉,問:「原話是要收匡家那個小子做徒弟?」


  弟子學冪山小宗的口氣,道:「蒼朮,你去準備典禮要用的東西,十日後為師要為你們收個小師弟。」說完,抬頭去望顏汶翰。


  顏汶翰沉吟片刻,忽然笑道:「這冪山小宗果然如傳聞之中一般,聰慧過人。匡家那幫蠢貨恐怕根本領悟不到他這番話的真意!」


  「少主英明!」弟子連忙馬屁隨棍上。


  顏汶翰心中受用,便多說了兩句,道:「冪山小宗給了十日,這十日他是準備坐山觀虎鬥,勝者入門。他除了想要卧玄膽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想要的?」


  弟子想了想,道:「應是銀雀翎。」


  顏汶翰眼也不眨,對那弟子道:「你回去告訴冪山小宗,就說三日後,我顏氏會發萬金榜布告天下,懸賞十萬兩黃金為他尋銀雀翎。」


  弟子有些為難地看著他,顏汶翰反應過來,大笑,道:「行了,我還是修書一封與你帶回去好了?!」


  弟子表情不變,低下了頭。顏汶翰臉色沉下來,揮揮手道:「你先回去吧,好好潛伏,不要暴露!」


  弟子終於鬆了一口氣,躬身告退。


  顏汶翰手指敲著桌面,正在物色送信人選,管家來報說隋開白到訪。顏汶翰冰封的臉色即刻如春暖河開般蕩漾出笑紋來。來得可真是時候!

  於是,隋開白受到了顏汶翰熱情招待,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開口坦白從寬了。但他最終還是說了,說自己在做這件事之前沒有想到會連累顏氏瓊樓失火,更沒有想到那個劍修竟如此之強,愧疚之情溢於言表。


  顏汶翰臉色十分難看,然而心中卻有五分竊喜,心想這下隋開白為了獲得自己的原諒,定然不敢推辭自己接下來交代的事情。


  為了保險,顏汶翰讓隋開白寫下欠條,作為日後賠償顏氏瓊樓的字據,並對他道:「這欠條為兄先為你收著,之後你為為兄辦件事,辦好了呢這欠條則永遠都不會出現在你父親眼前,若是你中途又背著我幹了什麼,可就不是你父親陪點錢這麼簡單了,你懂吧?」


  隋開白連忙點頭,就差給顏汶翰跪了。


  這等反應,顏汶翰很滿意。他親自寫了封書信,讓隋開白去送給冪山小宗。隋開白說匡廣智可能將他要偷冪山小宗煉丹鼎的事情說了,顏汶翰卻笑著告訴他,很遺憾據他了解,匡家那個小傻子根本沒提。


  隋開白心情複雜,顏汶翰卻不管他,只是又讓他送信之後想方設法住在山上,攪和匡氏和冪山小宗的關係。


  隋開白一一應下,因著和匡廣智之前的關係,冪山藥宗中他認識不少人,此番送信又備了不少禮物,人人得了好處,觀察眾人的反應,匡廣智似乎真的未將盜鼎之事說出來,隋開白放心的同時,不知為何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彆扭。他的進山之路自然暢通無阻,他謹記顏汶翰的話,並未聲張,而是私下見了蒼朮,將來意悄聲說了,蒼朮回稟之後,冪山小宗在書房中單獨召見了他。


  隋開白將顏汶翰的信雙手奉上,冪山小宗看過信后只點了點頭,並未做多評價。隋開白料到冪山小宗可能會如此,見怪不怪,正等著冪山小宗打發他下去,沒想到冪山小宗會突然間伸手探他靈竅。


  隋開白下意識一檔,被冪山小宗輕鬆撥開,繼而渾身麻痹不能再動。冪山小宗又摸了一遍他的經脈,便放開他,喚來蒼朮,道:「去給這位公子準備個院子,留他在山上做些日子的客吧?」說著,掃向隋開白。


  隋開白正巴不得留下,連忙點頭。


  蒼朮多少聽說過他和匡廣智的關係,邊將他的院子安排在了匡廣智的隔壁。隋開白簡直覺得一切順利得不像話。夜半時分,他摸進了匡廣智的屋子。


  自從餘十七等人走後,這兩日匡廣智的日子實在不好過。宗里的顏氏子弟簡直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一天到晚沒完沒了的找茬,每次交鋒都是要把他往死里整,那種無需言語也能清晰感覺到的怨懟以及毫不掩飾的嫌惡的眼神,令匡廣智不止一次得感覺到了絕望,若是在之前遇到這種事,他恐怕早就一頭撞死,然而經歷過一次生死,他已經不再是之前的匡廣智。


  這段日子,他的心裡住了一個人,每到被欺負得意識模糊,那個人的身影卻越發清晰,輕生的念頭便一次又一次得被他壓了下去。


  隋開白摸進匡廣智的屋子,才站穩腳眉頭便皺了一下,屏風後面很清晰地傳出匡廣智變了調兒的泣音,幾乎馬上,隋開白便意識道了他在做什麼!這種聲音,他曾經聽過很多次,所以絕對不會判斷錯。


  不知怎的,隋開白忽然很想笑。


  屏風后,燈火昏暗,人影飄忽,似乎不只一人。


  猥瑣的調笑聲伴隨著啪啪的拍打聲傳了過來,有人在罵『賤人,松點!』有人在問『*,爽嗎?』還有人在大聲的咗吻……


  一片淫1靡的水聲。


  隋開白已經站在了屏風后,昏暗的燈火映在他的瞳間,打出一片明明滅滅的光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屏風后,大床之上,一個男子雙腿大張靠在床里的牆壁上,匡廣智渾身青紫跪在床上,頭被那個男子用力向下按著。床下兩名男子站著,正拉著他的腰用力往後扯。那兩名男子挨得極近,正在幹嘛,可想而知……


  忽然,一名男子大叫一聲,緊接著匡廣智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整個人被扇得飛了起來,一頭撞到牆壁上,血順著額頭流下來,匡廣智眼冒金星,卻咬牙忍著一聲不吭,他心裡一遍一遍地喚著一個人的名字,彷彿那個名字已成了對他救贖的咒語。


  打人的男子正是坐在床上的那人,他那兒被匡廣智咬了,劇痛之下顧不得其他,連帶著站著的兩名男子正在合體,此時被撅了一下,疼得大罵。三人吵起來,繼而動手。


  混亂之中,一道虛影自屏風外面極快地繞了進來,連續三道帶著躁意的劍氣將三個採補進行到一半氣息混亂的葯修放倒在地。


  匡廣智視線模糊,半迷半醒間看到一身熟悉的劍修服飾,他以為那個總是圍著一個胖子轉的人,終於有一次來救他了,隱忍數日的委屈忽如洪水決堤一般洶湧澎湃地襲上心頭,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視線越發的模糊,他廢了地抬起頭,望向站在床邊不動的人,手艱難地伸過去,拉住他一小片衣袖。


  隋開白神情極為複雜,他心裡非常清楚此刻是殺掉匡廣智最好的時機,若是錯過了,便不知還要再費幾番周折,然而身體卻僵硬得動不了,或者說潛意識裡他不想動。這等關鍵時刻,他的腦海里竟然紛亂無章地不斷冒出曾經和匡廣智在一起的風花雪月的畫面,最終,這一切定格在他們第一次相見,那個青澀、膽小又害羞的少年。


  馬蛋!隋開白暗罵一聲,猛力甩了下頭。盯著匡廣智的臉,運足一掌拍了下去!然而,眼前青年飽含淚水又茫然無知的雙眼在他的視野里逐漸放大,越來越大,最終佔據了他整片心神。


  掌劍在距離青年臉頰一寸之處停住,劍氣卻在青年臉上留下了一道傷口,餘波未停,青年暈了過去。


  隋開白看著自己的手掌愣了許久,現在即使不想承認,那答案也呼之欲出。他皺著眉,抖開床單包裹了一些衣物,又給青年換了一身衣裳,將人打橫抱起,躍出窗去。


  幾個飛躍之間消息在冪山林間。


  有些感情從來都未被正視,當終於有一天大白於心間,要面對的往往不是未來不是美好也不是終成眷屬,而是分離。


  冪山小宗的書房。


  蒼朮低著頭道:「師父料事如神,他果然將他放了。」


  冪山小宗看著一卷書冊,頭也不抬,「恩,等他回來,便將那幾個顏家的人揪出來吧。」


  蒼朮應下,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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