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要死不死
後有追兵，前無出路，在曲亭山等待救援的唐小婉鬱鬱寡歡，當丁丁師姐帶回霸刀山莊的弟子已經快搜索到這邊來的消息時，愁眉緊鎖，心緒不寧地對葉凡道：「阿凡哥哥，看來小婉這次是犯了大忌，唐家和霸刀山莊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我了。」縱使曾祖母也被她傷透了心啊，長路漫漫她和阿凡又將何去何從？
「婉妹。」葉凡拉著唐小婉的手安慰道，「是我太私心，為你考慮太少，才讓你陷入這般兩難境地，我知你心中憂慮，但我亦不願看到你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只要你不後悔，我葉凡此生定不會負了你。眼前風波過去后我會帶你回藏劍山莊給你一個安寧之地，等到唐門的氣慢慢消了，我們再一起回去好好請罪。」
唐小婉點了點頭，打起精神道：「小婉此生都將追隨阿凡哥哥，但小婉並不想讓唐門長輩為難，自小哥哥就對小婉疼愛有加，小婉大婚之際擅離唐家堡，所犯之錯日後定會回去向曾祖母、哥哥以及唐門長老們請罪。」
「哼，荒唐！」
微風拂過，一道蘊含著怒意的聲音由遠及近，緊接著修長矯健的身影從天而降，不過眨眼功夫便出現在葉凡等人面前。
等看清來人，唐小婉神色微變，「無樂哥哥？」
唐無樂的目光在唐小婉和葉凡之間打量，隔著面具聲音微冷：「小婉，你是不是天真過頭了？你可知你這一走，豈是僅僅得罪了唐家和柳家？唐家和柳家會因你反目成仇，柳家和葉家的恩怨也會因你更加難消，僅是為了一己私慾，你要致三大家族的臉面於何地？」
面對最疼愛自己的哥哥的指責，唐小婉怔色，難過又委屈道：「小婉不喜歡柳家大公子，哥哥那般疼愛小婉，難道也願意小婉成為兩個家族利益的犧牲品嗎？」
唐無樂眸色漸冷，目光犀利地看向葉凡，一字一句迫問唐小婉：「那我問你，如果當時大婚之際葉凡沒有出現，你是否會反駁這樁婚事？」
唐小婉張了張嘴，惶然地低下頭沉默不語。
唐無樂神色微緩：「小婉，哥哥並非無情之人，也不願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可這個世道就是如此，並非你不願意就可以任性，普通百姓尚有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煩惱，你的出身註定了此生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過活。我知你並非不明白這些道理，只是眼前突然出現了希望便想要在命運面前再爭一爭罷了。現在鬧也鬧夠了，趁現在還有挽回的餘地，跟哥哥回去向堡主請罪，有我和曾祖母護你，堡主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唐小婉抬起頭，望著唐無樂無聲地流淚：「看來哥哥是不願放過我和阿凡哥哥了？」
唐無樂說了這麼多，見她仍執迷不悟，氣得胸膛微伏，周圍溫度跟著下降了幾分，威脅到：「小婉，你可知堡主下了什麼命令？」
唐小婉深吸一口氣，抬頭挺胸，眼含淚意卻神色堅定道：「如果哥哥執意要帶小婉回去，小婉只能以死謝罪。」
聞言，唐無樂握緊拳頭，怒極反笑道：「枉我從小到大疼你愛你，如今你卻拿死來要挾我？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唐小婉神色痛苦地閉上眼睛，一語不發。
唐無樂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冷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殺了葉凡，再將你帶回去！」
一聽要殺葉凡，唐小婉想也沒想就擋在葉凡面前，對唐無樂拔刀相向，這一舉動簡直寒了唐無樂的心，想殺葉凡的心情更加強烈了。
「葉凡，之前沒能毒死你算你命大，但今日你就沒那般好運了！」
「哼，要殺葉凡也看我手中的劍同不同意！」丁丁剛在山腳下布置完陷阱回來，正好聽到唐無樂的狂言，於是二話不說就提劍衝上去。
唐無樂轉身跟丁丁激烈地打鬥起來，刀光劍影，殺氣凜然。
一邊是葉凡的師姐，一邊是從小疼愛自己的哥哥，哪邊受傷都不好，唐小婉武功低微，焦急地在附近徘徊，有心無力地阻止道：「丁丁師姐，無樂哥哥，你們別打了！」
丁丁護短又脾氣暴躁，為了葉凡的事一直忍受著唐門和霸刀的弟子追殺，早就憋屈得不行，終於有個不怕死的唐門隻身闖來，自然毫不客氣發泄心中的鬱悶，手下毫不留情。唐無樂同樣招招致命，兩人打得難解難分，身影飄忽不定，時而傳來兵器交錯發出的叮噹響聲。
兩人在山上打鬥時的動靜太大，引來了徘徊在山腳附近的霸刀弟子，察覺霸刀弟子往山上而來，丁丁猛然回過神，後悔自己一時衝動竟然忘了如今的困境，這一分神被唐無樂找到了空隙，儘管身體本能反射躲開，肩膀依然中了一箭，頓時氣得不管不顧非要在唐無樂身上開一道口子才罷休。
一來一往，直到那些霸刀弟子湧上山頭，打得筋疲力竭的兩人才被迫止戰，身上大傷沒有，小傷卻是不斷，且內力耗盡，卻是無力抵擋霸刀弟子的攻勢。
「丁丁師姐，無樂哥哥，你們沒事吧？」唐小婉無措地看著他們。
丁丁望著來者不善的霸刀弟子，皺眉道：「你看好葉凡。」
唐無樂沒給她好臉色，沉聲道：「我死了不正好襯你意？」
唐小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無樂哥哥……」
霸刀弟子小頭目濃眉大眼，眼神陰翳道：「特么的，你們這一路逃得讓我們一頓好找，都死到臨頭了還窩裡起橫。」
唐小婉身體一顫。
無樂哥哥和丁丁師姐兩敗俱傷，怕是無力阻止霸刀弟子，阿凡哥哥身體虛弱，亦有心無力，面對虎視眈眈的霸刀弟子，唐小婉第一次恨自己武功低微，大難關頭竟然什麼忙都幫不上還連累了別人跟自己一起送死。
霸刀弟子步步逼近，唐小婉手腳發軟地擋在葉凡身前，驚慌道：「你，你們想幹什麼？」
「哈，想幹什麼？」柳無遮眉目陰冷地笑道，「唐小婉，唐家大小姐……哦不，二小姐，你既然敢逃我家大公子的婚，就沒有想過會有什麼後果嗎？」
葉凡把唐小婉往身邊一拉，沉聲道：「有什麼都沖著我來，與她無關。」
「哼，你以為你還是藏劍山莊的五公子嗎？看看，到現在都沒有藏劍山莊的人來救你呢。如今的你自身難保，有那個心思擔心你的小情兒，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吧。」隨即話鋒一轉，冷聲道，「你下我家大公子的面子，毀我霸刀山莊的名譽，今天就把這條命交代在這裡吧！霸刀弟子聽令，殺了葉凡和唐小婉！」
「你敢！」
「你敢！」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唐無樂和丁丁互相看了眼又嫌棄地移開視線。
柳無遮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們，嗤笑道：「我怎麼不敢了，你們兩個現在估計站都站不穩，有什麼能力阻止我殺他們呢？」
唐無樂冷聲道：「對付你還是能夠的。」
柳無遮笑眯眯地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殺氣：「大名鼎鼎的『毒手公子』唐無樂嘛，好怕好怕，我一個人是不行，但兩個人、三個人……甚至更多呢？」
唐無樂氣結，咬牙切齒道：「無恥！」
柳無遮厚著臉皮笑道：「只要能達成目的，誰又在乎過程呢？」
「小婉。」唐無樂沉默半晌后開口道，「你當真不願跟哥哥回去？」
唐小婉知道唐無樂要走，這些人根本困不住他，不禁心下黯然，心想無樂哥哥已對她徹底失望，恐怕如今真的要放棄自己了：「無樂哥哥，你走吧，一切都是小婉犯的錯，就讓小婉一力承擔吧。」
唐無樂閉了閉眼，自嘲一笑：「人心難測，小婉，我大概從未看透過你，你可以為了一個沒在一起多久的野小子置家族於不顧，以性命要挾愛你的哥哥甚至拔刀相向，臨到頭了還要我做那卑鄙的惡人把你留在這裡自顧離去。」
「哥哥，我不是……」
唐無樂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知我向來護短，亦知我捨不得下手傷你，卻偏要說那些話來讓我難受，你可真自私又狠心啊。」
唐小婉哭泣道：「對不起哥哥，我讓你失望了……」
「罷，罷，罷。」唐無樂站起身，面無表情道，「無論今後如何，這是我最後一次保護你，也是最後一次……叫你妹妹了。」
「哥……」唐小婉茫然無措地望著他。
唐無樂聲音冰冷道：「帶著葉凡有多遠滾多遠。」
唐小婉見他擋在自己身前，終於明白他的意思，哭道：「不要，哥，你走吧，別管我了，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唐無樂望著逐漸逼近的霸刀弟子，唇角微勾，臉上露出一抹涼薄的笑意：「確實不值得，所以……別讓我後悔。」
葉凡神色複雜地看著唐無樂，拉著唐小婉說道：「小婉，走……」
「可我不能留哥哥一個人在這裡……」
葉凡道：「如果我們不走，就都只有死路一條。」
丁丁蹣跚過來，皺著眉頭道：「你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而且還要別人保護，你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我去幫他。」
聽到丁丁的話，唐小婉愈發覺得自己沒用。
柳無遮見他們若無旁人地上演著生離死別，氣得肝疼，放狠話道：「今天一個人都別想走！所有人都給我上！」
唐無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吸引了大部分霸刀弟子的火力，丁丁殿後護送葉凡和唐小婉從後山小路逃走，原本想一走了之，但好歹良心發現把唐無樂一個人留在那裡對付霸刀弟子有些不厚道，中途又折返回來與唐無樂一起禦敵，奈何唐無樂內耗過大根本後繼無力，等她趕到時唐無樂的身影已淹沒在霸刀的人海戰術中，那情形毫無疑問凶多吉少了。
柳無遮見唐無樂毫無還手之力地倒在地上，渾身染滿鮮血，出氣比進氣多，泄憤地踢了一腳，本來準備補一刀，又覺得太便宜他了，乾脆讓霸刀弟子住手，任由他自生自滅，反正已是將死之人。
「給我去追葉凡和唐小婉！」
丁丁雖然對唐無樂的死有些惋惜，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再逞強，轉身去找葉凡他們逃命去了。
唐無樂睜著被鮮血浸染的眼睛，只覺五臟六腑鑽心地疼，全身動彈不得，好似無骨的軟體動物，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冷……
唐無樂又疼又冷，呼吸感到窒息，胸膛的憋悶感越來越重，腦袋也逐漸昏沉。
沒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唐無樂腦袋一片空白，快死的時候突然勾了勾唇，覺得這一切都好可笑，因為死的毫無意義，那個他放在心底的小妹卻只把他當成是不通情達理拆人姻緣的惡人，估計得知他死了也最多傷心一會兒，然後就被那個葉凡哄得心裡眼裡只有對方了。
然後他想起了奧利弗，那個對自己痴迷的悶騷男人在得知自己死亡的消息后，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嘖，所以自己腦子抽了吧？為什麼要逞強為一個不省心的妹妹擋刀呢？一命抵一命一點也不值得呢，真的…后…悔…了…呢……
唐無樂漸漸閉上了雙眼，模糊的視線里由遠及近出現一個身影，帶著旁人無法忽視的強大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