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輕生
很快奧利弗就體會到了什麼是手下不留情,他以為和唐無樂之間最大的難題是溝通障礙,唐無樂用實際行動告訴他,有比語言溝通障礙還要苦逼的事情!
再厲害的蛇毒在系統出品的解毒劑面前也相形見絀,奧利弗上了兩趟廁所便將體內的餘毒排清了,神清氣爽的他將智能翻譯隨身聽貼身放好,結果還沒在唐無樂面前說兩句話,對方就將之前半途而廢的事情重新提上日程。
奧利弗接住唐無樂扔過來的弓箭,強笑道:「我……我用不來這個……」
唐無樂冷眼道:「你是人不是動物,用不來不會學嗎?」
奧利弗尷尬地抿了抿蠢,小聲問道:「我學這個做什麼?」
「生存。」
奧利弗:「?」
唐無樂道:「中午跟著我去打獵,沒打到獵物你就餓肚子吧。」
奧利弗只以為唐無樂在開玩笑,默默地走到一邊漫不經心地拉弓、瞄準、射箭,完全沒準頭,若不是某人規定不能丟掉一根木箭,他可能還要不上心,畢竟射遠了或者射不見了最後還要自己去撿回來。
唐無樂沒不責備他不用心,只是臉上的冷意從未消減。
太陽逐漸爬上頭頂,唐無樂從樹上跳下來,經過奧利弗身旁時說道:「跟上。」
奧利弗下意識扔掉弓箭跟著唐無樂走了幾步,唐無樂聽到聲響停下腳步,意味深長地道:「你想徒手抓獵物?」
奧利弗眨了眨眼,默默地回去把弓箭撿起來帶在身上,跟著唐無樂往森林深處走去。
越往裡走,濕氣更重,微風吹拂在臉上冷氣襲人,灌木叢窸窣作響,不時傳來不知名的叫聲。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奧利弗草木皆兵地警惕著周圍,快走幾步悄悄拉住了唐無樂寬大的衣袖,結果只見唐無樂周身白光一閃,奧利弗手中一空,不禁低頭一看,發現寬大的衣袖不見了,被之前熟悉的半裸鎧衣所代替。
奧利弗張了張嘴,一副見鬼的表情,這種快速變身的技能太逆天了,就算已經見過一次依舊有些接受不良!他在心裡暗忖,對方該不會是超人俠什麼的吧?
唐無樂對自己身上的秘密毫不遮掩,畢竟荒島上只有他們兩個大活人。
奧利弗大概能猜到唐無樂的心思,撓了撓頭,糾結地道:「那個……」
唐無樂斜眼一瞥:「你的敬語呢?」
聞言,奧利弗臉色兀然漲得通紅,唯唯諾諾就是不肯叫那個羞恥的「名字」。
之前智能翻譯隨身聽相當忠實地將「主人」用英語翻譯出來,他才知道「主人」這個詞並不是這個男人的名字,隨即反應過來對方一直在戲弄自己,偏偏自己之前叫的那麼殷勤,真是……羞恥感爆棚!
現在知道了「主人」這個詞的意思,奧利弗說什麼也叫不出口,又不能對對方表達不滿,只得一臉憋屈地看著對方,嘴巴緊閉。
唐無樂冷哼一聲,語氣惡劣道:「之前不是叫得挺好嗎?怎麼,現在知道害羞了?」
「先生……」
奧利弗換了個稱呼,結果剛開口就被唐無樂打斷了。
唐無樂聽到先生二字,腦海中首先想到的是那些酸腐的書生秀才,無語地抽了抽嘴角,黑著臉道:「閉嘴!」
奧利弗知趣地閉上了嘴。
「我姓唐。」唐無樂說罷便不再理會他了。
奧利弗連忙跟上唐無樂的步伐,小心警惕著周圍的動靜,問道:「唐,我們還要走多久?」
「到了。」
奧利弗沒收住腳,猛地撞上唐無樂的後背,臉彷彿撞上了鐵板,疼得他嘶了一聲。
唐無樂道:「這附近動物很多,打到什麼中午就吃什麼。」
奧利弗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什麼都沒打到呢?」
唐無樂冷笑一聲:「那就餓肚子吧。」
奧利弗觀察著唐無樂臉上的表情,忽然發現對方並沒有跟他開玩笑,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向四周掃了一遍,根本不見動物的蹤影,怎麼可能……
「咔噠」一聲,扳機扣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緊接著一道咻聲劃破虛空,一支箭在空中閃過一道殘影,眨眼便消失在遠處幽深寂靜的叢林中。
奧利弗偏過頭,只見唐無樂平舉手臂眯著眼做出射擊的姿勢,一種似槍的長條物橫在手臂上。
唐無樂斜眼瞥著像根木棍呆愣杵著的奧利弗,不緊不慢地提醒道:「半個時辰。」
「啊?」奧利弗不明所以,見唐無樂走了連忙跟上去,結果發現對方正朝著之前那支箭射出去的方向而去。
灌木叢下地勢複雜、露水深重,唐無樂走得如履平地,奧利弗卻深一腳淺一腳走得頗為吃力,而且褲腿都被露水打濕了。
唐無樂找到地方,那支箭射中了一隻野兔,因被一箭穿心而死絕了,他將箭□□,提著野兔的兩隻長耳,轉身對一臉崇拜的奧利弗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
奧利弗終於明白唐無樂話中含義,忍不住反駁道:「我箭術不行,連靜止的靶子都射不中更別提活蹦亂跳的動物了。」
唐無樂充耳不聞,縱身飛到一棵視野很好的大樹上,然後靠著樹榦假寐。
抗議無效的奧利弗苦大仇深地抬頭望著悠閑慵懶的唐無樂,認命地舉起弓箭開始尋找獵物,然而剛才唐無樂那一箭已經驚動了附近的小動物,它們聞到危險氣息早已躲的躲藏的藏,別說現在唐無樂來都要仔細尋找一番,眼力不行的奧利弗更加只能摸瞎。
一直被唐無樂嫌棄卻始終自我感覺良好的奧利弗這才意識到現實的殘酷性,如果當初流落荒島沒有遇到這個人,沒有生存技能的他根本無法在危機四伏的島嶼上活下來,就算沒有被野獸吃掉也會被活生生的餓死。
奧利弗站在偌大幽深的叢林里,心情難掩落寞,以他戰鬥力為五渣的行動力,別說一隻野兔,就是一根蚯蚓都弄不來。
唐無樂從樹上跳下來,冷冷地道:「沒有努力過就輕言放棄,活著只會浪費糧食,枉費我為你花的那4000點積分,不值!」
奧利弗動了動嘴唇,卻沒有開口反駁。
唐無樂瞧見他的慫樣,嘖了一聲,暗罵一聲爛泥扶不上牆,似是對他失望透頂,扔下他轉身就走,頗有讓其自生自滅的意思。
被嫌棄的不堪、被責罵的屈辱讓從小衣食無憂自尊心很強的奧利弗紅了眼,他緊抿著唇,死死盯著唐無樂的背影,拳頭緊握,喉嚨里發出憤怒的呼嚕聲。
為什麼他要流落荒島艱難而狼狽地活著,他早該死在那場風暴中,陪著莎拉一起去死,而不是害得父親為了讓自己活下來而選擇自殺,他不應該如此苟且地活著……
他清晰地記得父親自殺前望著自己的堅毅目光,槍聲響起的前一刻還在叮囑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奧利弗越想越難受,這些天的艱辛一齊湧上心頭,雙手不禁捂著臉失聲痛哭,他聲音嘶啞喃喃自語道:「我受不了這裡的一切,我想回家……」
奧利弗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出森林,跪在父親的墳墓前痛哭流涕,埋藏在心底的心酸與無助彷彿一塊大石壓在胸口,沉甸甸的,讓他感到無比壓抑:「父親,我不想活了,我根本無法在這裡生活下去,你帶我一起走吧……」
唐無樂遠遠望著情緒陷入癲狂的奧利弗,沉默良久,最後嗤笑一聲,冷然道:「如此窩囊的人,不要也罷。」
唐無樂說罷便轉身離去,不遠處的奧利弗因心神波動很大哭得暈厥,昏倒在岩石堆砌的墳包前。
咸濕的海風無情地吹刮著奧利弗單薄的身子,丈高的白浪翻滾著拍打岸邊的巨石,一層比一層洶湧而猛烈,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遠處的海鷗掠過海面抓起兩條閃著銀光的海魚,而後振翅沖向蔚藍的天空,長鳴不斷。
似乎被奧利弗的情緒影響,唐無樂心情莫名覺得煩躁,吃著烤好的香味四溢的兔肉,總覺得食之無味,匆匆解決了伙食便鑽進樹屋休憩。
海浪翻騰咆哮的聲音在耳邊此起彼伏,如同噪音般擾的人心神不寧,奧利弗悲痛的神情也浮現在腦海里,唐無樂胸膛憋著一股氣,默念了幾遍靜心咒才逐漸拂去心中的雜念,只是睡得仍然有些不安穩。
腹中難以忍受的飢餓感將奧利弗從昏睡中喚醒,他睜開哭的有些紅腫的眼睛,刺眼的陽光射進眼底讓他又有種流淚的衝動,發現自己趴在父親的墳包上,眼底的迷茫逐漸散去。
前一刻他還夢見自己打扮的衣冠楚楚去參加朋友開的part,端著紅酒周旋在各色各樣的女孩中,享受她們迷戀自己的目光,油然升起一種虛榮和滿足感。女孩們火辣的目光遊離在身上,或勾唇或挑逗地眨眼,他嘴角噙著一抹淺笑,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思考著今晚他帶著哪位性感火辣的女孩去酒店開房……
睜眼醒來,一切不過是浮生舊夢。
曾經他有多麼的光鮮亮麗,如今就有多麼的狼狽與不堪,他不想活的這麼艱苦,卻也沒有勇氣選擇自殺。
奧利弗摸著空空如也的肚子,自嘲地想,這點飢餓都讓他難以忍受,又怎能坦然面對死亡?
奧利弗不想死,或者說他不敢死,同時他清楚地意識到要在荒島上生存下去會是多麼的艱難。他的目光穿過茂密的樹葉,遙遙望著唐無樂居住的方向,心裡升起一絲希冀,不禁想:那個人都能在島上活的恣意瀟洒,為何自己卻要窩囊地想著如何去死?
那人既擁有神秘的武技和武器,又時常拿出各種各樣的必需品,身上彷彿有個百寶箱,似乎沒有什麼是他不能做到的。
打獵時一身勁裝性感而充滿力量,平時則一襲寬袖白袍,來去無痕,風姿縹緲宛如神仙。雖然時常對自己冷言冷語,關鍵時刻卻願意出手相救,看似為難自己實則卻是為了自己好,就連身上這件有著神奇功能的衣服都是對方提供的,而他能活到現在又何嘗沒有對方的幫助?
能從大海死裡逃生是上天給的恩惠,流落荒島亦有人無償幫助自己,自己何德何能有此榮焉,還不知足地要死要活,如何對得起拚命讓自己活下來的父親?
奧利弗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幽暗的眸色泛著點點星光,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或許只是不想辜負了父親的期望,或許只是害怕看到那人失望冰冷的眼神,亦或是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