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織心」
落火宮內。
「子懿……」女子的眼還未睜開,無力地吐出兩個字。
蕭子懿沒料到紀玢雅竟不如往常般地稱他為「蕭公子」,這著實讓他吃了一驚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納悶,卻又不便細問。
「哦……玢雅姑娘你醒了就好。」蕭子懿又拍拍遲黎的肩膀道,「遲兄你們真是厲害,佩服!哈哈哈太好了,這下大家終於可以放心了。」
「既然玢雅姑娘已醒,那我和祈妹就先出去了。」遲黎道。
紀玢雅,果然他沒有猜錯,她就是七大城之一紫烏城城主的女兒,自幼被送到這落火城。兩城關係及其複雜,依附?利用?可惜,這樣一個無辜的女子就成了兩城交好的墊腳石。明日紫烏城城主便要來此參加宴席,到底是誰在這關鍵的時刻想要令紀玢雅死呢?
「行,祈雪你們先去休息休息,晚上啊,帶上玢雅,我們一起去金茗台,好好慶祝慶祝,不醉不歸!」蕭子懿道。
—————————————
花祈雪本想在這宮中轉上一轉,可這宮裡的禮儀頗多,她又最不喜麻煩,便打消了念頭,回了房去,今兒起得太早,她想此時補個回籠覺也是極好的。
房內,清風透過瓔珞珠串,伴著陽光悄無聲息地進了屋。
花祈雪倚在桌前,雙眼迷離正打盹。
「祈雪姑娘。」丫鬟翠兒進了屋來道,「這是城少主命我送來的。」
青瓷碟里放著的幾種糕點,形態各異精緻極了,只是聞一聞就讓人垂涎欲滴。
「這是桂花糖蒸栗粉糕、蜜餞櫻桃、千芯糕、甜酪乳茶。」翠兒細心地一一介紹,退身離開。
這就叫什麼來著:「瞌睡來個枕頭」——她正覺得有點兒餓,就有人送吃的來了,蕭子懿謝謝你啦。
她小小地咬一口,千芯糕甜而不膩,吃掉一層又是一層,讓人好奇最裡面究竟是什麼。
她又想起那「織夢」。今兒那黑色心臟的裡面會是什麼?
隨著「織夢」一層層地脫離,那黑色心臟也變得越來越小。當玢雅姑娘嘴中不再冒出青煙時,還未來得及看清,那心臟已經變得透明消失了。
它的裡面到底會是什麼?
花祈雪覺得有些遺憾,當時若是仔細瞧一瞧就好了,每當好奇心泛濫卻無法得知真相時的感覺,真讓人難受!
她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一口千芯糕:「啊唔——」
哇,最裡面居然是紅色的糖稀。
便在此時,她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誒?是要回到過去了嗎?她趕緊放下糕點。
左手中出現黑洞,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不再去費勁掙脫,放鬆身體進入黑色空間。
黑色空間的盡頭陡然亮光,她走出空間。
房內,玉屏風上雕刻著朵朵爭艷的牡丹花,栩栩如生,隨著風彷彿都能聞到一股香氣。
她細細一想,好像是玢雅姑娘的房間……
往裡走去,一隻纖纖玉手穿過金縷帳幔,正是紀玢雅。
紀玢雅剛剛從睡夢中蘇醒過來,好像在找尋什麼似地站起身。
床前,驀地一股縹緲之氣凝聚,幾息之間從白煙裡面走出一位女子。
一模一樣的……另一個玢雅姑娘?花祈雪心裡一驚,這是怎麼一回事呀?
「你是……」紀玢雅使勁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她只覺眼前這個女子有種好熟悉的感覺。
「比起遠離雙親,更讓你痛苦的是愛而不得罷?」女子道。
「你……你到底是誰?」這時紀玢雅才發現眼前的這個女子不就是自己嗎?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衣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在夢中聽到有人在呼喚她時,醒來睜開眼就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我就住在你內心深處,玢雅,所以只有我能理解你。」女子笑容溫柔道,「你的父母,從小就將你視為『籌碼』,送進了這落火城。」
「……」紀玢雅好像被窺探到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一般,登時低頭,咬著唇沒有說話。
「你心愛之人,無論你如何愛他如何做,他都視你和旁人無分別,甚至會覺得你是為了兩城交好的虛偽之人。你會恨,會恨自己的身份,會恨他為何不懂你的心,會恨這一切。我說的對嗎?」女子道。
「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那樣……你根本什麼也不知道,不要隨意猜測別人的心思……」
紀玢雅本就身性柔弱,此刻聲淚俱下的她,更像是被狂風摧殘過的一朵嫩花。
「是嗎?玢雅?」女子的一雙眼好似能看透一切,一個眼神便瓦解紀玢雅想要逃避現實的心。
紀玢雅捂起耳朵不願回想那些事,帶著幾分懇求的低聲道:「你別說了,我什麼也不想聽,你走好不好……」
「我不願看到你這樣痛苦,就由我來替你結束這一切罷!」女子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她這是要做什麼?
花祈雪疾步上前,想要阻止女子,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是透明的一般,穿過了女子的身體。
「織夢難織心,織心則改命——」隨著女子嘴中念出的咒語,她的手中出現一根黑色的「織夢」,飛向紀玢雅的額頭。
紀玢雅好像被控制一般,直生生地站著,雙眼漸漸地閉上了任由她擺布。
那是?花祈雪一驚,從女子心口之上漸漸飄出的東西是什麼?
那紅艷似血的東西正隨著織夢的尾端進到紀玢雅的身體里。
「宴會之上,殺盡無情人———」女子突然眼神變得凌厲起來,雙手一合,紀玢雅的額間登時閃出一道紅光,帶著無窮恨意耀眼無比。
便在此時,花祈雪眼前開始模糊,波動的水紋吞噬一切。
她從紀玢雅的房間里脫離出來。
「為什麼每一次回到過去的時候,都無法看清所有。」花祈雪喃喃道,心中暗忖,一定是自己的能力還不夠強大,是以沒有足夠的力量來維持空間,還得努力成長才是。
她又想到遲黎說過夢妖法力低微,只能靠著「織夢」在夢中吸取人的精氣,可是看那女子好像並不是為了修鍊吶,她所說的「織心」又是什麼?她覺得還是得趕緊去找遲黎,說不定事情並非那麼簡單。
她正要站起身,只覺頭暈目眩,頭重腳輕,只得雙手撐著桌子。
她實是不解,這次怎麼和上次回來后的感覺不一樣,不是身體被抽空的無力感,而是覺得腦袋裡暈暈沉沉迷迷糊糊的,兩眼前暈眩不已……
木桌劇烈晃動,越來越快,甚也看不清。
那個糕點裡……好像放了什麼東西……蕭子懿嗎……
立足不穩,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