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屠夫
「我討厭這種天氣。」
黯淡的火光搖曳，為這面積不大的酒館帶來一點溫暖,外頭的大街人群熙攘，但這處被眾人所忽視,除了克拉克之外再沒有第二個訪客。厚底玻璃杯發出的悶響吸引了克拉克的注意，他頭也不回，只是抹了一把帽子上的水珠這麼陰沉地說道。
「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酒館老闆在他面前坐下,繼續道：「你就忍忍吧，這地方已經很不錯了,在其他星盜東躲西藏的時候，軍部又怎麼想到我們居然找到了這麼顆星球呢？」
「這地方太麻煩。」屠夫的頭兒抬起頭,卻只是這麼回答：「無論從哪個方向出發,都要消耗大量能源，我討厭這個。我們的能源可撐不起這麼大的消耗……相比起來，我更加喜歡火狼的地盤。」
「灰港？」
「灰港。」克拉克猛地灌了口酒,如同享受般眯起了眼眸,這男人在片刻之後一下將酒杯砸在了桌面上，震得整張桌子吱呀地搖了起來：「孔霍倒是好手段,竟能將一個星球完全隱藏起來,連軍部都搜不到蹤跡。身為星盜有這般能量,你不覺得不可思議嗎？」
「你還堅持著那套說辭？」酒館老闆嘎嘎地笑著：「孔霍一個在逃囚犯，怎麼可能和軍部扯上關係？克拉克，別是你太多心了吧？」
「這宇宙中沒有星盜能玩過屠夫，除非它違反了遊戲規則。」男人豎起手指在酒館老闆面前晃了晃，隨後自負地如此說道：「我們有最好的機械師許茂，還有我的領導，所以才實力如此強盛，我討厭人們將我和孔霍相提並論，更討厭他壓了我一頭。
如果孔霍當真和軍部有關係，那我會很樂意告訴軍部這件事，等著瞧吧，克拉克·切諾夫永遠都是正確的。」
「我可沒打算和你爭辯，不過提到火狼，我是說那個，恩？」
「動了我們那麼多人，他們該得到一點教訓。」心中清楚對方詢問的是什麼，克拉克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火狼那群人看似狡猾，其實自負得尾巴都要翹上天去，全然不把其他星盜放在眼裡，或許只有許茂設計的星艦在他們看來有點價值，但是……屠夫可不是一般的星盜，敢惹我們，就要付出代價。」
「那麼，期待你的好消息。」
「等著吧。」一口將剩下的酒液灌進肚子，克拉克粗魯地抹了把臉，將完全濕了的牛仔帽扣在了頭上：「克拉克·切諾夫永遠出其不意，我已經等不及想看火狼的反應了。」
屠夫、火狼、軍部，帕里奇奪旗賽將近，還沒人想到幾乎同時間將發生一件引起全人類關注的大事，事態的發展甚至遠遠超出克拉克·切諾夫的預料，而遠在火狼的莫奈也沒想到一個棘手的難題將在不久后迎刃而解。
在這狀況突發的一日來臨之前，他只是一趟又一趟出著任務，閑暇時間除去學習，就是在思考火狼的事情——一半是以第十組頭目的身份，一半是以莫奈的身份。
而在接到通知前的二十分鐘，他正坐在喧鬧的酒廳里喝著酒，對面則坐著一個還不算熟悉蓄著絡腮鬍子的大漢。
「老實說，你們有點讓我……出乎意料。」
「恩？」在聽到這話之後晃了晃酒杯，莫奈抬眸望向對面之人，隨後懶洋洋地發出了質詢的尾音。杜康此時正一腳踩在凳子上，他一如之前空閑的每天般將自己灌得醉醺醺，但儘管滿面通紅，他那雙眼睛卻是清醒得很。
「火狼，多麼強大的組織，在星盜間可是傳說般的存在。」杜康從喉中發出了沉悶粗啞的笑聲：「所有人都怕遇見火狼，因為那意味著自己將倒個大霉，火狼是最兇殘的掠食者，他們殘酷無情，冷血嗜殺——你別這麼看著我，我現在只是在複述我遇到的那些傢伙跟我說的話。」
「顯然你信以為真了吧。」
「一年到頭知道的消息這麼多，哪有功夫分辨真假？在星際中遊盪的日子可是無聊得很，如果再花功夫在這上面，我恐怕得被逼瘋。」杜康邊喝著酒邊這麼道：「我死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火狼的人，更沒想到火狼中有你們這麼一群奇葩。」
姑且不論最後一個詞是褒義還是貶義，莫奈伸手抓回一號，只無謂地捏了捏後頸，然後答道：「所以我們是第十組，杜康。」
「這可真令人難過。」杜康聞言聳了聳肩：「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很久了，似乎一直以來……你都是對星盜下手，如非得已，都對平民的飛船視而不見？」
他話中帶著探尋，莫奈抬眸看著他的方向，卻是在片刻之後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很顯然，星盜的飛船比普通飛船要富有得多，第十組需要資源，也需要新的同伴。」
「……你真有趣，蜘蛛。」杜康盯著對面的人半晌，緊接著嗤嗤地笑了起來。他臉上的絡腮鬍子之前被莫奈刮出了一道，因此顯得有些滑稽，但這人卻並不捨得捨棄自己的鬍子。用手撐在那絡腮鬍子上，他晃著杯子道：「那些商船，可一個個都富得流油！劫上一艘可以供我們吃吃喝喝上好久，我們以前沒少干這個。
當然，我們和其他星盜又有點不同，我們對殺人沒興趣，將對方的船洗劫一空，看著他們便秘一般的臉色倒是十分有趣，哈哈哈！」
「是嗎？如果我沒記錯，你之前說過自己是被關押的時候逃出來的。」青年漫不經心地露出笑這麼說道，聽到他話的人卻是滿不在乎地招招手：「別提了，還不是因為酒駕進的局子，我都跟那些人說了別瞎操心，那些人倒好，到了目的地就把我賣了出去。現在當星盜可算是好了，那些巡警可管不到我的頭上。」
「有趣的經歷。」
「……有一句話我不知該講還是不該講。」杜康多喝了幾口酒，忽然壓低聲音這麼說道。用指腹蹭著一號，莫奈依舊望著杜康，便聽那人道：「蜘蛛，你和這裡的人很不像，不……也或許可以說，你和我有點像，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加入的火狼，不過……」
叮——
打斷杜康之話的是一聲清脆而急促的聲響，莫奈偏過頭望向舉起的右手，在看到那紅色的界面之後下意識皺起了眉。從座位上站起身，他只對杜康道：「下次再說吧，我現在有點事情要處理。」
紅色的集結指令，意味著火狼中有大事發生，還在基地中的每個組的頭目都必須到場。
會是什麼事？
看著腕上的通訊器，莫奈下意識皺起眉，抓住肩上的一號塞到口袋裡，他腳下步伐不停，很快就走到了向地底降落的電梯處。不巧的是，電梯里並不是只有他一人，打開門時莫奈就見到了裡頭的胖子，他們之間從未說過話，只在剛成為頭目時見過一面的胖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擠出几絲令人望而生厭的微笑。
莫奈笑著向他點了點頭，就邁開步伐站在胖子身旁。接到命令的各組頭目很快趕到了最開始莫奈來過的大廳處，站在他們前方的是火狼的兩位首領，莫奈看不見大首領孔霍的表情，卻能清楚地看到二首領難得皺起眉，露出認真的神情。
「都到齊了？」直到莫奈在最末端的位置上坐好，他才聽到孔霍扭過頭低沉著聲音這般說道。雖然面上沒什麼神情，但這位火狼的大首領□□在外的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卻令憤怒的情緒無所遁形：「就在剛才，在外執行任務的第一組遭到了敵襲。」
孔霍這話一出，座下的頭目立時露出驚愕的神情，莫奈皺著眉用手掩住下半張臉，腦中迅速閃過一種可能性，但這可能性很快被台上的孔霍推翻。
「屠夫的人對我們進行了襲擊，那些愚蠢的星盜不知從何處掌握了第一組的行蹤，並用數倍的星艦進行攔截。」孔霍陰沉著臉，緩慢掃過座下每個頭目：「所有人現在立刻準備出發！前去支援第一組！立刻！！」
「明白了，大首領！」
明顯孔霍現在正壓抑著心中怒火，火狼的頭目們打起精神立時離開了大廳，莫奈亦混在其中退了下去。二首領安格斯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正想就此退去，就被孔霍攔了下來。
「安格斯。」孔霍斜瞥向一旁的人，面無表情地道：「我想你需要給我個交待。」
安格斯望著他，心中清楚自己不可能裝糊塗混過去——屠夫和火狼的敵對關係形成可沒少他出的一份力。
並且，這意外雖然出乎他意料，但是安格斯卻樂於見此。
當然，在孔霍面前他不能將此表現出來。
「自然。」保持著面上的不動聲色，他輕輕點頭應允：「在第一組平安歸來后，我會向你解釋這一切……如果你想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