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典禮

  所有軍校中,只有帕里奇有資格將軍裝作為校服。所有軍校中,也只有帕里奇會為學生配置罕見的長軍刀。


  能夠成功通過預備考核成為帕里奇的一員,幾乎就代表著之後在軍部升任是必然的事。自帕里奇畢業的學生們會直接被授予上尉銜,即便是還處在七年的學習過程中,也能獲得與服役士兵一起執行任務的權利。


  這就是帕里奇的特權,令所有軍校都感到羨慕,卻又生不出半點憤恨之心,因為這就是帕里奇軍校的實力,也是這經過重重選拔通過帕里奇大招的精英的實力。


  邵君衍特意比平日起早了一些。


  兩個月的預備考核悄無聲息地結束,緊接著就迎來了真正的開學季。高年級的帕里奇軍校生在這幾日陸續返校,到了昨日時已幾乎全部到達,然而空寂的校園卻並未因此而變得熱鬧——至少對於邵君衍來說,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


  儘管訓練服還沒有發放,但在今日典禮上穿的禮服卻是早在兩日前就已經送到,與之一同交付到邵君衍手中的還有黑色的刀匣,那刀匣不重,邵君衍接過時手只是沉了一沉,便將其穩穩托在了掌中,他在合上門之後就順手將刀匣放在了桌子上,之後兩日再沒有將其移過位置。


  帕里奇的禮服——或者說是軍部的禮服雖然與常服款式相近,但為突顯莊重而增添的細節卻令其看起來高了一個檔次不止。製作禮服之前必須向縫紉師提交詳細的身體數據,在保證了衣服完全合適的同時,仔細縫製在袖口衣領等處的暗紋也無意間襯出了著裝者的英氣來。


  製作這樣一套禮服要花費的時間不短,因此並非所有服役士兵都有資格獲取,卻是帕里奇重要典禮上必須要穿的服飾。


  邵君衍洗了把臉,用毛巾隨意地將將覆在額發上的水霧擦乾,他便扔下毛巾向門外走去。垂落到地上的窗帘早被房間的主人拉開得徹底,初升的恆星懸挂在空中,和煦的日光透過窗戶鋪灑在地面上,也映得房間主人的側頰溫暖了起來。


  扣上了襯衣最上端的最後一個紐扣,邵君衍便取過一旁整齊疊著的外套,主體為黑色的禮服外衣上綉著暗金的紋路,當日光閃耀,那紋路彷彿也隨之流動,在不經意間就會吸引旁人的注意。著裝之人卻並未有什麼感想,他向下輕壓著帽檐,還有些濕潤的額發稍稍遮掩住了那雙黑色的眼眸,鏡中之人身上的冷意因此削減了三分,反倒是那份俊美更加被突顯了出來。


  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邵君衍沒說什麼,只是在退了兩步之後向桌前走去。刀匣依舊安靜地待在原來的位置上,這是邵君衍這兩日來第一次觸碰這刀匣,他用兩手撥開了鎖,就向上掀起了匣蓋。一同送來的長軍刀就正躺在匣子中,它的鋒芒隱沒在黑色的刀鞘里,儘管如此,其上的肅殺之氣卻半分不減。


  ——但是這柄刀卻是未開封的。


  指節分明的手緊緊握住了冰冷的刀鞘,黑髮的帕里奇軍校生沉默地望著被舉到自己面前的佩刀,隨即用右手握住刀柄將其拔出。那柄刀的刀身在日光照耀下折射出了明晃晃的寒光,然而本該被磨得鋒利的鋒刃處卻是一片光滑,沒有絲毫殺傷力。


  邵君衍的唇角不經意間向上彎起了一個弧度,他很快垂下眸,將拔出的佩刀收回刀鞘,緊接著隨意地懸在自己的腰間。再次抬手壓了壓帽檐,在習慣性地確認放在口袋中的照片還在之後,邵君衍便抬步走出了自己的卧室大門。大小不一的箱子堆放在兩間卧室相連的客廳處,但是那間正對著邵君衍房間的卧室大門卻依舊緊閉著,邵君衍並不關心自己素未謀面的「室友」,他只瞥了那房門一眼,便轉身離開了客廳。


  一出大門,就可以聽見軍靴踩踏在地面上發出的清脆響聲。


  儘管沒人會在此盯著,但帕里奇的軍校生們還是習慣地遵循著每一條校訓。他們的身姿總是挺拔,腳下走出的每一步也都如同丈量好般,而除去走動之外,他們再沒有製造出任何一點噪音,就算是彼此交談,也多是低聲講話,令外人難以聽聞。


  邵君衍能感受到有人瞥向自己的方向,但那些視線並未久留,只在片刻的停頓之後就移了開去,無視了這一路上的視線,邵君衍面無表情地向下走去。他一手虛扶著腰間的刀柄,儘管只是平靜目視前方,但卻讓人有種這人像是隨時會拔劍出鞘的錯覺。


  他在樓下看到了陸遠飛,許愷樂在他身旁像是在說著些什麼,然後他便見陸遠飛笑著點著頭。見邵君衍過來,陸遠飛並未急著趕上去,他先是眼前一亮,細細打量了一會才笑著對已經過來的邵君衍說道:「邵少爺今天倒是格外的好看啊!可惜我們家是沒生個妹妹,不然來個聯姻也不錯。」


  「沒有妹妹也可以聯姻啊。」一旁的許愷樂聞言樂了,他跟著向前走的邵君衍和陸遠飛便道:「同性婚姻合法也很多年了吧?你自己去和邵大少爺聯姻不就成了?」


  「閉嘴吧愷樂!」陸遠飛如此笑罵道,邵君衍聞言也彎了彎唇,但很快地又恢復了平日的模樣,他們乘上了樓下的無人列車,一如兩個月前邵君衍來時的路線,那列車繞過了黑色石碑,便向帕里奇大禮堂行駛而去。


  與預備考核時的空蕩蕩所不同,這一次大禮堂中已坐了不少人,從左往右依次坐著不同年級的學生,他們身著同樣款式的禮服,從肩上垂下不同顏色的絲穗成了唯一能分辨出他們身份的標識物。


  帕里奇並未給新入學的新生們強制安排座位,而只是按照排名進行不同區域的劃分,許愷樂在他們後面的區域,而邵君衍和陸遠飛則在前排坐下,除了新生之外,其餘年級的學生則似乎各有自己的位置。


  「所有年級的事務基本上都是由年級首席進行打理,帕里奇一般不會插手。」見他偏頭看著高年級的位置,陸遠飛只這麼輕聲說道:「一年級沒有首席,在預備考核中獲取了首席競選資格的學員會在接下來的三個學期中受到觀測,一學年的年終考核結束時,首席人選也將在幾天後敲定。


  邵君衍,如果你想當首席,那你就必須得好好努力了,我可是不會輕易將這個位置讓給你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陸少爺前幾天還說自己不想當的吧?」


  用手指摩挲著解開放在面前的長刀刀柄,邵君衍偏過頭這般問道,儘管是如此發問,他的眼中也只是一片平靜,陸遠飛聞言笑出了聲,他左右望了望,見沒人注意便用手托著腮道:


  「雖然是這麼說,但我好歹也是預備考核第一名,一會還得上去講話呢!如果就這麼輕易讓給了你,那豈不是挺丟臉的,恩?」


  「無所謂。」邵君衍只這般回道,冷澈的黑眸中印著身旁人的身影,隨即轉向了前方。黑髮的青年抬手扯了扯有些歪斜的衣領,緊接著開口道:「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有絲毫手軟。」


  「那就加油吧,邵大少爺。」


  陸遠飛這麼說著,餘光就瞥見了那旁已經有教官上了台,他趕緊挺直了身板,嘴角掛著的那一絲笑意也收了回來。邵君衍斜瞥了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他原本想向教官的方向看去,卻在中途頓了頓。


  擁有著碧綠色眼眸的奧爾丁頓少爺正注視著他的方向,甚至在邵君衍注意到這邊的視線時都沒有移開。他只冷漠地與邵君衍對視著,直到教官有了動作時才撤回了自己的目光。


  此時的空氣已變得有些燥熱,密密麻麻的人群遮擋住了視線,令邵君衍只能看到台上的教官,那陌生的教官神色嚴肅地掃了下面坐姿挺拔的學生們一眼,便開始宣布起了每個年級的遺留人數。


  這匪夷所思的事情,確確實實是每次帕里奇軍校開場的第一個項目,越是高年級,遺留下來的人數就越少,一年又一年的淘汰殘酷而激烈,不能適應就只能退出。


  邵君衍坐直了身板,專註地望著前方,陸遠飛在期間作為預備考核第一名被傳喚了上去,緊接著上去的還有各年級首席與領袖,這些人邵君衍大多熟悉,但也僅此而已。


  老校長是在最後才走了上去,他身上穿的那身依舊是邵君衍之前在這個禮堂中見到的服裝,那個老人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便開始宣讀這一學年的公告,等到全部事項說明完畢,他放下手中的稿子,便道:「今年的帕里奇開學典禮依舊有一位校友將與你們見面,願你們能知悉他的經歷,亦能學習到他的長處,以此來令你們的能力更上一層。


  接下來……魏遠帆少將,請上台。」


  邵君衍猛地一愣,他身旁的陸遠飛也露出了訝異神色。


  與之前霍奇的到來不同,帕里奇每年的開學典禮中都會邀請一位校友前來參加,帕里奇的邀請函是所有帕里奇出身的軍人實力的最好證明。


  ——但是,自從霍奇開始漸露鋒芒開始,亞系血脈軍官被邀請的機會就大大減少,甚至這十幾年間都沒有接受到邀請。


  更何況魏遠帆還是眾所周知的反對霍奇觀點的少數派,儘管他有天賦,並在不久之前剛升了職,但所有人都沒想到伊桑會邀請他前來帕里奇開學典禮。


  依舊站於台上,老校長平靜地垂下了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