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何老爺子帶著陸虎在各個地方瞧了一圈,景萏緊隨其後,半道景萏接了通電話,陸虎餘光掃到她,總覺得她臉色不太好,後來她借故出去就再也沒回來。
陸虎同何老爺呆了大半天,葡萄苗的事情終於敲定下來,陸虎不入他們股,頂多說雙方合作,以後有什麼問題何氏派技術人員過去就好。
中午兩人同吃了個便飯。
這一趟結束,陸虎沒空閑去管景萏如何,韓幽幽回來了,小姑娘把腳崴了成了傷殘人士,陸虎得去接她。
冬天路滑,今年不知怎的,天氣格外的冷,走一路就要賭十截,陸虎見縫插針的抽了根煙,車窗上的霧氣朦朦朧朧,外面看起來模模糊糊的。他嘬著煙頭輕輕吸了一口,煙氣從鼻孔跟口腔里冒出來,喉嚨里有辛辣的味道,刺激醒神,他鬆鬆的出了口氣,目光落到了手機上,忽然扯唇笑了一下,最後翻來翻去,還是撥通了。
耳邊是長久的嘟嘟聲,那邊沒接,陸虎嗤了聲,索性把手機撂副駕駛上。
路終於不堵了,黑色的車輛漸漸匯入了車流。
……
醫院裡飄散著濃重的甲醛味道,黑色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景萏走到病房門口就看到了肖湳,旁邊還有個小姑娘,她不認識。她推開了門直接進去。
肖湳沒料到景萏會來,還驚訝了一瞬,隨即又道:「萏萏過來了啊。」
那小姑娘也附和的說了聲你好,又有些害怕似的往肖湳後面躲了躲。
景萏的目光往下移,小姑娘穿的寬鬆,還沒顯懷卻一身孕婦打扮,她不能確定幾個月了,但是能確定是何嘉懿的種。
何承諾見景萏過來很是高興,坐直了問:「媽媽,你來看我了?」
景萏隨意的嗯了一聲,又對一旁的保姆道:「你帶著諾諾出去轉轉。」
肖湳插嘴道:「好不容易來看看孩子出去幹嘛?」
保姆也附和:「今天天冷,外面沒什麼好轉的。」
景萏蹙眉,她那雙黑色的瞳仁格外銳利,沉著嗓子訓斥保姆:「你是不是不想幹了!不想干滾蛋,怎麼廢話那麼多。」
保姆悻悻然,她看了眼肖湳,便帶著何嘉懿出去了,最後還不忘把門關上。
病房裡只剩下了三人。
景萏瞧著那倆人,目光落在那小姑娘身上,故意問道:「你是誰啊?」
她沒應,肖湳卻握著她的手腕撐場似的回道:「我朋友家的姑娘,人家還叫你姐姐呢,景萏你怎麼這個態度?」
「姐姐?她叫我姐姐是不是就該叫你媽啊。」
「景萏,你!」
「行了,你們一個個心裡打著什麼算盤我一清二楚,你倆私底下來看了我兒子幾次,又說了什麼我也不追究了。反正今天見到了,那正好,一會兒把孩子颳了吧。」
肖湳見景萏的態度,忽然急眼了,搶道:「景萏,你胡說八道什麼呢?這是……」
「這是什麼!」她啪的一聲把包摔在桌上,小瓷碗在桌上打了個轉,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清脆刺耳。「她跟你兒子的開房記錄還在我這兒留著呢,現在又明目張胆的來這兒晃悠,什麼意思啊?」
肖湳見景萏這副態度,深深的吸了口氣,又怕景萏鬧大了,放軟了語氣道:「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也是沒辦法,是嘉懿糊塗了,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事情該處理的處理,別拿著命玩笑行不,造孽啊這是。」
她話音兒剛落,景萏已經三兩步過去,衣角微微掀起,她抬起手照著肖湳臉上就是一巴掌,又重又狠!
……
何嘉懿過來的時候情況一團糟,剛剛付珊珊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還以為怎麼了,一聽又是在醫院,何嘉懿知道肯定是景萏過去了,他沒多問,立馬往過敢,沒想到過來裡面已經是亂七八糟的模樣。
肖湳臉色鐵青,付珊珊眼睛也紅彤彤的,兩人站在一邊。倒是景萏站在門口,一臉惱怒。
何嘉懿瞧著場景,蹙眉道:「怎麼了這是?」
付珊珊見了救星,趕緊站在了何嘉懿旁邊,她一臉可憐相,嘀咕的小聲道:「姐姐打了阿姨一巴掌,沒想到弄成了這樣,都是我不好。」
何嘉懿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他蹙眉看了眼景萏一眼道:「你又幹嘛。」
景萏道:「能怎麼,我給你處理麻煩。」
肖湳站出來道:「景萏,剛剛的事兒我也不追究,是我說話欠妥。不過這孩子肯定是必須要留。」她又看何嘉懿,「你勸勸她。」
何嘉懿看了眼景萏有些為難。
景萏不想浪費時間,直接道:「我時間寶貴,沒空跟你們浪費時間,今天這孩子必須打了。」
肖湳忍不住,回道:「景萏你別太過分了,讓你生你不生,是想讓我們老何家絕後嗎?」
「諾諾不是嗎?」
「諾諾是什麼情況,你非得。」
她啪的一聲拍在桌上,狠狠道:「我兒子什麼情況!」
肖湳被唬的不好張口,何嘉懿也拉了下她,又同景萏道:「我們能不能好好商量一下?」
「這有什麼好商量的。」
付珊珊在一旁哭哭啼啼道:「景小姐,你也是當母親的人,不要為難我好不好,我很想要這個孩子,我真的沒別的想法,我只想要孩子。」
景萏面無表情的回道:「你少在這兒給我貓哭耗子!現在颳了也就一灘血,什麼孩子不孩子的。」
肖湳拍了拍付珊珊回說:「景萏,這些年我們何家也沒虧你的,你不生,隨你,這孩子我是要定了,你別說我自私,是你年輕看不開,我這是為了你跟諾諾好。」
「呵,你為我好就是讓我當后媽,行啊,你也別說我不通情理,生就生,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孩子生了跟我姓吧。我景萏度量大的很,別說他在外面有一個私生子,就是千萬個我都能接受,既然以後要叫我媽,就跟我姓吧,跟我我姓我肯定拿親兒子待他。」
肖湳拉了臉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你胡說八道什麼,提前得老年痴獃了是吧。」
肖湳憋不住,撕破了臉皮吼道:「景萏,你別仗著娘家就耀武揚威的,諾諾的情況大家心裡都有底兒,你不生,就是讓我老何家絕後。」
「你他媽什麼意思,我兒子還好好獃著呢你說這樣的話,我瞧你是活的不想死了是吧。」
她說著就要衝上前,何嘉懿忙上去攔了她一下卻被景萏狠狠推開
肖湳被氣的差點兒上不來氣,指著她顫抖道:「好,景萏你,你真是有教養,我何家真是找了個好兒媳婦兒,好啊,你……嘉懿,你離婚,跟這個女人離了,我們家供不起這佛。」
景萏從鼻子里冷哼:「你自己為老不尊說我有毛病,沒見過婆婆幫著兒子養小三兒的,你別說你何家就剩個空殼子,就是有錢我他媽也不稀罕,我在外面工作養著你們一群蛀蟲,行啊,離婚可以,何家的不動產跟一半的股份得放到我名下,不然你想都別想。」
「好了!」何嘉懿上前抓住景萏的手腕,不悅的吼道:「你鬧夠了沒,景萏,這是我媽你怎麼說話呢!」
「何承諾還是你兒子,你怎麼當爸的!」
他喉嚨處忽然被堵了一口,有股氣堵的他魂獸難受,何嘉懿拽著景萏出門,憤然道:「你沒完沒了是吧!」
「我還沒問你呢,你媽帶著她來看我兒子什麼意思,肚裡揣了個兒子了不起是吧。你們一個個還真有種,你他媽別在這兒給我耀武揚威,我不弄死她不姓景。」
廊道里有人走過,目光奇怪的看著倆人,何嘉懿面上掛不住,皺著臉壓低了聲音道:「你非得在大庭廣眾下說這個不行嗎?」
景萏冷笑:「我都成這樣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你還知道自己有臉啊你。」
手機嗡嗡響起,景萏接通,那邊飛快的彙報工作,她不等對方說完,直接吼道:「什麼事兒不會自己處理,別煩我!」說完朝著牆狠狠砸了手機,景萏回道:「何嘉懿,你聽好,你家擠兌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別說我占著你家位置不肯走,行,我辭職,你當家。我他媽不稀罕。」
景萏狠狠罵完,轉身就走,何嘉懿追上去拽住了她的胳膊道:「你今天怎麼了,動這麼大氣,她的事情我會處理,我沒說過非得要那個孩子不行。」
她抬起胳膊奮力一揚,狠命的剜了他一眼,甩臉就走。
何嘉懿站在那兒只覺得焦頭爛額,他回去病房看了一眼,有人在收拾,見人進來,肖湳忙問怎麼樣了。
何嘉懿道:「媽,你沒事兒來這兒胡鬧幹嘛,還有,你帶著她來幹嘛啊?不嫌事兒多是吧。」
肖湳恨鐵不成鋼,點頭道:「對,是我不對,前腳被人甩了一巴掌,現在親兒子又說我不是。但凡你有點兒出息,也不會被人騎到脖子上,你看看那個女人成什麼樣了啊。」
何嘉懿聽著頭疼,擺擺手道:「行行行,別說了。」他目光掃了眼付珊珊又道:「你也是,瞎湊什麼熱鬧,回去吧,以後別讓景萏瞧見你。」
付珊珊點點頭,何嘉懿的態度讓她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又聽他沒說孩子的事兒,她心裡也算是有個底了。
……
景萏當天就給何承諾把醫院轉了,何嘉懿跟在後面任勞任怨,他說幾句景萏都不搭理他。
何承諾還在一旁高高興興道:「爸爸媽媽最近一直陪我,好棒。」
安頓好一切,何嘉懿問什麼時候回家,景萏就沒搭理他,直接把人推出了病房,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何承諾坐在床上眼巴巴道:「媽媽,你跟爸爸吵架了嗎?你們別吵架了。」
景萏過去拿了小毯子給他蓋上,回道:「他不是你爸。」
何承諾見景萏兇巴巴的,也沒敢再說話。只是這晚景萏陪著他睡覺,小朋友倒是很高興。
景萏連著數日未上班,何嘉懿給她買了新手機又裝好了卡,公司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掐過來,她直接把手機關機了。這麼清靜了四五天,前幾天的風聲也傳到了何老的耳朵里。
他問起何嘉懿,何嘉懿只說倆人有些矛盾而已,而且景萏最近想多把心思放在諾諾身上了,何老爺子未多言語,只是嘆了口氣道:「也行,只是公司事情多,總不能沒人,一直讓你做副總也不好,景萏不想幹了,你上任吧,怎麼都一樣。」
何嘉懿嗯了一聲,從前有景萏什麼事兒都攬著,他閑的慌,現在景萏不在全壓他頭上了,一堆問題,去了醫院景萏又是那副態度,何嘉懿跑了兩天就不去了。
肖湳卻對此事十分高興,總覺得這一巴掌挨的還算值當,兒子總算上位了,付珊珊她也常去看看,孫子安好,事情就跟掉進水裡的石頭似的,噗通一聲沒了。
景萏母子算是徹底被冷落在了醫院,無人問津。
所以景仰常同她說,做人不能太自以為是,誰離了誰都能活,不管什麼,方方面面都是。
近一段時間,景笙抽空同丈夫女兒回來,景家又算團聚了一回。
一家和樂,背地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併拋在了腦後。只等大家都散了,景仰才說景萏這回太過任性了。
景萏有些意興闌珊,回道:「這幾年也太累了,我想歇歇,爸爸也不用操太多心,公司大多是我的人,沒他們想的那麼好。」
景仰點點頭,又問起諾諾怎麼樣了,有沒有找到合適的骨髓,景萏回了句就那樣。
她的母親蘇瀾卻一味的給她燉湯,補身體,言語的意思是讓她再生一個。
景萏有些惱,語氣不善道:「媽,你煩不煩啊,怎麼老說這個,我不想生。」
景仰呵斥她:「怎麼跟你媽說話呢?」
景萏鬆了口氣,回道:「媽,我最近心情不好,抱歉,我先走了。」
她從家裡出來,直奔醫院,倒沒想到在當口遇到了陸虎。
陸虎正提著個保溫桶從車上下來,見人招呼了聲:「景萏!」
景萏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陸虎見人不想搭理自己,還是厚著臉皮跟了上去,這幾日他連著跟人打電話,一通都沒接,從自家出來也沒見隔壁有人,她家保姆又換了人,這回這個看門看的緊,陸虎好說歹說就是不肯讓他進。
男人也有男人的自尊,他想想,說不定景萏是真的厭惡自己,消停了兩天還沒見人,就覺得奇怪了,怎麼這是人間蒸發了。
沒想到又遇到了,這回他可得謝謝韓幽幽,前幾天他還說那小姑娘沒事兒找事兒,去了山區一趟還帶了個孩子過來,說是給人看病。病號帶著病號,最後還不得落到陸虎身上。
陸虎小跑著追上去,道:「景總面子真大,說話都不搭理。」
景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哦,剛剛沒看到。」
陸虎心想你當我眼瞎啊,我都看見你回頭了,他也沒計較,兩人同往裡走。他想不通她怎麼來這兒了,剛想開口問,景萏已經從拐到了另一側。陸虎正往那邊看,韓幽幽已經過來,她驚訝道:「哥,今天怎麼你來送飯啊,簡直感激不盡。」
陸虎回頭看她,小姑娘拄著個拐杖一臉傻笑,他就想不明白,她怎麼不能有她哥半點精明呢,一天到晚給自己找事兒,管吧管不住,不管又絕對對不起韓麥,只是越瞧她越氣,便拉了臉道:「麻煩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