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等他回來就放他走
剛睡醒午覺，張傳喜提著一大堆保健品，進了龍嘯天的病房。見他一屁股坐在床前跟老爺子聊的熱乎，蘇杭納悶這倆人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親熱起來。
「你看，我這一住院，把好多重要的事兒都耽誤了。」龍嘯天看到張傳喜，想起了他們之間的約定。
「不急嘿老爺子，您先把身體養好了，反正事兒又跑不了！」張傳喜笑嘻嘻道。
蘇杭端著切好的水果走上前去，張傳喜毫不客氣的搶著吃起來，蘇杭無奈白了他一眼。老爺子看著倆人兒眉來眼去的，心裡一陣溫暖。
老爺子努力坐起身來，讓兩個孩子推他下去走走。午後的陽光溫暖而又明媚，花園裡鳥語花香，空氣里瀰漫著閑散和慵懶的味道。兩個人推著老爺子在花園裡溜達，不時的開開玩笑，打打鬧鬧。
放心不下父親的龍昭，開完會之後提前趕來了醫院。看到他們在陽光下散步的溫暖畫面，習慣性冰冷的臉，似乎有了一些溫度。
看到龍昭逆著陽光走過來，迷人的身影周圍像鑲了一層金邊。蘇杭看的有些獃滯，回想起早上的場面，心臟竟然跳的亂七八糟。
龍昭單膝蹲在地上，關心了一下龍嘯天的身體狀況，給他塞了塞掉下來的毯子。少見的柔情，像一股電流，麻麻的流遍蘇杭的全身。
張傳喜又口無遮攔的開起了玩笑。龍昭心情不錯，調侃了他幾句。無賴張傳喜動手動腳的撩騷龍昭，終於把他惹惱了。兩個人一個跑，一個追，在陽光下追逐打鬧起來。
蘇杭推著老爺子，遠遠的望著這溫馨的場面，臉上都布滿了笑容。
回想起來，已經很久沒有見這孩子笑過了。想想這些年自己對龍昭的苛責和嚴厲，龍嘯天不由愧疚起來。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他一定不會再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他。如果日子一直能這樣和和睦睦，歡歡喜喜的過下去該多好。即使讓他以這雙腿為代價。龍嘯天享受著這珍貴的時光，多麼希望時間能就此凝固，誰都不再為事務奔波，誰都不再責難誰，就這樣，一家人在一起快快樂樂的待著。
可是，世事又怎麼會如願？從風裡雨里死人堆里走出來的龍嘯天，比誰都明白世事的無常。他不求別的，只求這些孩子們能夠好好扶持著走下去。不要像他和舒瑞卿一樣，天人兩隔，連個道歉和懺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王永興和雲軒也到了。張傳喜氣喘吁吁的奔了過來道：「你們怎麼才來？再不來我也快住進去了……」話還沒落音，就被龍昭從背後扼住了脖子。
「好啊，你住進來正好照顧我爸了。還差點兒勁不？我再幫你一把！」龍昭一臉壞笑道。
看到龍昭心情大好，天空彷彿都藍了好多。雲軒懶得跟他們幾個鬧，跑來關心了一下老爺子，就湊到蘇杭身邊去了。
看到雲軒消瘦的身影，蘇杭有些意外。
「你怎麼瘦成這樣了？最近很忙嗎？」
雲軒笑的不太自然，點了點頭。
「跟他還好嗎？」蘇杭又問。
雲軒又笑了，這次是靦腆而又甜蜜的笑。蘇杭終於放了心。目光遠遠望去，聚焦在那個總是無名牽繞著他心魂的男人身上。
順著蘇杭的目光望去，雲軒一愣。接著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壞笑：
「怎麼？動心了？」
蘇杭白了他一眼，道：「開什麼國際玩笑，你覺得他可能在下面嗎？」
「那難說！問世間情為何物，一物降一物！」雲軒笑道，「人家連天價名表都捨得送你，你怎麼知道他沒這個想法？」雲軒下意識朝蘇杭手腕看去，卻發現他沒有戴手錶。
「喂，你手錶呢？」
蘇杭苦笑了一下，他不過是為了監聽自己而已。想到這裡，蘇杭的情緒暗淡了一下。
「那麼貴的手錶丟了怎麼辦，沒戴！」其實是他怕露出破綻。
「我聽說，你找到你的孿生兄弟了？就在風行國際？」雲軒問。
蘇杭點了點頭。
「恭喜恭喜啦。真想見見這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人呀。不知道他是直還是彎呢？」雲軒在一旁意淫起來。
「喂，貪心的傢伙！你都得到王永興的專寵了，還想怎麼樣？」蘇杭推了雲軒一把。
「想想都不行嘛。」雲軒撅著嘴巴嗔道。
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自然免不了飯局。飯桌上，張傳喜緊挨著蘇杭坐著，一會兒給他添茶，一會兒給他夾菜，殷勤地不得了。蘇杭為了演好舒亞，一頓飯都沒怎麼吱聲，高冷范兒十足。
張傳喜與蘇杭嬉鬧間，每每肢體接觸的時候，蘇杭都忍不住眉頭一皺，看起來像在忍受著什麼疼痛一般。這個細微的表情，沒有逃過龍昭的眼睛。幾杯下肚后，酒精開始發揮作用。大家綳著的情緒都慢慢放鬆下來，氣氛也越來越熱烈。王永興和雲軒公然調起情來，張傳喜也越來越大膽，對蘇杭的動作越來越親密。
龍昭眯著眼睛觀察著那個面色清冷而又靦腆的漂亮男人，迷離間，竟有些恍惚，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舒亞，還是蘇杭。他在那邊還好嗎？想到這裡，龍昭不知不覺的拿起手機，翻看起郵箱。這一看不要緊，只見一封緊急彙報的郵件，靜靜的躺在郵箱里等候多時了。
龍昭迫不及待的打開一看，得知了他們要北上的計劃，附件里，竟然是他想要的商業資料。望著最後那行字，龍昭的陷入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里。
「記得兌現你的諾言。」
蘇杭自然也收到了郵件，只是他一直都還沒有時間查閱。當他意識到龍昭的情緒有變時，壓根就沒有往彙報郵件上去想。直到飯局散了，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那封被舒亞密送的郵件，才恍悟過來。
一方面，他欣喜著很快又可以跟舒亞見面了，而且再也不用這樣演戲。一方面，他又有些擔憂，不知道龍昭會不會輕易放他走。如果他又玩什麼新花樣，恐怕張傳喜，舒亞，甚至龍老爺子，都可能與他為敵。
「換手機了？」龍昭突然發問，將蘇杭從思索中拉回現實。
「我不是你的奴隸，沒必要受你監聽吧？」蘇杭模仿著舒亞的語氣說道。
龍昭這才發現，他的手錶也不在手腕上。
習慣了那個人的妥協於順從，看著眼前一模一樣的人這樣不服帖，龍昭感到十分不痛快。
「不愧是林鋒培養出來的精英，這麼快就察覺了。」龍昭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你想要的資料已經到手了，之前答應我的事，可以兌現了吧？」蘇杭冷冷的問。
「如果我說，我改變主意了呢？」龍昭眯起眼睛，玩味的吐出這麼一句話。
「你！你卑鄙！」蘇杭怒了，「你以為就憑你的一紙毫無法律效應的契約，就可以禁錮一個人嗎？太可笑了！」
「那你覺得，他在我身邊呆了整整三年，任勞任怨，言聽計從，是憑的什麼？！你以為龍潭是吃素的嗎？」龍昭厲聲喝道。
正在開車的阿同手一抖，斜眼掃了掃坐在副駕駛的蘇杭，努力平穩著自己的心跳。
「憑的是他對你的愛！！！」
蘇杭脫口而出，情緒有些難以自已。
龍昭愣住了。阿同愣住了。連蘇杭自己都愣住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龍昭冷靜了半天，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說什麼你自己清楚！停車！」蘇杭朝阿同吼道。
阿同還沉浸在剛才的獃滯中，連請示一聲都忘了，直接把車子靠邊停了下來。蘇杭打開車門下了車。嘭的一聲，車門關閉的聲音，讓車上的兩個人徹底清醒過來。
「他剛才說什麼？」龍昭問阿同。
阿同傻傻的回過頭，看著同樣傻傻的龍昭，說道：
「他說，蘇杭愛你。」
龍昭重重的倚在座椅上，不知道為什麼，靈魂像被抽空了一般，渾身無力。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句話，會讓自己產生這麼強烈的反應。這麼多年，出入各種□□場所，他什麼人沒有見過？多少人為了他飛蛾撲火，多少人死在他的冷漠之下。他又何曾眨過一下眼？
可是……
龍昭覺得很心塞，又無處排解。他知道，是時候放手了。中建的股份搞到手了，風行的機密資料也搞到手了，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划算的生意。這個孩子的價值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了。可是，他為什麼第一次在利用之後有了失落的感覺？
就因為那句別人口中傳達的愛？如果那是真的呢？自己期待那是真的嗎？
瘋了，簡直是瘋了。
龍昭捏了捏眉心，招呼阿同開車。車子慢慢起步，沿著江邊，追上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龍昭望著那個蒼涼的背影，心裡一堵，喊了聲停車。
阿同連忙靠邊停車，沒等下車為龍昭開門，只見龍昭已經下了車，徑直朝蘇杭走去。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兩個身影同框，阿同就不自覺地感到虐心。他抽了支煙出來叼在嘴上，倚著車門點了起來。
「等他回來，就放他走。」
龍昭站在蘇杭的面前，聲音有些悲涼。
蘇杭抬頭望了龍昭一眼，那通紅的眼裡的複雜，讓龍昭有些難以招架。這一瞬間，他真的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誰。他沒辦法再去面對這個人，沒辦法任由自己的思緒被眼前的人搞亂。說完，他轉身走了。臨走之前，留下一句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話：
「如果他願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