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團圓:鄉愁是一張郵票》

  田伊淑和陳原在縣城下車的時候，小雨還在下著，望著車站外的雨，兩人無奈的看著，賣傘的人不斷地來回走著喊著兜售著，

  \"要不買兩把傘吧?\"陳原說到。


  \"買一把，這裏離我家的店不遠\"

  \"我想早點回家，省得我媽訓我\"

  \"急什麽，我的裙子還沒買呢?\"，田伊淑很理直氣壯地說到，\"你給我買了裙子，我保你回家不挨訓，聽我的!\"

  \"我從未有過夜不歸宿，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裏，我媽饒不了我的\"

  \"這會兒害怕了?我看你昨晚唱歌挺投入的嘛，這一張舊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還有那個，怕你憂傷怕你哭\"，田伊淑格格的笑著。


  \"走，先去買衣服，我怕什麽，反正罵一頓和罵兩頓沒啥區別\"

  \"這才是我印象中的陳原，做事果敢且憐香惜玉，放心，昨晚上你在卿卿我我的時候，我在賓館一樓已給我媽打過電話了，讓我媽給你媽打電話，說是我們初中同學聚會，可能大家晚了就不回了，住在同學家了\"。


  \"你媽能信?\"

  \"我媽當然不信了，我說我到成都出差，你隨便要去辦點事，我倆在一塊，我媽才放心了\"

  \"唉呀，你給我找的借囗，和我給我爸講的，簡直一模一樣，真是心有靈犀呀!\"，陳原長出一口氣，又恢複了靈勁。


  \"那你說，我現在最想什麽?\"

  \"買裙子呀!\"

  \"俗了吧，縣城裏那一家店我能看上，要買衣服早在成都買了，本姑娘是考驗了你一下，沒想到你還挺爺們，走，陪我去找個地方喝杯咖啡，我有話要和你說!\"

  陳原再看田伊淑時，田伊淑一臉的認真。


  咖啡館裏，田伊淑這會兒的確像個淑女，端莊的坐著，用小勺輕輕地攪著小杯裏的咖啡，靜靜地一言不發。


  陳原腦子裏滿是想著怎麽對張晨菇交待他這一天半的去向，他給陳川濤講了，要去成都買書，還有，萬一張晨菇要問他那來的錢怎麽辦，無論如何，也不能講的。


  \"原原，你見安心是怎樣一種心動的感覺?\"，田伊淑開囗了。


  \"我滿都是害怕，心動隻是一次，以後都是害怕\"，陳原說完這句話後，主動講起他認識安心的奇葩經曆。


  \"這是天意\"，田伊淑笑了。


  \"你倆在一起的時候，什麽時候你最開心?\"

  \"和安心說上一會兒話後，我也就不緊張了，也不記得都聊些什麽，她開心的時候，會拍拍我的臉，我就喜歡這感覺\"

  \"你也夠.……\"，田伊淑把最後一個字咽了回去。


  \"你兩個吵過架沒?\"

  \"沒吵過，有時候，兩個人意見不一致的時候，她也不堅持，沉默了一會兒，就換個話題\"

  \"你兩個能有啥意見不一致的?\"

  \"也沒個啥，就是論文的觀點，或者她不讓我陪她去調研這些\"

  \"她喜歡什麽你知道嗎?\"

  \"不太知道，她一會兒在我麵前扮著姐姐的角色，一會兒又扮著妺妹的角色，一會兒理性的像個學者，一會兒又像個普遍人家的姑娘，一會兒教訓人，一會兒又小鳥依人\"

  \"那你喜歡她什麽?\"

  \"我也不清楚，反之呆在一起挺舒服的\"。


  \"你想過未來嗎?\"

  \"我倆還都是學生，還沒畢業呢，安心還沒承認過我是她男朋友，沒法想呀\"

  \"那你是認真的嗎?\"

  \"那當然了!\"

  陳原覺得田伊淑肯定是又有心思了，田伊淑問他的問題應該正是自己苦惱的事。


  \"淑女，不會是在文學青年和百萬富翁之子之間又徘徊了?\"

  田伊淑眉頭一挑，卻沒接話。


  \"別猶豫了，找個愛你的人嫁了吧，你會幸福的\"，陳原還在試探著，田伊淑依舊沒吭聲。


  \"要不，我先回了，我得給娘親請安了!\"，陳原使出了殺手鐧。


  \"你覺得安心會喜歡你嗎?\"田伊淑不急不緩地問道。


  \"安心給我講過，她的道路都是她父母給她選的，包抬上那個大學，專業怎麽選，她學法律也僅僅是她爸認識人，好考而己，她媽似乎在反對我\"。


  \"你怎麽知道的?\"，田伊淑來了興趣。


  \"安心她媽知道枝依河，還說枝依河邊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她媽媽是幹什麽的?\"

  \"醫生\"

  \"原原，女醫生，省會成都，枝依河，痛恨枝依河的男人，你不覺得這挺像傳說中的一個人嗎?\"

  \"誰呀?\"，陳原不解的問到。


  \"父輩裏的故事裏，轉業連長與女醫生的事，聽說過吧?\"

  \"啊，不會吧.……\"，陳原驚訝地起身，手一揮，桌上的咖啡杯子傾倒了。


  \"淡定!\"，田伊淑說到。


  兩人換了桌子，陳原調轉了話題，\"盡說我的事了，說說你唄!\"

  \"你都替我說完了，我還說啥?\"

  \"那就好，那你再教教我怎麽處對象\"

  \"滾，裝純潔的家夥，也不看看你領子上的囗紅印!\"

  陳原臉紅了，\"要麽我請你吃火鍋吧，這麽會兒回家去也沒咱的飯!\"

  \"啍，你去回家找你媽吧，我也要回家了!\"

  \"秋玲，陪我去吧\"，陳原喊起了淑女的老名字。


  \"啪\"，陳原肩上被重重拍了一下，\"走，吃，下回亂喊，小心我不理你了!\"

  史擁軍的老媽還在醫院忙乎的時候，她老家縣委統戰部的人正在滿世界忙著找她，她哥哥陳湘勇，一個台灣商人隨著一個交流團來到了大陸，在北京，他深切地感受到了政府的誠意和感動，深思了許久，才說出了心中的秘密，他要找她的親妺妹陳湘蓉。


  陳湘勇1949年前一直在政府做事，他隻是托姆娘照顧好他這個最小的妺妺，當他倉促地執行密令從重慶飛往台灣時，情況來不及也不允許他和姆娘和小妹告別。姆娘對人稱這是重慶大轟炸後街頭上撿來的一個丫頭，她們風雨不驚地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陳湘蓉一直和姆娘相依為命，姆娘在她出嫁的時候告訴她，他還有一個哥哥在國民黨部隊，當過憲兵隊的軍官，現在去了台灣。陳湘蓉一直死守著這個秘密，甚至給她的丈夫史一刀也沒有講過。姆娘去世後，這徹底就成了一個秘密。


  陳湘勇臨時改變了行程，從北京飛到了成都，從成都來到了郫縣，在郫縣縣委統戰部的查找下，總算找到了陳湘蓉的消息。在郫縣史一刀的家裏，陳相勇見到了妹妹的照片兒，40多年過去了，留在她印象中，是妹妹七八歲時的樣子，他看到了妹妹現在的輪廓，樣子還是沒變，她撫摸著照片兒，老淚縱橫，隨即一行人又趕到前進廠，在職工醫院婦產科們的住院部裏，兄妹兩人相見了，抱頭痛哭那壓抑在心中40多年的牽掛，站在一旁的史擁軍愣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遠在台灣的舅舅。老先生得知自己的妹妹剛有了孫子後，更是歡喜的拉住史擁軍的手不住地說，高興啊，高興啊，我們又有了孫子輩。因為這個遲到的好消息，整個醫院也沸騰了，當老先生詢問孫子起了名字沒有時，史擁軍不好意思說，男孩兒起了個名字叫貝貝，老先生用商量的口氣說，能不能起個名字叫圓圓，團圓的圓。陳湘蓉連忙說，\"好好，這個名字好\"。


  連續幾日的陰雨天，晴了。枝依河又恢複了平靜，經過雨刷後的樹，葉子更綠枝杆更高了。


  陳原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張晨菇居然沒有多問，隻是詢問晚飯吃了沒有。陳原連忙答到，\"吃了，吃了\"。陳川濤在一旁偷偷的笑著，張晨菇用嗔怒的口氣說，\"那趕緊洗澡去\"。


  郭天成的兒子休軍官假回來了，徐愛芝高興的合不攏嘴兒，傍晚的時候一家人推著小孫子在河邊散步，陳原遠遠地看見了郭天成，他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安心，想起了那個醫院裏的女醫生，他很想問問陪著她身邊的張晨菇，你有沒有見過那個醫院的女醫生，對她當時的感覺如何？他不能確認安心的母親就是那個女醫生，但是他很著急的想找到謎底。


  \"老媽，你有沒有認識檔案館的人，我想寫一篇有關廠史的文章，想查閱一下當初的文字資料，要是再能見到一些照片兒就更好了?\"

  \"你們老師布置的作業怎麽奇奇怪怪的，去年搞什麽教育調研，今年又搞什麽廠史資料?\"，張晨菇問道。


  \"這是培養複合型大學人才的需要，老媽，你也該支持我一下\"。


  \"這事兒簡單，等會兒你去找一下徐愛芝大媽，你要的資料他都能幫你找到，雖然說她退休了，她以前那個部門就是管檔案的\"。


  幾天後，陳原總算有機會來到了前進機械廠的檔案館，他認真地翻閱著工廠建廠的相關資料，工廠奠基時的照片，工廠首台產品出廠時的照片，職工醫院落成時的照片，工廠第一次職工大會的照片，在一張團代會代表合影的照片裏，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那張臉和安心那麽的像，隻是照片兒那個姑娘紮著兩個長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