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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驚魂之夜(上)

  這一下酒意他的立馬清醒了大半,這聲音的主人明明在畫舫之中,而那聲音卻是從江上的四面八方傳來,好似有千軍萬馬呼嘯而來。男子的聲音壓迫感十足,就算是在沙場上摸爬滾打過這麼多年的段朗,也不由得心中一窒。


  「你是誰?」段朗不甘示弱,他氣沉丹田運足了內力后揚聲道。


  「玄胤。」乾淨利落,霸氣十足。


  雖說方才一直嚷著要挑戰玄胤,但玄胤的赫赫威名的確讓人心中膽怯,不過軍人的大無畏的精神又立刻佔據了他的內心,只聽他慷慨激昂道,


  「九殿下,既然你身為皇子就該是臣民表率,實在不該如此濫用職權,俗話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還請九殿下隨微臣入宮請罪。」


  「哈哈哈哈」,玄胤大笑,「有趣有趣,還從未有人敢這麼和本王說話,看在你是第一人的份上本王就給你這個機會。」他單手支額想了想道,「這樣,本王射你七枚棋子,如果你能在本王射完這七枚棋子之後你還能夠像現在這樣和本王說話或者登上這條畫舫,就算你贏,屆時本王即刻隨你進宮親自向父皇請罪,如何?」


  「一言為定!」段朗揚聲道,話音剛落他便暗自運足內力駕駛著腳下的小船飛速的朝畫舫駛去。


  月落有心想看玄胤出糗,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道,「王爺,該您落子了。」


  玄胤毫不在意的一笑,剛落下的黑子立刻與其他棋子形成一個包圍圈,一口不剩的吃掉月落的白子,不多不少剛好七個。


  此時小船距離畫舫不過四十丈。


  夜色中,一道白光劃出耀眼的弧線,勁力十足,破空而來,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似要把空氣撕出一條口子,但是角度平平無任何花哨,唯一可圈可點的只是速度而已。白子擦著水面而行,然而在距離段朗還有三尺的時候,白子毫無徵兆的突然騰起打著旋兒直射段朗的鼻樑。


  一顆小小的白子在段朗的眼裡驟然放大,電光火石間段朗奮力仰頭在半空中擦著那枚白子連翻了好幾個跟斗,才堪堪化解了白子的沖勢,只是棋子上方攜帶著的勁風依然颳得他的臉火辣辣的疼。


  三十丈。


  第二枚棋子緊跟而至,這一次速度卻是奇慢,就像是滑稽戲里故意的慢動作一樣,根本不像也不可能是高手所為。但緊接著段朗就發現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哪裡是慢,這分明是快,而且實在是太快了。在如此平淡無奇的一擊中其實包涵了無數隱秘的,細緻的,巧妙的變化,就像一個危機蟄伏的陷阱,看似處處生門實則步步殺機。它實在是太快了,快的讓你看不出有任何變化。


  段朗全身肌肉緊繃,每一個細胞都在戒備著,無論棋子射擊的角度如何刁鑽,他都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正確的反應。


  然而就是這個正確的反應卻差點要了他的命。第三枚白子在段朗竭盡全力躲避第二枚白子的時候悄無聲息的從水面躍起,借著第二枚棋子的風聲掩護,在段朗為了躲避第二枚白子而儘力向左側頭的時候,第三枚白子已經準確無誤的朝著他的左側太陽穴射來。


  好一個聲東擊西!

  幸而段朗耳力不錯反應也快,還來得及做一件事——低頭。「啪」,兩枚棋子就在段朗的頭頂處相撞,火花四濺,眨眼間就碎成了粉末。


  好險,若不是自己反應靈敏,剛才碎的就不是棋子而是自己的腦袋了,僥倖逃過一劫的段朗卻不敢有絲毫放鬆,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測了測自己與畫舫的距離。


  還有二十丈。


  月落有些同情的看了眼艙外舟上的青年,做什麼不好非得來招惹玄胤這個魔頭,她有些惋惜的搖搖頭,似乎已經看到了既定的結局。


  第四枚,第五枚棋子相繼從艙內飛出。兩枚棋子在空中交錯飛行,猶如在暗夜中翩然起舞的美人,在高速飛行中不斷變幻著舞姿,白色的光尾就像是她們翩躚的玉帶,為這註定不會平靜的夜晚貢獻出最精妙絕倫的演出。


  這是極盡夢幻的美,然而在段朗的眼中卻好似山崩地裂一般令人驚懼,銀河傾瀉,山河塌陷都沒有這一擊來的恐怖。他拼盡全力也看不清其中招式的變化,他更判斷不出這兩個棋子會在何時何處擊中自己。


  段朗拔出寶劍使出師門絕學「萬物歸宗」,雙臂掄起一個大圓,寶劍在手幻化出萬千光影將全身密密實實的包裹起來,這已經算的上「守」的最高境界,即使此刻天降大雨也不會淋濕他身上半分。


  只聽「叮,叮」兩聲,火花飛濺起千萬星點,他的虎口被震得生疼,仔細一看竟然裂開了一條口子,鮮血正從傷口處潺潺流出。


  他竭盡平生所能挑開兩枚棋子卻露出背後空門,突然他感到肩膀一麻,一枚明明被他挑開的的棋子竟以令人難以置信的角度從背後迴旋擊中他的穴道,瞬間他的整個胳膊都失去了感覺。


  還剩十丈。


  不等他喘口氣,第六枚棋子已經射來。若論速度之迅捷它不及第一枚,論角度之刁鑽它不及第二枚,論配合之默契,它也只是一枚而已,然而就是這個速度一般,角度亦平平的一擊,段朗避開得也頗顯吃力,畢竟此刻的他已經不再像先前那樣精力充沛。


  還有最後七丈。


  段朗沉氣丹田一躍而起,在半空中俯視玄胤的坐船。


  艙內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相對而坐,正對著自己的女子一襲白衣翩然若仙,長發如瀑,眉眼如畫。她縴手執玉子,正對著面前的棋局愁眉不展。


  她當然不可能是玄胤。


  難道,段朗被自己的想發給嚇了一跳,如果那個背對著自己的男子就是玄胤,那麼方才一個又一個變幻莫測的攻擊都是他背對著自己發出的?

  這個事實太過恐怖,段朗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不得不信。


  因為那個背對著他的男子素手一揮,第七枚棋子向他打來。


  頭也不回,就連揮手的動作也像是掃落灰塵一般隨意。


  段朗心中一凜,此刻的他停在半空中,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一口內息將吐未吐,新的內力將生未生,就在他最為脆弱之際,那顆被隨意一扔的棋子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他的膻中穴,瞬間泄盡了他的內力。


  在最後的三丈處,這位年紀輕輕卻不可一世的段公子一頭栽進了江里,冰冷的江水立刻灌滿了他的口鼻。


  「段大人,段大人」,正在此時常峰等人終於趕來,七手八腳的撈起了濕淋淋的段公子后,又誠惶誠恐跪在船上,等著九殿下的雷霆一怒。


  玄胤依舊坐在艙內,看也不看外面瑟瑟發抖的大臣們,冷冷道,「回去轉告段青陽,就說本王等著他的奏本。」


  「是是是。。」又是一陣磕頭的聲音。


  月落看了眼逃得飛快的大船,笑道,「這位段公子可被你羞辱的不輕啊。」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位段大人的火都還沒燒起來就被玄胤的一盆冷水給澆熄了。


  玄胤不置可否的一笑,「我是在磨他的銳氣,段朗出身優越,官運亨通,若是一直這麼傲下去,這好好的苗子可就毀了。」


  「怎麼,王爺是想將他收歸麾下?」月落算是明白了,這人是在培養人才呢。


  「早著呢,現在這小子心裡還指不定怎麼恨我呢。」玄胤的語氣頗為無奈,臉上卻是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神情。


  「殿下」,月落的神色凝重起來,「難道您沒發現您一開始派出去的五個暗衛在被段朗擊下水后就再也沒上來過了嗎?」


  她話音剛落,水面就響起一陣激烈的水花聲,伴著一聲張狂的男音,


  「九殿下,別來無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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