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叫她嫂子
抓到害死林大生嫌疑犯的時候,那時間正是晚夕六點。
當地警局的審訊室內,這位嫌疑人枯瘦的臉孔,面如死灰,眼睛凹陷下去,只瞪著猙獰的眼睛,瞧著對面的徐晟。
徐晟屏氣凝神,問了他如常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陸曉。」
……
喬軼卿在旁做筆錄。
「你說你親手殺了林大生?」
陸曉眼珠子動了動,僵硬無比地點頭:「是的,今天早上,我和他吵了起來,我很氣,所以用□□毒死了他。」
喬軼卿:「為什麼用這麼麻煩的手法?直接用刀不就行了。」
他冷笑:「那樣簡直是太便宜他了。」緩了會兒,才接著:「人體很脆弱,拿刀一下子就捅死了。慢性□□就不一樣了,殺人的感覺也不一樣。」
徐晟的臉色變了變。
喬軼卿端著筆,臉色平靜:「孩子呢,你把孩子藏哪兒了?」
陸曉笑了下:「哦,那孩子啊.……
那我的孩子,他們又給藏到哪裡去了?
我的孩子呢.……」
徐晟接話:「陸曉,我們是在問你你究竟把朴憲藏哪兒去了?」
陸曉的手還有些顫抖,腦袋低垂久久做聲:「他還那麼小,還沒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就被他們那些豬狗給害死了!」
兩拳重重打在桌上,散亂的頭髮下渙散的眼睛時時露著恨意:「就是因為那個噁心的朴正國,明知道那百分之三中的有毒奶粉,卻不從市場撤回,為了那臭烘烘的臭錢,不顧別人死活。
朴正國那畜生,我要讓他痛不欲生!」
他咬牙切齒,血紅的眼裡流出股淚水。
陸曉嗤笑:「我們也要讓他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
喬軼卿哦了聲:「那麼現在,除了林大生,你還有兩個同夥。」她開始低眼翻找資料,接著回答:「一年前被害嬰兒家庭有四家,你就是其中之一,兩家遷移國外。還有一家。」
她遞出一張照片:「這照片,其實是記者採訪被害者家庭時偶爾拍攝下來的。想來,照片上的年輕女人,你不覺得很像一個熟人么?」
陸曉肩膀這麼輕輕一顫。
她緩緩勾起嘴角:「李欣女士確實是個聰明人,但照片不會騙人,任你們怎麼狡辯,真相都擺在這裡。」
陸曉的眼神開始捉摸不定,連帶著說話都是慌忙地:「李欣不就是朴正國的□□么,那娘們怎麼可能和我有關係。」
審問到最後,陸曉還是沒有鬆口的意思,沒有提及朴憲的線索,就連李欣的事情也是閉口不談,程鍾汕有些胸悶,差點就拿著根棍子進去揍他一頓了。
八點時刻,糰子打電話過來了。說是你們啥時候回來啊,糰子很想你們。
就這麼被糰子磨磨唧唧地嘮叨了陣子,喬軼卿那是哄了好久,糰子這才歇了氣。
這兩天節假日都是由陸姨照顧糰子,喬喬他們沒得時間,入職警察確實是沒時間顧及家人的,糰子雖小,但很懂事,說完一大堆萌萌的話后,才招呼這小兩口早點睡覺休息。
「媽媽你和爸爸早點休息啊,陸姨說你們很辛苦的,記得要早點休息啊。」糰子噘了幾口熱奶:「唔,還有這幾天哈哈老不乖的,總是跑到外面去,拉也拉不回來,累施了。還有啊……
我要睡覺啦,晚安媽媽。」
喬軼卿手臂撐著門邊,嘴角笑意蔓延:「好好睡,別踢被子哦。」
「才不會!」糰子氣呼呼地掛斷。
將近半小時后,沈瑤冉給她送來了屍檢報告,那時候她正坐在室內長椅上喝咖啡,周圍沒人,大多都在審訊室。
沈瑤冉直接將報告遞給她,喬喬也沒搭理,翻開文件夾慢慢看起來。
沈瑤冉去買了罐啤酒,坐在她旁邊,開罐,喝了大口,手指搭在罐瓶上,發愣了很久,說話的時候,空中漫著酒氣:「.……沒想到你會回來,你還回來做什麼?」
喬喬把資料放在一旁:「總歸是要回來的,況且我父母都在這裡。」
沈瑤冉懵了會兒:「聽說你結婚了。」
喬喬點頭。
沈瑤冉笑笑:「也是,也該結了。」
「你呢?」
「什麼?」
「你看起來又老了幾歲,也得為自己考慮,總不能就這麼耽擱,況且那件事情你沒有錯。」
沈瑤冉嘴唇間夾雜著酒水,舔盡后苦笑:「沒錯?怎麼可能……她肯定在埋怨我們,沒能救下她,肯定在埋怨我們。」
之後,喬軼卿沒再多說一句話,起身離開前,沈瑤冉說:「我會想通的,只不過我還是得要些時間。」
雨水傾然而下,九環警衛室里,大傢伙兒都出去吃宵夜去了,只剩下個喬軼卿,在翻找資料,在白板上分析案件。
穆以深剛從事發現場回來,他沒帶傘,渾身濕透,外套連著內衫,緊貼著緊窄結實的腰線,髮絲也黏在額間。
喬軼卿給他拿了兩毛巾,讓他先把上面衣服脫了,這樣才好擦身子,說話的時候有些糾結:「怎麼出去也不帶上我?」
黑色的眸子轉向喬喬,見她鼓著腮幫子,忍不住嘴角翹起,笑意加深:「哦……生氣了?」
喬軼卿作惡似的捏了把他臂上的肉:「我不發脾氣誰還敢對你發脾氣?」
他贊同地點點頭:「唔,卿卿說的很對。」
喬軼卿接著給他擦,目光忽然接觸到他胸膛上一道顯眼的疤痕,在嗔白的燈光下,顯得尤為刺眼。
她手指尖輕輕按著傷疤:「這傷疤好像去不掉了,擱了多少年了,還在這裡……」指腹向內微屈,隱去忽然翻湧而出的複雜情緒:「疼不疼?」
穆以深揪眉,將一旁的乾衣服全套上,擋住那條劣跡,側身抱住她的腦袋:「我還在這裡。」
就如同當年的那個時間點一樣,大雪朦朧下的一片火光,推翻了她所有的自我意識,然而這個男人依然堅持不懈地抱著她。
「卿卿,我還在這裡。」
所以她已經沒事了。
喬軼卿:「褲子也給我去衛生間換了,幸好帶了換洗衣服,要不然這晚上你也只能將就著去穿門衛大爺的軍衣取暖了。」
穆以深笑:「那也未必,你來取暖也是不錯的辦法。」
喬軼卿臉紅了紅,微微鼓起腮幫:「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喜歡捉弄我。」
「太過老成也不好,稍稍有些時候,也得裝裝嫩,而且撒撒狗糧給人家,人家也好學著我們點。」
喬軼卿一開始沒緩過來,直到瞥見門口幾個貨站在那裡……呆若木雞。
喬軼卿:「呃……」
穆以深將裝衣的袋子提起來,指了指衛生間,眼睛直白:「我去換衣服。」
徐晟直接走過來,嚴肅地點點頭,聲音鎮定:「嫂子好!」
何璐過來咳了聲:「嫂子啊,我估計明早上全警局的人都曉得你們的事兒了,反正你就提前坐好心理準備吧!」
「.……」
老程也過來若有所思地支著下巴。
喬軼卿問他:「你不會也.……」
程鍾汕點頭:「沒辦法,老穆年紀比我大兩個月……以後只得叫你聲嫂子了……」老程嘆了口氣:「沒想到你們還真有一套,不親眼看到不死心啊。」
喬軼卿無奈地點點頭:「嗯,以後你們還有很多機會。」
「什麼機會。」
「親眼目睹的機會。」
「.……」
——
隔日上午,朴老接到匪徒打來的電話。
他們提出了條件:「晚上的新項目發布會上,將一年前嬰兒奶粉中毒事件和員工猝死案件的真相全部公之於眾,否則,就別想見到這孩子了!」他們很聰明,用的是變聲器,而且無法追蹤電話發源地,這暫時讓老程他們有些撞到死路子上去。
警官經過竊聽器,將通話過程完整記錄。穆以深坐在沙發上,手掌端著耳機,傾聽,揪眉仔細思索被他遺漏的東西。
喬軼卿這邊也是第一次看見朴老,蠻和氣的一位老人,怎麼就被陸曉說成是禽獸不如的傢伙。
朴老已經被匪徒的話激得老淚縱橫,說話都很激動:「都怪那新項目,開發什麼白象奶粉,我看也沒看就同意了,都怪我,我的小憲啊。」
喬軼卿:「當時為什麼不採取措施。」
「我被錢沖昏了腦袋,加上總策劃人瞞著我,說奶粉測試根本沒問題,直到後來出了事兒,我才意識到那已經是無可挽回的地步了。」
警官請李欣去了審訊室,由於有充足的證據,拘留nf董事長也是正當的,但李欣沒什麼反應,臉色照常冷靜。
穆以深將照片給她看:「一年前你失去了孩子,一年後你想讓朴正國生不如死。」
李欣沒什麼反應,聲音涼涼地:「我沒什麼親人,孩子死後,對這生活更加沒什麼期盼。老天爺待我不薄,半年前我查出了絕症,但我心裡終歸是有恨的。
每天在新文上看到朴正國的臉就覺得噁心,孩子就是被他的狂妄害死的。」
穆以深:「我想你是個明白人。」
李欣笑了下:「是的,我確實是個明白人。但我寧願自己是個瘋子,這樣的話,一年前我就該拿刀狠狠捅死他,而不是密謀等到現在。」
穆以深:「朴憲怎麼樣?」
「孩子很好,只要朴正國能誠實點,將真相說出來。」李欣換了個姿勢:「我抓也被你們抓了,不用擔心我有心思逃,畢竟我也活不了多久,用不著浪費你們的槍彈。」
「還有個人是誰?」
李欣嘴角挑著:「這我無可奉告。」
穆以深眯眯眼:「是熟人,我們都認識。」
李欣肩膀僵硬著,聲音半顫:「是……是熟人。」
穆以深瞭然笑笑,手指把玩著支黑鋼筆,沉吟片刻:「.……那公司員工猝死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