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全盛的你
喬喬洗完出來的時候,老穆就在桌旁坐著看書,見喬喬穿著松垮垮的睡袍就走了出來,他半側著頭,眼睫掩藏著眸里那轟然泛起的火花。
喬軼卿剛洗完,臉頰總是泛紅的,頭髮是濕的,有些還黏在她臉頰旁,迷迷糊糊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白色睡袍下顯著雙細白的腿,躊躇地立在那裡。
老穆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喬喬臉紅耳赤的樣子。
喬喬鎮定地與他對視:「你……你怎麼還不去陪糰子睡覺?」
自然曉得喬喬有些不好意思,而且現在這個安靜的時間點,難免會讓他產生遐想。
老穆繼續低頭看書,聲音有些沙啞:「等你出來。」
喬軼卿臉紅,手指尖摸著自個耳朵:「你其實不用等我,都這麼晚了,而且你累了一天,你應該,也該多睡會兒。」
老穆嘴角噙著笑意,收好書,走到喬喬面前,大掌撫著她的腦袋,聲音溫醇:「我並不覺得累。」遲疑了會兒:「不如說,和你們待在一起,我很幸福。
卿卿,頭髮還有點濕。」暗啞的嗓音緩緩響起,手指尖還在一邊撩動她微翹的頭髮。
由於老穆無意間的話語刺激和肢體挑撥,軼卿的心臟很沒出息地開始鼓動鼓動地兩倍速跳。
「先給你擦擦頭髮再睡。」
喬軼卿鎮定地摸摸自個濕濕的頭髮,並沒有拒絕的意思:「可以。」
兩人坐在了沙發上。
穆以深扯下他肩上的毛巾,搭在了她腦袋上,快要遮住了她的眼睛。喬軼卿咬咬嘴唇,很乖順地坐直身子。
修長的骨手慢慢移動毛巾撫動黑髮,穆以深可以聞得見隱約的發劑清香,他側眼看了看她垂眼的樣子,咬著下唇,手指頭在攪動,彷彿是臨考的孩子一樣無辜。
低低的嗓音好像濃厚的烈酒,在她頭頂迴響:「你看起來很緊張。」
「沒,根本沒有的事兒。」
穆以深繼續心平氣和地幫她擦頭髮:「卿卿,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還不了解你的性子?」
沒辦法,只好半半拉拉地點頭:「確實,確實有些緊張。」
以深嗓音里還有未褪去的笑意:「承認得還挺快,我還以為又會耗個很長時間。」
她努努嘴:「我又不是孩子了。」
「嗯,你不是孩子。畢竟連我們倆的孩子都有了。」穆以深與她對視,聲音暗啞:「這些年我不在,照顧糰子的是你,也是你一直在受累。」
喬軼卿覺得氣氛嚴肅起來了,於是拿兩隻手去捏住老穆的臉頰,捏了又捏,彷彿在惡作劇:「聽著老穆,糰子很聽話,我也沒受苦。所以以後禁止談論這些往事。」
就是沒想到老穆也會有被喬軼卿說得啞口無言的一天。
喬軼卿雙臂緊緊纏上他的脖頸,眼睛近近地與他對視,彼此間的熱氣纏繞,多了幾分曖意,她嘴角翹著:「其實我去找過你。」
他眼睛閃了閃。
「很多次。」喬喬抿嘴,接著說:「三年前,我聽說你回了國,正巧手下沒什麼要事,所以想帶著糰子去看看你,也想早點讓糰子認你,可你都沒在。何璐說你很忙。」
「為什麼不讓何璐告訴我。」暗啞的聲線傳入她耳膜,帶著顫抖。
手臂慢慢環著喬喬的腰際,溫熱的掌心向上撫動頸背,互靠著額頭,卻半半垂下眼帘,隱去眸中那些複雜:「我們不該.……不該是.……」愣了很久,也沒說全。
喬喬想著另件事,錯過了他的眼睛。
「其實我很猶豫,心裏面想著要見到你,可當真正面對的時候,我發現我很膽小。」喬喬舔了舔嘴巴:「我還以為你會再找一個,你性子好,又很會照顧人,想和你相親排隊的姑娘肯定一大堆。可你沒有。
哦,老程他們說再這樣下去,你快要變成萬年光棍了。」
喬喬莫名其妙被自己逗笑了。
其實糰子身體本就不好。因為糰子小時候生過場大病,是她的過失。那時候市內碰上連環兇案,很多小隊急著破案,當面對一具具屍體,很難再顧及家人,也很難再找時間樞川見他。
他眼眸加沉,雙臂抱著喬喬,腦袋終且無力地垂了下去,埋進了她的脖頸里,鼻尖熱氣忽進忽出的,還有微微的鬍渣尖弄著她的脖子,很癢。
「阿深?」
力道又緊了緊:「再等等。」
喬軼卿抱著他的腦袋,低低聞著他的黑髮,還是如以前一樣的木香味,真的好好聞。
沒過多久,喬喬接著說:「其實那天同事舉辦歡送會的時候,我知道你在生悶氣,因為我什麼也沒和你說,就擅自決定轉去省外,你一定是在生氣。」
她還記得那晚兩人都喝多了,穆以深送喬喬回家,他罵了她好久好久,然後喬喬就糊裡糊塗地哭了,穆以深就過去親她,親著親著,兩人的衣服就糊裡糊塗地沒了.……
喬軼卿說著說著,她又笑了起來,眼裡帶著淚:「但我還是想見見你,糰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阿深,以後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穆以深低頭吻她,隨即眼裡泛滿笑意:「求之不得。」
總在思念對方的他們,無論未來有多美好,也如同凜冬下的雪人無法行走。直到,親自見到那位思念的人。
***
進去卧室的時候,看到糰子又把被單給踹了開來。
喬喬:「.……分開睡也總是放心不下他。」
穆以深說:「簡而言之,糰子不踢被子,你會去隔屋睡。」
喬軼卿坦誠地回答:「對啊,怎麼了?」
老穆笑笑:「很好。」
喬軼卿背後一股冷意,怎麼了發生什麼了,為什麼覺得自己被坑了。
糰子在中間呼哈呼哈地睡覺,一旁的喬軼卿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果然是因為今天睡得太多了。
那旁的穆以深也沒睡著,就是因為某人的動靜聲,越過糰子抓住喬喬的手腕,問:「你睡不著的話,我這兒有本奧數,你來解解?」
喬軼卿有個習慣,一看到數字就渾渾噩噩想要睡覺的好習慣。
喬軼卿側過身子,反抓緊他的大手,昏暗的燈光下看著他發亮的眼眸,默了很久:「你怎麼會有奧數。」
老穆誠實回答:「哦,原本就放這兒的。估計酒店是想那些住客早點睡覺。」
喬喬想,這點子也未必不可行:「.……那先給我看一會兒。」
……
七分鐘過去后,喬軼卿還真睡著了.……
穆以深探過身將她手裡的奧數拿走。
然後看著她,不知不覺,指腹慢慢摩挲著喬喬的睡臉,慢慢上移,手指尖微微在腦骨某處摩挲,隨即撥開她柔軟的髮絲,能清楚地看到她顱骨處有道猙獰的疤痕,他覺得呼吸都難以做到。
每次回想,都很困難,就像淹沒在深海里的孩子,喉管充血似的裂痛,最後窒息得無法思考。
停頓的手指隱隱地顫抖,眼皮子下垂,隱去眼裡複雜的情緒。
最後給喬喬掩好被子,
關燈,
抱人,
卻再難入睡。
***
早上糰子醒得很早,一臉懵懂地瞧著周圍,起來小手搖搖喬喬的身子,問:「我們在哪兒啊媽媽。」
又湊到那邊去碰碰爸爸的肩膀:「爸爸,我們在哪兒啊?」
老穆微微睜開眼睛,帶著憊意,看見自家兒子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看,長臂把糰子給拉了回來。
抱著糰子安慰:「乖,再睡會兒。」
糰子掙扎無法脫身,表示十分氣憤,在老穆懷裡蹭蹭蹭地,想要把阿爸推下床,可是最後發現怎麼也推不下去.……
糰子很傷心地閉眼,表示休息一會兒再一絕死戰!
然後又小胖腿兒一趴,呼呼呼地睡著了.……
時至九點的時候,許致打來電話。
老穆渾渾噩噩地接起,聲音頗為懶散:「喂?」
「喂?」許致也照模照樣地學老穆懶懶的語氣,最後在自個辦公室里拍桌大笑:「老穆啊,咋的到現在還沒起來。喲,看來昨晚上運動得還挺費勁兒的啊,那你說說昨晚那動靜聲,隔壁是不是早就聽見了啊?」
穆以深漸漸清醒,聲音涼涼地:「哦,看來這酒店隔音效果不好,我是不是得考慮投訴。」
許致被嗝逼得說不出話來,最後惡狠狠地回答:「算你狠!」
他下床穿鞋,看了眼還在睡覺的母子倆,嘴角難得勾了勾,走出房間才問:「找我什麼事?」
許致那邊開始吞吞吐吐地:「.……你怎麼曉得我有事兒找你,就不能來閑聊閑聊。」
穆以深垂眼瞧著門窗外高樓下的小城景色,眼裡還有些氳不開的倦意,嗓音不緩不急透著低醇:「我會信?」
那邊的許致爆發:「卧靠。」
「昨晚上就看你心不在焉。」老穆抬手倒了杯水喝,接著:「你所說的閑聊,我會信才怪。」
「簡直沒有比你還會損我的哥們.……」許致苦笑,開始放鬆下來,慢騰騰地解開自己西裝的那幾顆扣子,才靠在桌旁抿著咖啡,悶了很久:「不過還真是什麼也瞞不過你。」
穆以深這邊開始轉為耳機接電話,他得換衣服,昨晚把洗凈的衣物晾在外面,照這天氣,也快乾了。
去了陽台,才發現外面陽光鼎盛,微微刺眼,他眼睛有點刺痛,南邊風力倒很大,值得肯定的是衣服幹了。
他回了句:「嗯,來說說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