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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盛事

  雲雀是不太關心春闈的,直到忍冬往天青釉鈞窯梅瓶里插桃花時,說了一句:「今個兒是會試第二天了,也不知能選出什麼樣的狀元郎。」


  「狀元郎哪裡有探花郎好看,上次會試探花郎在御花園裡討花時,我也送了他一枝,真真是才貌仙郎妙人一個。」夏荷說道。


  「你說的可是秘書監的宗大人?」


  「正是。」


  「據說陛下贊他腹有詩書氣自華,親自選了他進秘書監……倒是狀元郎沒能進秘書監外放做了官。」


  雲雀在裡屋聽她兩人說得熱鬧,挑了帘子出來,「你們倆個在講什麼?朝廷大事,豈是你們倆個說得的?」


  兩個宮女見她嘴角含笑,知道她沒生氣,互視一笑低下了頭不說了。


  「聽你們說的熱鬧,我倒想看看今年的探花郎是哪一個了。」


  「今年江南的舉子進了京,奴婢聽說江山多才子佳人,若是選個江南來的探花豈不美載?」忍冬嘴快地說道,夏荷推了她一下,兩人又笑了起來。


  「好了,今日春光大好,在屋裡呆著發困豈不辜負春光,你們倆個都出去吧溜噠溜噠吧。」


  「縣主您不出去?」


  「你們倆個沒聽見嗎?我犯困了……要睡會兒。」


  「是。」忍冬和夏荷福了一福,告辭走了。


  見她們倆個走了,映春跟著走了出去,搬了個小凳子拿著綉了一半的帕子在廊下綉了起來。


  雲雀打了個呵欠,拿了本書斜躺到了美人榻上。


  秋菊佯裝無事地掀開了茜紗窗帘,讓陽光透進室內,自己跪坐到美人榻旁,拿起美人錘替雲雀錘腿,「舅爺命奴婢稍口信給姑娘。」


  「您說。」


  此時院子里就算進來了人,瞧見的也不過是雲雀掀了窗帘,穿著白底綉粉桃花春裝,頭上懶懶地挽了個髻,插戴了一支羊脂玉五蝠桃花簪,拿著一本書靠在美人榻上曬太陽看書端的富貴閑適以極。


  「舅爺說兩位姑娘人大心也大了,他一個做舅爺的畢竟不是父親,總覺得管多了惹人生厭,可事到如今有句話不得不說『好人未必是好人,惡人也未必是惡人』,前門拒了狼,後門就會來虎。」


  雲雀聽得雲里霧裡的……「舅舅這番話,可對姐姐說過?」


  「舅爺說過什麼,奴婢告訴姑娘什麼,奴婢只帶著兩隻耳朵一張嘴。舅爺還說了,春耕農忙,姑娘不要誤了農時。」


  雲雀瞧著她,心裡翻了好幾個個,舅舅的意思是聞皇后未必是宮裡最惡的*oss,當心打倒了聞皇后和太子,後面出現更惡的人……可更惡的人是誰呢?姐姐為什麼不知情呢?舅舅再厲害,難道還厲害過姐姐這個經歷過一世的人?她翻來覆去想了很久,完全沒有頭緒。


  「郭女史,您回來了!」映春站起身迎向剛剛踏進院門的郭女史。


  「縣主可在?」郭女史說道。


  「縣主正在小憩。」


  「郭女史,您進來吧,我沒睡著,就是曬太陽看書。」雲雀推開窗戶說道。


  「給縣主請安。」郭女史站在外面福了一福,雲雀第一次這樣跳脫不顧禮儀的時候,郭女史嚇了一跳,如今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依規矩行禮。


  「快進來吧,今個兒晨起沒見到郭女史,聽說您往宮內監去了,可是有什麼事?」


  隔著窗戶施禮是一回事,隔著窗大聲說話太超出郭女史的接受範圍了,她笑了笑沒有應答,映春替她掀了帘子進屋。


  秋菊替雲雀披了桃紅色素蟬紗披風,又替郭女史擺了坐椅,這才站到雲雀後面。


  郭女史進屋再次施禮,雲雀請她坐下說話,女史也是從六品的官職,不能當一般的奴婢對待。


  「快說說,有何事?」


  「回縣主的話,皇後娘娘下了懿旨說春光正好,請三品官以上人家的十四歲以上嫡出女孩,進宮賞春。」


  「咦?往年未曾聽說啊?是到哪裡賞春?」


  「皇後娘娘指了桃花塢。」


  「那可真是個好去處。」


  「是啊,皇上聽說了之後便說都是女孩兒家沒有意趣,說要三品以上官員,十六歲以上未婚嫡齣子弟也盡可進宮一同賞春。」


  這二位是要搞聯誼啊?本朝人訂婚早,結婚晚,十四五歲開始相看,訂了親之後,左折騰右折騰三書六禮各種禮儀到十□□歲甚至二十歲出嫁也不鮮見,也因著男女之防不大,通家之好常見,男女互相有情稟明了父母,若是門當戶對,家長之間沒什麼矛盾,結親也屬常事,但是這樣搞聯誼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這……終究男女有別……」上回喬守業搞坑烤羊肉,那是因為全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外人無非是幾個伴讀加上她一個女孩,周圍又一大幫的宮女、女史、嬤嬤盯著,這次……嘛……


  「皇上說了,女眷在桃花塢,男子在上游的七賢雅居,中間牆上再加一道一丈的錦帳,兩邊各派宮人值守,不許胡亂走動。」


  「這倒是樁盛事。」


  「是啊,陛下還說了,到時要考較各家子弟和姑娘的詩才文章,各憑魁首呢。」


  聯想起宮裡還有兩位到了婚齡卻只聽人下樓未聞樓梯響,不知太子妃和晉王妃到底是哪位的皇子……這不光是聯誼了,恐怕也是在選妃……


  自從會試改了章程,考生再不用在號房裡蹲著,就再也未曾聽說哪位考生捱不過考試病了的,倒常聽說考生出來,互相問答案,自覺考得好的也就罷了,考得差的難免懊惱抑鬱,更不乏壓對題沾沾自喜四處炫耀的。


  只是今年的策論壓對了也沒什麼好高興的,無非是論惠民十策。


  題人人猜得出,答要如何答,卻各有不同。


  江淮本以為江南才子多數要答惠民十策之害,聽他們在一處對題,卻都是對惠民十策大加讚揚的,簡直是開天闢地頭一遭頂頂好的良策,陛下可比堯舜之類。


  他聽得煩燥,從客棧里出來,京城今個兒又比往常熱鬧了一些,大街上香車寶馬來來回回穿梭不停,行人三三兩兩笑容滿面。


  「這位老哥,京城可又有什麼盛事?」他拉住一個拉腳的車夫,這些官眷又要出去賞花?


  「今年三月二十三,陛下和皇后邀各府的姑娘、少爺進宮賞春賽詩,大半個京城都被驚動了。」


  這京城真是不同,「只是京中官眷入宮,因何這般全城忙碌?」


  「這位舉人老爺,您有所不知,此番陛下邀所有三品以上官員家中的子女,不光是京城的,各地的總督只要趕得及,都要送子女入京,各家還要京中最時興的衣裳、首飾、熏香、妝容等等,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便是小人這般拉腳的,都比平日忙碌。」


  江淮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他想了想,也不四處走動了,而是往客棧走去,忽地前面又來了一隊人馬,方才還熱鬧如潮水一般的京城大街,忽地被分開了,便是官家的車馬也避了過去,替這一隊人馬閃開一條路,這群人穿著沾了灰塵的鎧甲,已經是春天,身上還穿著冬裝,各人臉上冷竣無比,比中原的馬匹高大許多的高頭大馬也似是瞧不上路上的家馬,邁著昂揚的碎步往前走去。


  「這些又是何人?」江淮問路人。


  「這是西北戍邊的西北軍,進京述職。」


  「我瞧著前面的那位尚年輕,不似是雷侯爺啊。」


  「雷侯爺哪裡能離開西北,這應是他手下的小將軍。」


  「哦。」


  不遠處的茶樓上,雲鳳關了窗戶,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笑,他回來了……


  他瘦了,也黑了,卻多了官威,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了。也不知他方才可有瞧見她……


  「侯爺說西北苦寒,也沒有什麼往家裡捎帶的,只是得了些玉和好皮子,請夫人收好,再酌情少少地與各家分上一些,另有紅花、蟲草、雪蓮之類,也請夫人好好收著。」


  葉氏瞧了瞧禮單,隨手交給了雲鳳,雲鳳拿過禮單一看,微微一笑,父親愛往家裡划拉東西的性格真是兩世都不變,光是玉石就划拉回來十車,草藥一車,對外還要說苦寒,當地什麼都不產。


  「在那邊挨冷受凍的幾年,年年往家裡搬那些個不值錢的破石頭。」葉氏一邊搖頭一邊道,「成了,你讓他放心,我都替他收著了,他也不用怕我到處送,他那破石頭我能送與誰?只是草藥撿好的一家送一匣子。」


  黃勵誠和雲鳳隔著珠簾互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笑容,低下了頭。


  「你們也不必笑我,我曉得那些個破石頭值錢,越值錢越不能往外送,財不外露曉得嗎?」葉氏說道,「你們這些個人,從小沒吃過苦,不曉得錢要緊……」


  雲鳳見葉氏還有再講下去的趨勢,趕緊使了個眼色給雷小虎。


  雷小虎撲到葉氏懷裡,「娘,我們都曉得了,也不知爹身子怎麼樣?可有病了。」


  「他是鐵打的,且病不了呢。」葉氏說道,說罷又看了眼黃勵誠,「你說是吧?」


  「是,侯爺身子骨強健,小的們這些年輕的都比不了,尤其是小魏將軍,初到西北就染了風寒,侯爺偏要帶小魏將軍晨起操練,累得小魏將軍一個月就瘦了十斤。」黃勵誠自然曉得葉氏愛聽什麼,撿了能說的說了。


  「哈哈哈……」葉氏笑了起來,「他啊就是實誠,當心把孝賢累壞了,老魏找他尋仇,好了,我瞧你也黑了瘦了,先下去洗洗,晚上我親自下廚給你做紅燒肉。」


  「小的在西北常與侯爺在一處說夫人您做的紅燒肉,講著講著口水就流下來了,硬得跟牛皮一樣的牛肉乾也能吃出紅燒肉味兒來了。」


  「你這孩子啊,快去吧。」


  「娘,我也去!我要問黃大哥西北軍情。」雷小虎還未等葉氏回答,就躥了出去,牽著黃勵誠的手,一步三蹦地走了出去。


  葉氏剛想和雲鳳說什麼,卻瞧見雲鳳在看黃勵誠,心裡打了個突,自家大女兒……想想黃勵誠的人品,又覺心裡一松,黃勵誠在自己和侯爺眼前長大的,人品才貌都沒得挑,在西北歷練一番,自家侯爺稍一提攜,封侯拜相未必,一個三品的上將軍總是能做上的,自家女兒也不想攀什麼高枝,若是真與黃勵誠結成連理,一輩子平平安安富貴有餘,夫妻恩愛相守到老,給十個皇后都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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