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惠民十策
大年初六
各大衙門放了鞭炮,祭了天地,主官掀開年前封在筆上的封條,正式開工。
新年伊始有三件大事,第一件大事是皇上正式頒布惠民十策,原本只是試點的政策向全國推廣,第一策是民同藉;第二策是攤丁入畝;第三策是有教無類教化百姓;第四策是地產稅;第五策是吏必考;第六策是興工業;第七策是軍優撫;第八策是生活必須品國營平價;第九策是開放報禁,准議朝政,禁文字獄;第十策是改尚書省改為□□,六部為二十四部,將責任細分,又將兵部改為國防部,皇帝本人任尚書,司法、檢察、公安、錦衣衛、諦聽司全部獨立出來,歸直接向皇帝本人負責的中書省統一管理,門下省改為秘書省,宮內辦公協助皇帝處理政務。宮務則成立內務府和宮內監,內務府負責御用採買,私庫等等事項,宮內監則全部是女官,由皇后負責。
因為喬承志是開國皇帝,又沒什麼族人,朝臣不是跟著他一起打天下的就是歸降的,心腹近臣更是唯他馬首是瞻,就算是沒幾個人真正看到惠民十策,聖旨一出也沒什麼人敢阻止,這樣一枚重鎊炸彈直接轟了出來。
對朝野震動最大的是戶藉和稅收制度的同時改革,除了根據寺廟規格按比例承認僧藉、道藉,九品以上官員按官階承認有配額限制的奴藉之外,百姓再不按職業分三六九等,而是分成了城市、農村,且可以隨著遷居改變。不再收人頭稅,改收商業稅,農業稅,地產稅,比如農業稅除了頒賜範圍內的皇莊、貴族莊園不收稅之外,士人本人名下有根據功名、官職而有定額的免稅之外,餘下全部收稅,地產也是如此,根據地域各有限額,比如京中一進的普通民宅以下是不收稅的,二進的宅子就要收稅了,房子越大房產越豐稅越貴,商鋪一律收稅,商業行為也分門別類各有稅收。
以上政策只是試行階段,前期工作是全國人口、土地、房產普查,做不動產登記。明年正式執行。
別的稅收也就罷了,聲音最大的士人也不敢明說自己做生意,土地和地產收稅實在是觸動了他們的痛處,之前北地的士人已經鬧過一場了,新收復的也是全國士人最集中的江南地區的士人以為朝廷會對他們優待,安撫,懷柔,沒想到竟然直接跟北地一樣了。
先是有學子靜坐絕食,後來朝臣也稱病不朝,皇帝直接一道旨意,靜坐絕食者兩日不散削去功名貶為平民,且不許再參加科考和公務員考試;官員綴朝三日,削官為民。
此道政令一出,眾人一開始以為是恐嚇,誰知到了第二日京中鬧事的秀才、舉人二百餘人,果然被全部捉捕,查清身份削去功名,外地的直接趕出京城,遣返原藉。第三日共有七十名官員被削官為民。
在第四日這一天,被削官為民的戶部侍郎在午門前*身亡,皇帝震怒,削去其二子功名,全家流放千里,並將寶劍擲於地:哪個還想死,就儘管去死!大齊朝別的沒有,人最多,死了你一個,還有後來人!就是你們全死了,明個兒我也能招來比你們強的!
太子一身白衣替士人陳情,被皇上一個耳光扇倒在地上,「朕不缺兒子!更不缺想當太子的!你若反我,儘管來反!」說罷讓人將太子架了出去,幽禁東宮。
南方剛剛平復的地區民心騷動,流言紛紛,甚至有人說民眾立錐之地也要收稅,他便命人將惠民十策張貼到集市、村莊,派識兵丁保護識字的公務員解讀講解,就是如此,白蓮教還是在剛剛平定的江南組織起一批士人、商人為主體,散兵、被裹挾百姓為附庸的造反,被早有準備的朝廷鎮壓,從犯釋放,主犯斬首棄市。
眼見事情鬧到這一步,喬承志親自解讀惠民十策,大康朝之亡,亡在士人,士人空讀聖人文章,為一己之私利毀家國天下,不向商人、大地主收稅,反向小民頻頻施壓,搞得民不聊生,我喬承志本是市井小民出身,起事時已立下弘願,要讓天下百姓得利,要改一改這乾坤!
他讓人在茶館請說書先生說,在地頭請識字族老說,講一講大康朝的故事,講一講那些個名士清官家資億萬,口口聲聲不準朝廷徵稅,不與民爭利,轉身層層向最窮苦的百姓施壓,搞得國庫空虛連仗都打不起。
士人們也寫文章,說他是始皇再世,焚書坑儒,不如不讀文章,甚至有當眾燒書的,他對寫文章的一概不管,只是派人在報紙上對與他們講,舉實例講故事,對燒書的一概抓,命他們寫悔罪書,當街宣讀,如果不讀直接削功名。
一時之間,天下無比熱鬧了起來。
最普通的百姓可不管這熱鬧,反正跟他們關係不大,不按田產收稅就收人頭稅,反正他們得交稅,按田產收稅他們再不用東躲西藏隱瞞戶藉了,也不用投入大戶人家為奴避稅了,相反有了戶藉,還能拿著戶薄糧薄按人口去買平價種子,平價日用品了。聽說朝廷還要推行免費教育了,鄉下娃也要上學五年,不單不收束修還供一餐飽飯。
房產稅還催生出了分家熱,原本都是聚族而居,現在是大戶分成了小戶,比如某家族,數百口住在一處,按房屋大小面積是要交稅的,各分成小家分別登記房產、土地,自然就不用交稅了,本來以為只是一時的避稅之舉,後來才知分開容易合起來難。
更讓百姓觸動的是新增的法、檢、公、稅,除了高級官員是科考出身,餘下全部是考進來的公務員,他們中間有人是屢試不弟的秀才、童生,還有一些則是出身更低的夥計、帳房,街口替人寫信的秀才成了穿官服的稅官,比聽說遠方有人考了狀元更讓百姓動容。
士人中有人富貴人家出身,替富人說話的,就有憐憫普通百姓的,這些人站到了皇帝一邊,口口聲聲反對的士人為一己之私誤天下,讓一些人反對的聲音漸漸小,贊同的聲音大了起來。
跟影響了整個大齊朝的惠民十策比起來,另兩件大事南邊的哀帝進京歸降當時是件大事,後來只是史書中小小的註腳。
哀帝獲封獻國公,食邑三千戶,廣陵公主被封豫國夫人食邑兩千戶。
姐弟兩人各自婚嫁,子孫滿堂,皆得善終為後話,另一個得益的是宮中的郭玥,她被封子安鄉君,在內廷教養,搖身一變從尷尬的前朝縣主,變成了本朝的鄉君。
雲雀沒想到的是自己也中槍,她從客居變成了與郭玥一樣內廷教養,從武陵春搬離,只不過郭玥依舊在皇后那裡,她在乾娘惠皇貴妃身邊。
與蘭公主「和好」的後遺症則是郭玥隔三差五就帶著蘭公主一處來找她「玩」。
「這是我今日新繡的帕子,你們瞧好看嗎?」郭玥拿著帕子笑道。
雲雀瞧了一眼,是比較複雜的鴛鴦戲水,雖然一看就是出自新手之手,但還算好看,不過為了郭玥少來煩她,她還是決定做討厭的人。「水鴨戲水?」
蘭公主沒繃住噗地一聲笑了,「明明是鴛鴦戲水,你這一句話啊,可讓咱們郭鄉君一番苦功全白費了,你瞧這針腳多平整。」
郭玥臉紅了一陣又恢復了常態,「本就繡得不好……不怪人說……雲雀妹妹可有好的?」
「當然有。」雲雀拿起桌上的扇子,「這是我新得的雙面綉扇。」
「你啊,人家讓你拿自己新繡的女紅,你偏拿這東西騙人。」
「我?我與針線八字不合,互有衝剋,我這一輩子啊,是碰不得針線的。」
「誰說的啊?」蘭公主驚訝了。
「我自己個兒說的啊。」
蘭公主與郭玥互視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來。
雲雀越瞧蘭公主越彆扭,她怎麼不針對自己了呢?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正常」了呢,事有反常必有妖……可她又不能學馬景濤搖蘭公主,問她,你到底是衝撞了哪路邪神了變成這個樣子……她進宮是來搞皇后的,不是被皇後身邊的這兩個姑娘搞的,不過這兩人……能為皇后所用跟自己玩懷柔,也能為她所用……
她見兩人越笑越起勁兒,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們倆個還有心思笑,太子已經被幽禁六、七日了,也不知悔過了沒有。」
她這句話一出,兩人立時就不笑了,尤其是郭玥眼圈都紅了,「唉……皇後娘娘也為了這事兒愁呢,已經幾日吃不下飯了,就算是皇上隔日就來瀛州她也是難見歡顏。」
幽禁了太子,卻隔外恩寵起了皇后?喬承志看樣子並不真心想要廢太子,反而想要跟皇后、太子修復關係……原配的夫妻,嫡出的兩個兒子,在他心裡還是有一定份量的。
「父子倆個總不能僵在哪裡,陛下是君父,依我的所見,太子應當向皇上認錯才是。」了解了喬承志的態度,雲雀心裡再恨不得太子去死,皇後去死,也要表面上替太子著想。
「誰不是這樣想的呢。」蘭公主也幽幽嘆道,「可太子哥好像也鐵了心,據說要絕食呢。」
「那他可真是傻了,陛下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他若是流淚悔改哀哀苦求,定能重得聖寵,若是絕食……陛下倔勁兒上來任他餓死也未可知。」雲雀心一揪,剛想不表態,想到自己不能暴露太早,還是進一步勸道。
「誰說不是呢。」蘭公主幽幽道。
「太子看著軟,實則跟陛下一般,也是個倔脾氣,怕是勸不得的。」郭玥說罷眼圈一紅,「他若是……若是死了,我……」
「你說得哪裡話來,還沒出正月呢,可不能隨意說死說活,依我之見,郭姐姐不如寫封信派人遞到東宮,勸勸太子,你們倆個回宮勸皇后,我等會兒去勸乾娘和諸葛娘娘,她們三人一同去東宮勸太子,總要讓他們父子和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