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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揭破

  京城的百姓約么是天下最幸福的,也是天下最忙碌的,除了忙生計,還要忙著八卦,最得意的時候就是家裡來了外地客人或是自己出門在外,跟外地人講起京中事,那真是首輔公卿家事如數家珍一般。


  有這樣的愛好,自然就有這樣的需求,加上皇帝陛下默許對這些八卦小報的存在,八卦手抄報漫延開來,什麼何許人,何者人,何許人也,某某人,何某人,許某人全都粉墨登場,講的故事有真有假,無不驚悚詭異,不是香艷*就是有鬼有神,百官世家的事不敢明指,戲子粉頭說一說總是成的,比如某某人和某某人看似一團和氣,實際上為了爭京城第一名伶暗鬥不止,私下裡都互不說話。某某人欺師滅祖,紅了之後不認師傅,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所謂大浪淘沙,時日久了,誰愛胡編故事,誰雖然說故事時總說只是小說家言,胡編亂造實際上說得都是真人真事,百姓心中自有桿秤,京里最火的兩個人,一個還是那個敢把史家二少拉下馬的何許人,另一個則是自稱布衣道士的某人。


  這一日布衣道人的手抄報講了一個故事,說的還是前朝舊事,不過這次是有名有姓的,講的是郭家的事,郭家最後一代男主人駙馬郭昭生性風流好色,未成親之前已經養了十幾個小妾,後來為了做駙馬,把這十幾個小妾全都送得送賣得賣,遠遠的打發了。


  至於他做了駙馬也只是收斂一時,後來又養了三十幾個小妾的事是后話,這個故事講的是這十幾個小妾中的一個被賣到了某某人家,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鰥夫做繼室,不到七個月就產下了一個男嬰。


  老鰥夫原配生的兩子兩女堅稱這個男孩不是老鰥夫的,老鰥夫卻堅稱孩子是自己的和兒子們鬧得不可開交,後來甚至還請了族中長老做證,提前分了家,除了祖產傳給長子之外,餘下的財產全部分成了三分,三個「兒子」一人一份,這個男嬰分到了兩處鋪面、二十畝水田、二十畝旱田。


  分完產不到兩年,老鰥夫就故去了,繼室帶著男孩關門閉戶守著田租鋪租過日子,可樹欲靜而風不止,老鰥夫的兩個兒子覺得財產被野種弟弟分薄了,三番五次的上門去鬧,砸了鋪子,搶佔了田產自己耕種。


  繼室無法,只得把這些產業賤賣給了族長,帶著兒子遠走他鄉。


  現在這個兒子已經長大成人,學業有成,考到了某處做「公務員」還辦了一份報,自稱叫「何許人」。


  這個故事一出一石擊起千層浪,世人原不知何許人是誰,沒想到竟是身世如此曲折離奇之人,他本人竟還是「公務員」。


  雖然老道士留了一線,沒有指名道姓,也沒有說他是誰,現任何職,但只要細心人士核對年齡、經歷略微一查,相信很容易猜出何許人本人是誰。


  果然,該報出了不到一個時辰,京兆尹衙門裡一位很有前途的何姓書吏便辭官回家了,從此消失。


  但何許人並未消失,只是文風陡變,相信是換了人。


  這件事對京城的人而言只是一段談資,雷雲鳳卻真的氣壞了,她苦心栽培多年的何綸,好不容易派上了大用場,還未曾大展拳腳竟然這麼輕易的被搞掉了,最重要的是這個布衣道士是誰?他還知道些什麼?搞掉何許人是不是對她的警告?

  雷雲鳳瞧著自己被咬禿的指甲,知道自己前世的毛病又犯了,一旦緊張害怕就會咬指甲,重生之後她還未曾遇見這種情形……


  「大姑娘……」


  雷雲鳳與何綸會面的地方是一處脂粉鋪,脂粉鋪的隔壁是古董鋪,兩個鋪面看似毫無關聯,二樓卻有一道暗門相連,

  兩人見面都是約了時辰,何綸先去古董鋪,過一盞茶的工夫或更久,雷雲鳳去胭脂鋪。


  何綸生得很好,上挑鳳眼鼻若懸膽口若塗珠,當年他母親變賣了田產帶著他投靠娘家,誰知所謂的舅舅搜羅完了母子倆的細軟,便把母子倆趕出了家門,母子倆個靠母親替人做針線活渡日,直到雷雲鳳找到了他們母子,派人將他們安置妥當,當年郭家秘寶,用得正是他的血,雷雲鳳對郭玥說的找到了她的弟弟,根本是撒謊。


  何綸文筆很好,耳目也很靈通,說故事很詼諧,本人嘛卻有點膽小耳根子軟,本來人家也未必真確定他是何許人,他卻直接辭職跑掉了,做實了流言,雷雲鳳瞧著他,實在有點恨鐵不成鋼。


  「大姑娘……」


  「好了,別說了,你暫時出京吧。」


  「去哪兒?」


  「明個兒天津港有一批貨要運到杭州去,你去杭州吧。」


  「這個……」


  「你放心,杭州那邊初定,正是缺人的時候,我預備在那邊開個紗廠……」


  「什麼廠……」


  「就是收蠶絲,紡紗,織緞。」


  「哦。」


  「做紗廠的人我已經找妥當了,你去管帳。」


  「是。」


  「你母親我自會照應。」


  「多謝大姑娘,只是我怕有人……」


  「大大方方的走,不要怕,我倒要看看有沒有人敢跳出來找你的麻煩。」


  雷雲鳳透過胭脂鋪關得嚴嚴的糊著厚厚的高麗紙的福字窗,看向外面……冷冷一笑。


  史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結帳走人。


  「世子!世子!」本來跟他同桌吃飯的中年文人追了過來,文人年約四十,身長五尺,頭戴秀才帽身穿秀才袍,只是瞧著都有些舊,與錦衣華服的史琰實在是不搭至極。


  史琰扭頭瞧了瞧他,「何事?」


  「那個說好的潤筆費用……」


  「依舊是一旬二兩。」


  「是,是,是。」文人擦了擦汗,他雖有秀才的功名,卻屢試不弟,前朝的時候貪腐舞弊使他不得志,到了大齊朝科考竟改了!頭一天考策論經史,第二天考律法,第三天考算術!

  考生倒是不用住考場里了,天天能回家,中午還能出來吃飯,可考哭了的人不在少數,沒見過如此刁鑽的考試,律法,算術也就罷了,捏著鼻子學吧!策論本來是文人最擅長的,可題是越出越刁鑽,你以為他們會從論語里摘句子讓你考嗎?太簡單了,考的都是實策題,比如論是先修水利還是先平外亂。論攤丁入畝的優劣得失。


  這些題根本沒有標準答案,比如頭一道題據說當年狀元是觀點修水利百年大計,實力增強才能一舉平定外亂。榜眼的觀點是應該先平定外亂,外亂是燃眉之急,解決掉外亂再修水利。商人家庭出身的探花則是將兩種的成本與當年的財政收入掛鉤,算了一筆經濟帳結論是完全可以兩樣同時進行。


  據說皇上跟他們三人都談了許久,對他們多有勉勵,現在狀元和榜眼已經做到了知府,探花在戶部也頗有前程。


  這樣的考法像是中年文士這樣讀了一輩子的經史子集,能寫得一手花團錦簇的好文章的人卻是噩夢。


  深知科舉無望,又不想考更低一級的公務員的文士自然極不得志,被史琰招攬也在情理之中,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史琰會找他來這裡吃飯,吃到一半又走了。


  「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呃?沒有啊……什麼都沒有啊。」文士光顧著想法設法顯擺自己的才學,博得史世子的好感了,連吃的什麼菜都不記得,何況別的事。


  「呵。」史琰搖了搖頭,何綸先進了古董鋪,恰好一盞茶的工夫之後,雷侯府的車來了,雷雲鳳去了胭脂鋪,兩個鋪子緊緊相連……


  原先手下人稟告他何許人與雷雲鳳有關時他還不信,現在不得不信。


  雷雲鳳究竟葫蘆里賣得什麼葯?抹黑了太子與她有什麼好處?搞死了弟弟又與她有什麼好處?她一個閨閣女子,不好好在家裡面練習女紅,預備嫁人,跑出來搞這些事情做什麼?雷家女!果然都是不安份的!


  一股莫名的憤怒湧上心頭,不止是因為保不住弟弟,也不止是因為太子的愚蠢和自以為是,如果何許人背後的人是個男人,那怕是瞎子聾子傻子他也不會如此憤怒,把他們史家搞得狼狽不堪,把太子搞得險失帝寵的人,竟然是個女人!一個女人!他……


  史琰眼睛里幾乎要憤出火來,這個禮崩樂壞的世道!


  就在他要上馬回程的時候,三個戴著幃帽的女子從脂胭鋪走了出來,為首的正是雷雲鳳,似是瞧見了他,掀開了幃帽的一角,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好似根本不介意他猜出她是何許人背後之人,更不敢把她怎麼樣。


  史琰緊緊握緊手中的馬鞭,心裡卻清楚,雷雲鳳他暫時動不得,雷史兩家雖都是侯爵,雷家的聲勢和帝寵卻高出史家不止一星半點不說,太子對雷雲鳳也未曾死心。


  無憑無據的說雷雲鳳是何許人背後的人,只會招來禍端。


  該死的雷家,該死的雷雲鳳,早晚有一天……


  他知道,頭一件事就是不止不能讓雷雲鳳做上太子妃之位,還要讓妹妹做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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