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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何許人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偷來的女子未必如妻妾,說起來甚至未必能上檯面,可偷本身帶來的刺激感跟興奮感就足夠讓無數雄性生物趨之若鶩了。


  這種刺激對於全天侯正人君子仁義儲君喬繼業來講誘惑更大。


  瞞著父皇,瞞著母后,瞞著所有人,假裝自己在書房讀書,遣退左右,換上事先準備好的太監服從後窗翻出來,一路大大方方的走到東宮門口,憑著腰牌出宮,在成衣鋪買一套順眼的衣裳拿到客棧要了間上房,換了衣裳出來,雇輛馬車上山,在侯府上山封路之前藏到無香庵後面的隱蔽處,等著媳婦子挽春接應,一路遮遮掩掩到達一處精舍,與等在裡面的佳人會面。


  他心跳得很快,手心直冒冷汗,第一次監國臨朝時都沒有這樣亢奮過,與母后安排的侍寢宮女初次過夜也未曾這樣急切過。


  他門打開時,他一把抱住佳人,佳人卻一把推開了他。


  郭玥冷冷地瞧著他,「太子把我當成青樓妓子一般了嗎?上來就隨便摟抱?」妾不如偷之後,連著的可是偷不著,郭玥可不想一開始就給太子太多甜頭。


  「我……我……」喬繼業很想說你約一個男人在尼庵精舍里單獨私會,難道只是想要會?當然了,他不是那種輕浮浪子,他還是講些情調的,曉得她這樣的女子,定是要得些保障,矜持一會兒的,「我只是從上次別後,一直思念姑娘這才一直無狀……」


  「太子富有四海,天下女子皆招之既來,東宮裡不知多少美貌佳人,哪裡會記得我這樣的尋常女子。」女子,美是天生的,媚更是天生的,有些女子美則美矣,卻少了媚骨,郭玥卻是媚骨天生,幽幽怨怨一句話,說得人骨頭都酥了。


  「東宮之中,我母后唯恐我沉迷美色誤了正事,東宮中塞進去的儘是些庸脂俗粉,哪有姑娘這樣出色的人物……」


  「巧顏令色,誰不知你心裡只有雷大姑娘。」


  「我與她青梅竹馬,情份自然非比尋常,正妃之位除她之外再無旁人,可良娣之位,除你之外也再無旁人。」喬繼業正色道,「我非我父親,天下美女皆要收入內宮,有你二人足矣。」


  郭玥微微一笑,伸出青蔥般的手指輕搖,「我不信,你這話不知多少女子說過。」


  「我只與你說過。」喬繼業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非要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嗎?」


  「我也是曾富貴過的,什麼太子妃什麼良娣與我如浮雲一般,我只要……」郭玥抬起頭,一雙似水美眸看向喬繼業,「我只要你的心,你心裡有我就成了,我曉得以我的身份,萬難站在你身邊,可誰知偏偏遇見了你這個冤家,落到了你手裡……」她眼睛里滲出淚珠,「我曉得,我怕是要粉身碎骨了。」她嚶嚶哭了起來。


  喬繼業原本是一分真情九分色心,被她一哭竟變成了九分的真情,這個小女子實實是可憐,失母失父失國寄人籬下無依無靠……


  「有我在,無人能讓你粉身碎骨,我定要納你進宮,我定要給你一世榮華……」


  「有了你這句話,我郭玥就算是立時死了,也甘心。」郭玥偎進他的懷裡,小聲說道。


  捉姦是需要技巧的,而且不能一個人捉,得有個見證人,免得旁人說你是胡言亂語,也免得旁人說你不大氣不知為尊者諱。


  史琳琅和她母親王氏就是最合適的,想引誘她們來上香很容易,只許悄悄透出風去,說母親要帶自己姐弟到無香庵上香,為太子選妃的事求佛問簽,還要說無香庵的新住持慈明大師深藏不露,能掐會算還會用咒術……


  她們母女兩個自然聞風而來,不為別的,抓住雷雲鳳的短處,史琳琅成龍成鳳自然指日可待。


  偏偏慈明大師說自己不會算,王氏百般使計也是枉然,史琳琅出去找雷雲鳳的晦氣,卻目睹了一場「大戲」,暗示家僕傳出消息之後,史琳琅又去找雷雲鳳,姐姐妹妹的親熱一場……


  辦完了一樁事,把心思放到「正事」上的雷雲鳳也有意與她「交好」,兩人坐在一處聊閨中事,多半是京里時興了什麼料子,時興了什麼樣的首飾,裙邊掐多少個褶好看,衣裳滾什麼樣的邊最精緻。


  到了天將晚時,史琳琅一拍掌,「呀,與妹妹久未見面,竟聊得忘了時辰,竟快要掌燈了。」


  「掌燈怕什麼,打發個人告訴伯娘說你在我這裡住就是了,咱們小時候幾曾分過你家我家的,誰家有好吃的就去吃,在誰家玩累了就睡在誰家,現如今大家同在京里竟一年也見不著幾回,好不容易見著了,我說什麼也不放你走。」


  「是啊,想想還是小時候有趣。」史琳琅眼神迷濛了一陣,顯是想起了小時候的情形,史琳琅原名叫玲兒,史家與雷家隔了兩戶人家,她家裡只有兩個兄弟沒有女孩,她最喜歡到雷家跟一個人守在家裡的鳳兒玩,兩人每天有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好,我這就打發人過去……」


  她們正說著,忽然一個小丫鬟急慌慌地跑了進來,「跑什麼,像慌腳雞似的!」翠喜過去扯住丫鬟。


  「不好了,不好了,郭縣主在庵里跟登徒子私會,讓巡尼的尼姑給抓住了!」


  人呢,總有倒霉的時候,也總有跌落谷底的時候,喬繼業以為自己被一群尼姑捉姦在床就夠難堪的了,被雷雲鳳和史琳琅當場認出來的時候那滋味……她們倆個都愣在那裡,史琳琅剛想說什麼就被雷雲鳳捂住了嘴,可她顯然捂錯了嘴,她旁邊那個丫鬟驚呼了起來,「你們快放開他!他是太子爺!」


  京城有一種連報亭都見不著的手抄報,辦報的人呢自稱叫何許人,常發消息的叫耳朵蟲和莫須有。


  經常發些張家長李家短,三隻蛤蟆兩隻眼的事,比如某某家公公爬灰,兒子為了孝道只好忍了,媳婦生個兒子,長鞠一躬叫弟弟。再比如某甲與豆腐西施偷情,兩人被捉姦在床,要命的是某甲卡在了豆腐西施的「豆腐」里出不來了。間或也發些影射大戶人家的事,因為不提不名道姓常說是百年前某某富貴人家的舊事,也沒惹出什麼禍來。


  這種手抄報報亭的老闆都藏著賣,比坻報和書生們辦詩刊啊,隨筆啊,遊記啊,政論啊加起來好賣,常常是某個人佯裝是買坻報,多給兩個銅板,老闆就心領神會地在坻報里夾了手抄報進去。


  這一日手抄報賣得出奇的快,全因整版都是前朝世家子弟尼姑庵偷香竊玉結果被捉的事。


  好多人買了,用坻報夾著悄悄的看了,哈哈一笑把手抄報給撕了扔到一旁,一轉身再與知己好友悄悄議論,知己好友小聲告訴他此世家子弟乃彼世家子弟,兩人再在一處笑一會兒。


  世情傳得沸反盈天的,連前朝的廣陵公主向京郊臨京縣縣衙自首,臨京縣派出所有衙役,由縣令夫人親自陪著公主上京城,公主寫親筆信給陛下,請求陛下送她到南邊勸降胞弟的大事,都被一樁香艷故事給淹沒了。


  可細一想想,這兩件事是有關聯的。


  誰都知道男方是太子,女方是前朝的縣主,約會地點是無香庵,撞破此事的是鳳榜頭兩名雷大姑娘和史大姑娘,這兩位姑娘連夜就回了家,聽說是都「病」了。


  太子也回了東宮,第二日跟沒事兒人似的出來進去的,陛下也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那位縣主就不知下落了。


  公主、縣主說起來是表姐妹,還是關係很近的表姐妹,總不能這邊姐姐要為朝廷立功,那邊妹妹就不明不白的沒了吧?


  果然在公主南去之前,宮裡有了動靜,說是公主臨走放心不下表妹,求陛下將妹妹接進宮好好養育,陛下應了,將郭縣主送到了皇后那裡教養。


  傳聞還私下向公主保證,太子娶妃后定會給郭縣主一個良娣的位子。


  聽聞此事,雷雲鳳跑到葉氏那裡大哭了一場,「現在外面都在傳太子是去找我,誰知誤入了郭縣主的屋裡,還有人說是我瞧著郭縣主生得絕色,想用她討好太子,我好好的一個人,竟被攀扯成了這樣,皇上要抬舉她,何苦要踩我?什麼太子妃,我原就不想做,我就是嫁豬,嫁狗,也不嫁太子!母親若是逼我,我立時剪了頭髮做姑子去。」


  「我的兒,是誰在外面胡言亂語,那個什麼太子妃不做也罷,我原說太子是個好的,誰想竟和皇上並你父親一樣,是個風流浪蕩種子,可就是皇上跟你父親,當年未成婚之前,也未曾有半點輕浮孟浪之舉,他口口聲聲對你好,原來卻是個風流種子,就是你要嫁,娘也不讓你嫁了,咱們嫁個平平常常的人家,以咱們家的勢力,定保你一輩子舒心順意,絕不會似你娘我一般受氣。」


  說罷母女兩個在一處抱頭痛哭。


  雲鳳原來是想假哭,母親抱住她的時候她真哭了起來,原先她總想著自己做了太子妃、皇后、皇太后才是為家裡爭臉,為母親爭氣,哪曾想過母親的心,當初她在宮裡吃苦,回家時報喜不報憂,母親臉上帶著笑,眼睛里卻透著擔心,往前奔什麼呢?做太子妃、做皇后又如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做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又如何?一家骨肉終年不得團圓,父母見了自己還要行禮,睡覺還要睜隻眼睛鬥來鬥去,哪有一日歡欣?

  她不想做太子妃容易,隨便犯點小錯,甚至是在選妃的當口生場病就是了,難的是怎麼把郭玥送進宮。


  這也是她為什麼急急忙忙找到廣陵公主的原因,如果不是廣陵公主出面,陛下和皇后絕饒不了郭玥,除死之外她再無別的出路,可公主出面了,還說要勸降南邊的末帝,為表優容前朝皇室,郭玥也不能死,不止不能死,太子還要對她「負責」,這樁婚事帝后就算再怎麼捏著鼻子,也得認了!

  現在她禍水東引計已成一半,後面就要看妹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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