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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電影裏一個配角少年的臉,被換成了黎嘉譽的,他被打死了,像是一塊破抹布,扔在荒野裏無人問津,

    這場夢境之後,許檸現在迫切的,一定的,要給黎嘉譽打出這通電話,她想聽到黎嘉譽的聲音。


    她咽了咽口水,雪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她的臉頰血色盡失,比月光還要蒼白。


    許檸從旁邊扯了個抱枕在懷裏,靠在床頭,顫抖著手指撥通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黎嘉譽還沒有睡:“喂,許檸?”他似乎有些疑惑,但溫柔的聲音,伴著隱隱的樂器聲和夜色,傳進許檸的耳朵裏,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撫平了許檸的惶恐。


    他還活著,好好活著。


    許檸喉頭幾乎哽咽,囫圇著發出破碎的聲音:“我……我就是……”


    “做噩夢了嗎?”黎嘉譽問她。


    許檸下意識點點頭,才反應過來黎嘉譽在電話那邊是看不到的,她還沒說話,黎嘉譽就又說:“別怕,睡吧,電話放在旁邊,我陪你。”


    他覺得自己有些卑劣,許檸做噩夢,他心中竟然升起淡淡的愉悅,她想到打電話的第一人選是他,而不是白濛。


    許檸紊亂的呼吸逐漸平靜,把手機放在枕邊。


    “睡不著的話,可以跟我說話,我很空閑。許老師。”黎嘉譽道,“我沒什麽可報答你的,許老師,別跟我客氣。”


    許檸被他哄的,情緒逐漸穩定,她聽到那邊還有樂器聲,疑惑問:“你家那邊還有人在深夜練樂器嗎?”


    黎嘉譽在電話那邊似乎頓了頓,接著樂器聲就越來越弱,他才說:“哦,沒事,已經停下了。”


    “嗯。”許檸就著夜色,有些問題即將脫口而出,又被她硬生生憋回去。


    她不該問的,至少不應該問黎嘉譽,再傷他的心。


    “要聽故事嗎?”黎嘉譽聲音像一道緩緩流淌的月光,繾綣溫和。


    許檸落在枕側的手略微收緊,今天看的電影,還有黎嘉譽的敗訴,黎嘉樹的耀武揚威在黎嘉譽絮絮的聲音中畫麵重現,她長這麽大,第一次品嚐到真正痛恨一個人是什麽滋味。


    惡人真的會有惡報嗎?

    許檸第一次迷信,希望這世上有天神,能看到黎嘉樹所做的惡。


    黎嘉譽不大會講故事,因為他從小就沒聽過別人給他講故事,他想了想,給她講小學課本《司馬光砸缸》。


    許檸緊繃的神經在一聲一聲司馬光中不斷鬆懈,聽著那邊黎嘉譽平靜的聲音,沒多一會兒就閉上眼睛再次陷入睡眠。


    過了半個小時候後,黎嘉譽聽到她勻稱的呼吸,確定她是完全睡著了,才將電話掛斷,他走回去,嗩呐的聲音越發清晰。


    靈堂裏穿黑戴白的男男女女正在擦眼淚,相互扶著站起來。


    “小黎,來搭把手。”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衝黎嘉譽道。


    黎嘉譽點點頭,將手機放進口袋,走過去。


    ——


    第二天一早,白濛嘴裏叼著牙刷,把許檸的房門拍得砰砰作響:“起床了許檸,起床吃飯做題了!”


    許檸從溫暖的被窩裏拱出一個頭,摁開手機,發現已經七點了,揉了揉頭發,艱難地爬起來。


    她隱約記得昨晚自己做夢,夢見黎嘉譽死了,然後她打電話給黎嘉譽確認,黎嘉譽的聲音從那邊傳來,還伴隨著樂器的聲響。


    許檸覺得這個夢境太真實了,下意識打開通訊記錄,震驚地瞪大雙眼。


    不是夢,她在淩晨三點時候,真的給黎嘉譽打過一通電話,而且通話時間顯示足足有四十分鍾。


    但是淩晨三點,黎嘉譽還沒睡覺。


    許檸覺得奇怪,試探著,又把電話撥回去,黎嘉譽不知道人在哪裏,裏麵傳來嘈嘈切切的哭聲和人說話的聲音。


    “怎麽了。”他的聲音略有些沙啞,像是熬了一個通宵。


    “沒事,就是昨晚謝謝你那麽晚了,還能接我的電話。”許檸說完之後,飛速掛斷。


    三點沒睡,電話掛斷時候已經將近四點了,現在才剛七點,他又起床做什麽了?還是說,他這一整夜都沒睡。


    “起床了!還沒起嗎?”白濛又拍了許檸的房門。


    “馬上馬上。”許檸應和著起身,披上加絨外衣,走出房門洗漱。


    她站在洗漱台前,皺著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抬手給李浩淼發了個信息。


    或許陳昕和李浩淼會知道一些,李浩淼比陳昕簡單,消息也更好套取。


    今天周日,他大概還在睡覺,許久都沒回消息。


    許檸喝了一杯豆漿,一片煎蛋和一個包子,就抱著奧數題,窩在沙發上做。


    白濛修長的手撐在下巴上,咬著油條,挑眉看著她問:“今天怎麽這麽勤快,開始看奧數了?不是說隨緣嗎?考到什麽程度就算什麽程度嗎?”


    “我要進國際賽。”許檸頭也沒抬。


    白濛驚得許久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國際賽?你瘋了?就六個名額。”


    許檸不理他的質疑,距離集訓還有不到兩個月。


    黎嘉樹的目標就是參加國際奧數比賽的將,以順利進入常春藤名校,她懷著一腔憤怒無處發泄,原本對集訓隻是抱著重在參與明年再來的心態,現在卻有股怨氣。


    她要進前六,奪下黎嘉樹一直想要的位置。


    黎嘉樹在什麽位置,她都要比他的排名高。


    無論是什麽後果,她都要盡力一試,沒有試也不試,就讓那種小人得逞的道理。


    白濛看她的決心很大,也不多說,默默把桌子收拾好,陪她一起學。


    畢竟明年二月份的集訓,他也要一起參加。


    到上午十點,許檸的手機才傳來叮咚一聲響,是李浩淼給她回消息了。


    am7:07

    許檸:【你們瞞著我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


    am10:21

    李浩淼:【?】


    【我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哇,老大不讓說,怕你聽了生氣。不是,檸姐你都知道什麽了?】


    am10:23

    【姐,你就是我親姐,別不理我啊,求你回個話。】


    許檸看了一眼,就晾著不管,李浩淼那邊慌了,以為她是真的生氣,接二連三的消息發過來,最後直接一通視頻電話。


    她這才放下卷子,回臥室接通視頻,陰沉著一張臉,看得李浩淼心裏發冷。


    他招架不住,連忙吐露出來:“敗訴的事,不是我們不告訴你啊,是老大真的不讓我們說,他說你過生日,知道了肯定要掃興,他怕你生日過不好,還替他生氣。”


    許檸喉嚨動了動,眼眶濕濕的,但還是不為所動:“還有呢,你別讓我一個一個的說出來。”


    李浩淼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抽噎起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少見露出那麽悲慘沉痛的眼神,他抹了一把眼淚,小聲說:“還有就是,老大之前在拳擊館的工作,被人弄沒了,他現在除了在學校賣水,就在殯葬店……當……當學徒……”


    說完,他原本小聲的抽噎,變成嚎啕大哭,哭得像一隻偷蜂蜜被蜜蜂蟄腫了的熊。


    “太苦了,老大他太苦了,他什麽都不讓我們和你說。”


    許檸就明白了,為什麽深夜他還不睡,為什麽深夜他的周圍還有樂器聲,那是哀樂


    殯葬行業,即便是成年人,都很少有願意去做的。


    除卻晝夜顛倒辛苦之外,還有要遭受人異樣的眼光。


    在傳統習俗裏,做殯葬是和死人打交道,不吉利,晦氣,沾上就要倒黴,沒太有人願意跟做殯葬的多交流。


    “哪家殯葬店?”許檸深吸一口氣,嗓子都啞了。


    “就是市南建設大路,秋水巷421號的往生殯葬。”


    “今天我問你的,你千萬不要告訴黎嘉譽,別讓他知道我知道了,好嗎?”許檸和他商量。


    李浩淼哭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許檸,你是不是什麽都不知道?”


    許檸沉默,李浩淼就知道了,他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黎嘉譽這點兒事,不防誰都得防著許檸,不能讓她知道,結果他三兩句就讓人把話套出來了。


    他又哭:“老大,我沒用啊~”


    但是心想還要,有一半秘密是保住了,比如給許檸內幕中獎什麽的。


    許檸又安慰他:“別哭了,沒事,你今天就當沒跟我聯係過,我就當是自己發現的。”


    李浩淼這才安心,他又覺得,這其實也是一件好事,看樣子許檸並沒有嫌棄老大,還挺心疼的。


    老大雖然不承認他的喜歡,但他們看得清楚,那就是喜歡。


    嗐,他瞎想什麽呢,當初那麽多人罵老大,許檸都沒嫌棄,他狗眼看人低。


    許檸掛斷電話後,調出地圖。


    往生殯葬在一條很窄很偏僻的小巷盡頭,周圍都是老破小,旁邊有一家老書店。


    她想了想,大概現在,她還沒有在得知這麽多事情後,能平靜和黎嘉譽見麵的勇氣,尤其是在他工作的地方,她很難保證自己情緒太激動,說出什麽話來。


    許檸回想這一整個學期,她從校門口和黎嘉譽說的第一句話開始,經曆的太多了。


    多到這麽短的時間裏,那個記憶裏桀驁不馴像烈火一樣的少年,變成一彎清冷溫柔的月,月光綿綿永不被摧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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