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舍友
跟妹妹的幹練爽利不一樣，顧安禮簡直從頭到腳都貼滿了「學術型人才」的標籤。面相溫和俊朗，舉止從容有度，鼻樑上架著的無框眼鏡使他的書卷氣更勝幾分。
秦元帥自認是粗人，從小對這些言念君子就有一種特別的敬畏感——帝國皇家科學院的那些院士大概是整個銀河系對元帥的威嚴最沒感覺的一群人了，不管蘭德怎麼苦口婆心地交代，他家元帥總是忍不住在老教授們面前把自己的本性掉出來。
說起來，要不是修鍊方面天賦太強，小時候的秦覺最初的願望本來是科學家來著。
當然啦，他其實還是挺有文化的，只是職業比較容易讓人誤會。同時，太過出色的軍事能力也不可避免地掩蓋了其他方面的光彩。
「這就是我們之前說的那個新成員，」伊恩雙手搭在秦覺肩上把他推到打開房門的顧安禮面前，「治療系小師弟，交給你了。」
顧安禮笑得相當溫和，他把房門拉大放一群人進去，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茶：「你好，秦駱，今後請多關照。」
秦元帥趕緊握住人家伸出的手，迫不及待地露出兩個酒窩：「顧師兄好。」
伊恩：「……」那麼熱情幹嘛？
安德烈：「……你怎麼不叫我們師兄？」
顧安之：「哼，巧言令色！」
秦覺白了安德烈一眼，認為這個侮辱了自己的智商的問題不必回答。
林歡抿嘴一笑，繼續給他介紹：「安禮是六級三轉的機械師，主修機甲研發方向，安之是六級一轉的魂師，主修戰場輔助方向，我們小組加上你，只要再找一個固定的馭獸師或煉器師就齊全了。」
秦覺莫名想起來作為馭獸師的蘭德，隨即大驚失色地把這個讓他驚恐的念頭掐滅在腦海里。
顧安之轉向安德烈：「他今年多大，成年了嗎？」
「當然沒有，」安德烈哈哈一笑，「你看他那副沒發育好的樣子，就知道他怕還沒有二十歲吧。」
秦元帥：「……」小屁孩勞資的年紀足夠當你爹了謝謝。
由於學會修鍊暗能量和科技發展後人類壽命的大幅度延長，銀河系法律規定的成年年齡是三十五歲。普通人雖然普遍能活到六百歲開外，可相貌還是會隨著年齡的增長緩慢衰老，只有強大的修者們能抗衡自然界的規律，保持全盛時期的外表。
但是這一技能要等到突破七級以後才能獲取，而且成年後外貌才會進入相對穩定的狀態，所以對於年輕人們來說，靠外表來判斷年齡還是相當靠譜的。
秦覺是在二十年前的川澤戰場上突破到的九級九轉，當時距他四十歲的生日還有三天，單就生理髮育水平而言，剛成年不久的伊恩等五個人還真能勉強算到他兒子那一輩里。
不過這只是在理論上成立，在這個人類壽命被數以十計延長的年代，二百歲之前有興趣孕育後代的修鍊者都少之又少。
不過迫於形勢，元帥沉默了一下還是不要臉地裝嫩了：「我今年剛好二十。」
「咳，」伊恩尷尬地提示了一下在媳婦兒和大舅哥面前智商總是下線的好友，「我們不是看過他的身份信息嗎，秦駱是在川澤決戰的那一天出生的。」
哦，對了，還有這個□□的時候都忍不住要假公濟私一下的腦殘粉在。
顧安禮微微一笑：「基因級別b-，能在二十歲修鍊到三級一轉，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歡介面道：「是啊，小駱悟性特別高，之前沒有經過系統的教導都修鍊得那麼快，現在有了學院的資源，一定會有很大提高的。」
秦覺笑笑沒說話，他既然敢選擇五年級直接入學，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治療師的修鍊與其他所有的修鍊都完全不同，相對於暗能量積累來說更看重靈魂感悟的修鍊，只要靈魂力量跟得上，用什麼外在手法快速提高實力都沒有問題。
所有方面的修鍊都有一個共性：就是在前期提升較快。落迦作為銀河系第一軍校門檻是高，可每次考試照樣有來自兩大政治體的上百萬精英達到要求報考，哪怕經過嚴格的篩選，最終錄取的也有上萬人。
暗能量在前期的積累是很快的，只是越到高處對境界及靈魂的要求越多，每升一級所需要的能量更是成十倍百倍地增長，跨過六級的門檻——也就是進入秘銀境之後，將會面臨在那之前難以想象的困難和瓶頸。所以雖然落迦每屆都有那麼些六級以上的精英畢業，達到七級的機甲師卻已經足夠在這裡擔任教師了。
這麼多年以來，秦覺還是唯一一個在畢業之前就達到七級的學生——那還只是他展示出來的表面實力而已。
畢竟「銀河系第一男神」的稱號，可不是白叫的。
開學事務繁多，伊恩他們簡單聊了一會兒便紛紛走掉了，宿舍里很快只剩下秦覺和顧安禮兩人。
秦元帥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一臉從始至終就沒變過的溫吞笑意的新舍友有點發毛。
他少年從軍，從少校做起一直到前所未有統領帝國五軍的元帥大人，率領軍隊南征北戰幾乎踏遍銀河系每一個荒僻的角落，不誇張地說，秦覺這輩子見識過的俗世百態、經歷過的生死關頭比一般人打噴嚏的次數都多。
他不是那種天真無知的世家子弟，也從不會一廂情願地認為世界上都是鮮花頌歌，最艱難的那幾年，他夜裡修鍊都不敢閉上眼睛，身邊能確信絕不會從背後捅刀子的只有蘭德一個人；只要一打開網路，鋪天蓋地都是敵方甚至不明真相的帝國民眾對他的羞辱和謾罵。
秦覺什麼都經歷過，要不是有蘭德一直在他身邊再加上天性的豁達，他絕對撐不到現在。
——好吧，用上校大人的原話來說，他其實就是少根筋。
不管怎麼說，人生豐富程度遠遠超過星網上眾多大大們腦洞的元帥大人，是絕對不可能真正傻白甜噠~
咳，有時候犯蠢只是個人自帶屬性的問題，與人生閱歷無關→_→
因此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意識到，眼前這個斯斯文文的機械師，才是他這次倒霉的經歷當中所遇到最難對付的一個人。
伊恩三人雖然戰鬥力強，對待敵人也能狠得下心，可總還是帶著一股子揮之不去的心軟和孩子氣。秦覺對付這類型還算是有經驗——可他毫不懷疑當時若顧安禮也在落迦山脈，作為目擊者的自己絕對難逃一死。
然而，能看破並不代表能招架……元帥向來不擅長這個。
嚶嚶嚶這種切開來烏漆麻黑一片表面上還聖光普照的類型他真的玩不轉啊，老顧那種蠢獅子屬性的漢子是怎麼基因突變出這麼一個披著羊皮的狐狸來的……
元帥心裡的警報器「嗶——」「嗶——」作響，迅速向他可愛的副官刷了滿屏的求助信號。
可惜上校大人最近忙著給他找藥材順便處理帝都星那一大堆爛攤子，天線接受不良，暫時無法救助頂頭上司於水火之中。
元帥只能故作鎮定地轉向對面*型性面癱的小狐狸，努力釋放友善且無害的信號：「顧……顧師兄？」
顧安禮笑看著他，眼神里卻沒有了剛剛對待妹妹和好友們的溫暖：「秦駱？」他緩緩開口，又給茶壺裡加上沸騰的水，氤氳的水汽升騰起來，讓他薄薄的鏡片有些發白，「歡迎你加入我們小組……清桐他們三個不知輕重，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秦覺連忙擺手，「我挺喜歡他們的真的……要不是他們，我也沒辦法這麼輕易就被落迦錄取。」
顧安禮推推眼鏡：「你也許對清桐的契約能力沒有直觀的認識，我這裡倒是有一些介紹這種契約懲處能力的書籍，想了解的話隨時可以找我借。」
秦覺：「不……不用了qaq」
顧安禮似乎被他眼淚汪汪的樣子逗樂了，將一杯新茶遞到他手裡：「不用緊張，你既然被他們承認了，也就是我們兄妹的朋友。我只是給你提個醒，怕你無意中傷害到自己。」
白澤警惕地從元帥腰間探出腦袋來看著對面：「元帥大人，在沒有上校加持的情況下您還是少跟他說話吧，不然容易被忽悠得渣都不剩。」
「……我至於那麼差勁嘛？」
「不至於……」鳳凰嘆了口氣，頗為同情，「可如果只剩下渣的話……將來我們兩個也不好對你家蘭德大人交代。」
「……」
「好了，」顧安禮站起身帶路，「來收拾收拾東西吧，過兩天就要正式上課了。」
落迦的學生公寓並不如何豪華，畢竟是一所軍校，相比舒適程度來說更側重於鍛煉學生吃苦耐勞的能力。所以校園儘管獨佔一個星球，學生們還是得乖乖住在一室一廳的小房間里，學會與同伴共享自己的*空間。
這個秦覺倒是不太在意，他當年領兵的時候，也曾有過和一二百個漢子一起擠在狹小的急救艙里過夜的經歷。
可他還是被顧安禮一直獨自佔有的卧室嚇到了。
「這……些都是什麼？」
整個房間被各種各樣閃爍著幽幽藍光的立體成像填滿，全都是看著眼暈的複雜公式和被拆得亂七八糟的機甲部件。
關鍵是……這些虛擬部件看著相當眼熟。
「哦，」顧安禮雲淡風輕地揮揮手將那些光影揮到自己的半邊空間，露出了現在理論上屬於秦覺的那張床，「是機甲白澤的數據分析。」
「白……澤？」
「秦元帥的機甲……你不會不知道吧？」這個一直表現得相當溫潤的青年眼中透出狂熱的光來，「白澤是化形機甲中能力最為強大的一台，簡直可以說是機甲中的奇迹，總有一天，我要解開這些化形機甲如此強大的秘密！」
科技宅一臉嚮往：「如果有一天能真正見到元帥就好了，他擁有白澤這樣的機甲，一定對機械理論的理解非常深刻。」
秦覺：「……」不，其實你誤會了親。
麻麻為什麼最近的狂熱粉絲都是這樣奇葩的畫風，好想申請開除他們粉籍嚶。
【咳，元帥大人，】白澤在他腦海里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道，【嚴格意義上來講，他該是我的粉絲才對。】